在走出醫院大門之前，向暖足足做了三次深呼吸，直看得江雲暉蹙起了眉頭。
    “有這麽恐怖嗎？”
    “你馬上就能知道了。我勸你像我一樣，趁著現在還能呼吸上來，多做兩次吸氣吐氣。”
    江雲暉是失憶，不是智商清零，他差點被她的古怪行為逗笑了。
    “確定要從正門走？”霍叔也是一臉嚴肅，渾身每一根神經都緊繃著。他甚至回頭環顧了一圈後門，側門，地下車庫門……每一條都比眼前這一條要保險。
    “嗯！”向暖堅毅地點點頭，“冉冉，一定千萬必須要跟好爺爺！”她幫江冉冉拉好口罩帶好帽子，確保他捂得足夠嚴實。
    “你們還是看好爸爸吧！”江冉冉人小但老成，對她這種明知山有虎的愚蠢行為充滿了鄙夷和懷疑。“他本來就失憶，一會兒再給擠壞了。”
    “就是需要點強烈的刺激！”向暖最後深呼吸一次，緊緊抓住江雲暉的胳膊，推開了醫院的大門。
    “哎呀我去……”
    “天呐，嘖嘖嘖，是不是得通知急救中心備著？這再發生踩踏事故了……”
    “太瘋狂了，小心，哎呀……”
    樓上江雲暉的醫護人員正趴在窗台上“目送”他離開，他們眼睜睜看著樓下的人群像海嘯一般瞬間席卷了他們一家，一個個表情都扭曲起來。
    “我提議過送他們離開的，但那位太太很堅決。”伯克醫生聳聳肩，他是提議過要他們尋找一些能帶入過去生活的刺激點，但這也太刺激了。那一架架幾乎要懟在臉上的“長槍短炮”和話筒就像黑洞洞的槍管，拿捏著他們的小命。
    “她是個了不起的人，我倒是很喜歡她。”一位護士說道，引得大家紛紛點頭。
    “思維嚴密、條理清晰、不急不躁……這年頭這樣的女人，嗯，是這樣的人都不多了。”伯克醫生鮮少誇人的，卻把所有他認為的美好品質都用在了她身上。
    “哦哦，天呐，這樣會出事的！”有人驚呼一聲。
    人群越聚越多，有人關心著江雲暉的健康狀況為他加油打氣，有人關心著節目進度問他什麽時候能回歸工作，有人隻是宣泄情緒，一味得指責他是在作秀炒作。
    【是為了節目效果嗎？你自導自演這一出炒作也太明顯了。】
    【這麽老的梗都玩出來了，怕不是節目爛尾，黔驢技窮了吧？】
    【吃相也太難看了，簡簡單單做節目不好嗎？】
    【等著醫學奇跡發生，下一秒你不會在節目現場恢複吧？】
    【我猜最後一期終極大招就是你當場恢複記憶。】
    【綜藝炒成了偶像劇，你想說自己才是最強製作人吧？！】
    這些充滿惡意的人身攻擊格外刺耳，一聲聲錐刺著江雲暉的耳膜。他想要辯解、想要反抗，但本能告訴他離開這裏才是當務之急。
    維護他的粉絲自發地為他說話，硬是從混亂中拉開了一條窄窄的通道，幫助他們上了車。
    在車門關上的一刹那，一名激動的男青年突然衝了上來一把拉住了向暖的衣服，要不是霍叔眼疾手快擋開了他，隻怕向暖會被他拉下車去。
    向暖的心突突猛跳，臉色也驟然變白。江雲暉猶豫了兩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他感覺到她指尖的顫抖，更加用力握緊了。
    “酒店應該是回不去了。”他淡淡地說。其實他的心也在突突猛跳，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這麽恐怖的場景也是“第一次”經曆啊！
    “不回酒店，盧卡斯安排了別的地方。這就是他派來接我們的車。”向暖的手微微顫動，但她沒有抽回去，安安靜靜在江雲暉的手中待著。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想提醒我這就是我的生活。其實……大可不必。沒有必要拿你們的安危來冒險。”
    “那你有想起什麽嗎？”江冉冉撲閃著大眼睛問。
    江雲暉輕輕地搖搖頭。
    “唉，我可是都想起來了，我以前都過得是這種日子，後來幹脆哪也去不了了。”
    他嘟著小嘴，兩手托腮，最先受到記憶攻擊的竟然是他。
    江雲暉忽然想起了什麽，冷不丁開口道：“你不是說媽媽來了之後就好多了嗎？”
    就是這句話——媽媽來了之後。江冉冉這兩天他聊天的時候時不時就會冒出這句話，就好像她是後來才加入這個家庭一樣。他一直不知道該怎麽問，現在終於找到了由頭。
    向暖猛然咳嗽起來，咳到差點上不來氣。
    江雲暉用怪異的眼神看著她，這明顯就是故意的嘛。
    “突然嗆了一下。”向暖嘶啞著嗓子說，順勢又咳了幾聲。
    “媽媽來了之後……”
    “咳咳咳，抱歉，咳咳咳……嗓子癢……”
    切，分明是在掩飾。
    江冉冉走到向暖跟前抱住她的頭，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向暖抱住他，隻聽他悄聲在耳邊說：“不能說嗎？”
    向暖抬眼瞟了眼司機的方向，順勢在他的小臉頰上親了一口。
    這一切都沒有逃出江雲暉的法眼，但他不再繼續追問。哼，再問下去隻怕要返回醫院去治咳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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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子不能說舉步維艱，隻能說寸步難行，要不是醫院的安保人員驅散了人群隻怕他們今天要“焊死”在這裏。等車輛終於開上大路，一車人明顯都鬆了一口氣。
    “我的天，我們應該是去接應你們的，我在這等得心髒病都要犯了。”伊蓮娜一看到車子開進院子，就飛奔著迎上前來。
    “幸虧你們沒去，要不然老盧和雲暉得把現場會開在那裏。”向暖笑道。
    伊蓮娜拉著她的手上下左右打量著她，仿佛隔了一個世紀沒見一樣。她又緊緊擁抱住江雲暉，在他額頭親吻了一下，這熱烈的感情讓江雲暉一時手足無措。
    “歡迎回家，親愛的！”
    “呃……”
    江雲暉木木地，有些羞澀，還沒有想好怎麽回應伊蓮娜的熱情，盧卡斯又用力握住了他的手，順勢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歡迎回家，兄弟。”
    “呃……你們……好。”
    “我的天！”伊蓮娜看著江雲暉的樣子忍不住泛起了淚光，她怎麽都不能相信一個好端端的人突然就變成了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我們進屋說吧。”盧卡斯攬住伊蓮娜的肩膀。他的聲音也有些哽咽，他比伊蓮娜更激動，更是有千言萬語想要表達。
    “你的傷……”江雲暉指著盧卡斯身上的傷痕問。
    “我們一起受得傷，你還記得嗎？布置舞台的一隻吊臂失控砸了下來，關鍵時刻是你推開我，救了我的命。”
    江雲暉呆在原地，腦子裏有個閃光燈一樣的東西閃了一下，但閃過之後仍是一片空白，他什麽都想不起來。
    “舞台在哪裏？我想去看看。”
    “會看到的，大家都在等你呢。但是去之前我想我們還是有必要先來回顧下節目的情況。”
    江雲暉很自然地跟著盧卡斯進了書房，也許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相比回到生活中，進入工作狀態要絲滑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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