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蓮娜不需要問來龍去脈，僅憑女人的直覺就理解了八九不離十。但她仍然忍不住笑，尤其是知道這個“初戀”早就離開人世之後。
    “我做夢總是會夢到外婆的院子，雖然在那裏生活的時間並不長，我對她的感情也沒有多深，但那個小院落、那扇門、那些家具擺設總是會原封不動的出現在夢中。不是我有多在意，也許隻是因為是第一道烙印才深刻。”
    向暖白她一眼，這個道理她是不懂嗎？但妨礙她生氣嗎？
    伊蓮娜立刻收了聲，態度180度大轉變：“渣男！”
    霍叔都被她的氣勢震懾到，忍不住渾身一凜。
    “早啊！”江雲暉伸著懶腰，邁著慵懶的步伐向他們走來。三人的目光像射出的六發利箭，嚇得他差點原地掉頭。
    “怎……怎麽了？”他的手還伸在半空，一時都忘了收回來。
    “我要好好洗把臉，我的頭很暈。”向暖懶得理他，甚至不願正眼看他。昨晚他叫晚晴時的樣子還曆曆在目，那種嘴角掛著淡淡笑意的幸福感，仿佛隻是說出這兩個字所有的痛楚就都會消除一樣。
    平靜。她暗戳戳輕吐一口氣，扶著椅子搖搖晃晃地起身，要不是伊蓮娜眼疾手快扶住了她，隻怕又會一屁股跌坐回去。
    “你一定是夜裏受了涼，不感冒才怪！”她一邊攙著她一邊往屋裏走，路過江雲暉時還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大有警告的意味。
    “等等，”江雲暉順手拉住向暖的胳膊，他還有一肚子疑問呢。昨晚她明明回到房間的，怎麽醒來卻身邊空空？但他明顯感到手掌傳來的熱度，一下又呆住了。
    “你怎麽這麽燙？”他抬手要觸摸她的額頭，被她沒好氣地一把甩開。江雲暉這下更莫名其妙了。一大早的，這洶湧的怒氣到底從何而來啊？發燒還帶上火嗎？
    “我……你……”他都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口。
    “你昨晚……”話音還沒落，一個靠墊就直衝麵門而來。他眼疾手快抓住一個，沒防住第二個緊隨其後，正中他的腦門。
    “你瘋了？！”
    伊蓮娜趕緊拉住向暖，霍叔同時也一步擋在江雲暉的麵前。
    “先休息好吧？養精蓄銳，來日再戰！”伊蓮娜推著向暖往裏屋走。
    江雲暉一頭霧水地看著霍叔：“你攔我幹什麽？難不成我還能衝上去動手？！被打的人是我！”
    他一手抓著一個靠枕，這就是他被傷害的物證。
    “我們有必要好好談一談。”霍叔拉著他就往院子裏走。他已經意識到了危機，但絕不是眼前這一出鬧劇。他必須立刻馬上給江雲暉打一針預防針。
    “你說什麽？！”江雲暉聽霍叔說完，更是滿頭霧水。
    “換你你氣嗎？我反正會生氣，還會傷心，還會懷疑，說不定就會一走了之。”
    “我沒有，我……”江雲暉忽然覺得百口莫辯。他沉思了片刻，冷冷說到：“我甚至想不起來晚晴的樣子。”
    哎呦……霍叔歎息一聲，這些彎彎繞繞的感情糾葛也著實不是他的長項。
    “現在最重要的問題不是你想不想得起來，而是這個名字絕不能再出現了。太太在盛怒之下都沒有忘了替你掩飾，隻說她是你的初戀，倘若你們兩個不能統一口徑，有誰說漏了嘴，那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費了。你懂嗎？所有的一切！”
    江雲暉有些懵，說實話對於腦袋不太靈光的自己提出這麽艱巨的要求，這任務也委實重了些。
    “在別人眼裏我們就是真夫妻，是原裝的，不是二次組建的。那個合約是秘密簽訂的，我們對公眾撒了謊，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外人知道，是這個意思嗎？”
    “是！”
    “演戲？可我覺得她並不配合啊。演戲也要演全套，哪有丟下重傷的老公和年幼的兒子獨自睡在院子裏的？那不更是在告訴大家我們感情不和嗎？”
    他屋裏哇啦說了一長串，跟控訴她罪行似的。霍叔的腦子都要被他攪亂了。
    “不是演戲。唉……少爺，你感覺不到你的心嗎？不要管這些，單純隻是對於她這個人，你問問自己，感受不到嗎？”霍叔抬起他的手放在他心口，記憶可以失去，但愛一個人的心怎麽會消失？！
    “那我到底要不要演下去？”
    唉！也許當初就不應該告訴他一切，他的真實生活太複雜，不適宜一次性全盤托出。
    “那取決於你啊。人並不是靠記憶活著，記憶也不能定義你是誰。如果看不到過去，不如就問問自己想要怎樣的明天。”
    江雲暉聽得愣神，眉頭不由得輕輕蹙起。一大早就要上這麽高深的哲學課嗎？
    “你真的隻是管家？”
    他長出一口氣，轉身去找向暖。
    “你完了……”剛走到門口就遇到伊蓮娜。
    他舉起雙手表示投降，“我完全沒有意識。”
    “無意識才最傷人，”伊蓮娜踮起腳尖輕輕在他臉頰上一吻，“她在發燒，別再刺激她。”
    江雲暉重重的歎息一聲，我才是受刺激的那個好吧？！但他還是輕輕推開了屋門，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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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暖躺在床上閉著眼睛。江冉冉像隻小貓咪溫順地趴在她懷裏和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我們都很喜歡她。江雲暉想起冉冉說過的這句話。她一定是個很稱職的媽媽。就算隻是簽約來角色扮演，她也一定演得很成功很投入。他不由得摸住自己的心想找找霍叔所說的心底的感覺。
    江雲暉走到床邊，略一思忖，忽然上床挨著她躺了下來。向暖一驚，下意識地想要躲開，被他攔腰緊緊抱住。
    “噓……”他伸手在她額頭上感受她的體溫：“發燒了就需要好好睡一覺，別亂動，我們兩個陪你一起睡一會兒。”
    江冉冉笑著向上爬了爬，枕在她肩頭。江雲暉則把一隻胳膊墊在她脖頸下，讓她更舒服地靠在自己胸口。
    這哪裏能睡得著？！向暖的心撲通撲通狂跳起來。
    “你的心跳得好快！”江冉冉咯咯笑起來。
    向暖剛想要嗔怪幾句，卻也忍不住跟著笑。
    “我就像個夾心餅幹被你倆前後夾擊，這還睡什麽？！”這次她的聲音裏滿是笑意。
    “你的心是跳得過於快，因為發燒嗎？”江雲暉故意問道。
    “滾開！”
    向暖一聲低斥，父子倆沒有被嚇退反而齊聲大笑起來。
    “在小孩子麵前不可以說粗話哦。”
    江雲暉一句平常的話卻讓向暖心一動。就是這個感覺，一本正經的，古板老套的，說著不允許她教育江冉冉的話的感覺。她忍不住回頭看他，鼻尖卻觸碰到他的鼻頭。
    突如其來的親密嚇了她一跳，她趕緊又回過頭去乖乖躺好。這次從身後傳來有力卻急促的心跳聲，像一柄鼓槌一下下敲打在她背上，清晰又渾厚。
    她忍不住彎了嘴角，趕緊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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