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凡坐在旁邊，驚訝得合不攏
    這年頭建個紅磚房要1000多？
    按照今年盧家灣的工分值，一個壯勞力一天賺6毛5，一年就是237塊2毛5，這還是全年無休，而且能一直拿滿
    但現實不可能，就比如這幾天，生產隊裏就沒怎麽安排工作，即便安排一點零碎活，一天也就四五個工分，所以真實收入應該在200塊左
    蓋一間房要不吃不喝5年？
    果然任何年代房子都是重資產！
    ……
    吃完飯之後，師傅們休息片刻消消食，便又幹了起
    跟上午的兩眼一抹黑相比，此時陳凡已經算是半個內行，他不停地在幾個地方打
    一會兒跑到坡底搞清楚這種“發酵土水泥”的製作方法，又問了土磚是怎麽做一會兒又跑到建築工地上看他們砌
    一堵牆往上走，還要保證不能歪，除了依靠瓦匠師傅的技巧，更需要善於利用各種工
    瓦刀、灰鏟不用說，直角尺、皮尺、鉛墜，甚至墨盒都會用
    陳凡看著有點手癢，可惜他不敢上
    人家建築隊的瓦工徒弟都隻能在師父的監督下施工，他一個從來沒摸過瓦刀的人，要是敢上去砌磚，弄不好黃老四要兩眼發黑暈過
    好不容易攢點錢建個房，你個新手過來給我搞破壞？住兩天塌了算誰的？
    陳凡認為自己不能討人嫌，隻能暗暗作
    自覺已經把瓦工砌牆的知識點都掌握了，陳凡又跑去看木匠師傅們打家
    他注意到，木匠師傅們幾乎沒有用釘子，所有的門窗、家具竟然都是榫卯結構，所有的拚接點都是師傅們用鑿子一點點敲出來
    關鍵是他們速度還不慢，沒一會兒功夫，空地上就堆了好多零
    這種手藝不是看看就能會的，必須要用時間去堆積經驗，才能做到了如指
    陳凡現在也就剛剛達到學徒工的水平，再想繼續提升，就需要自己找機會去實
    就在他看得起勁的時候，一陣自行車鈴聲響起，轉身看去，隻見郵電所的兩個技術員像一陣風兒似的飄然而過，歡快地衝下緩坡離
    陳凡走到大路上看了看，再回頭看看後麵，難道大喇叭裝好啦？
    是不是太快了點？而且也沒見到他們牽線啊？
    他眼珠微轉，便要去楊隊長家瞧
    結果黃老四以為他要走，趕緊將他叫住，“陳師傅等一”
    然後迅速衝到中午吃飯的那座屋裏，出來時手裏拎著個布袋子，遞過來笑道，“今天把陳師傅辛苦了，一點小東西，還請不要嫌”
    陳凡客氣了一下就接到手裏，笑道，“黃四叔，那我就厚顏收下”
    頓了一下，又問道，“明後兩天還要我過來幫廚麽？”
    黃老四笑道，“等上梁的時候，還要麻煩你辛苦一別的時候隻要有酒有肉就行，倒也不用太隆重，今天因為是第一頓正飯，所以就要豐盛”
    陳凡頓時恍然，隨即點著頭笑道，“行，我明白了，那到時候我再過”
    他本來還想在這裏學習三天呢，不過自己一過來，弄不好黃老四又要多準備一副碗筷，自己又沒動手，自然不好意思吃，動手幫忙吧，他又要備煙酒禮
    得嘞，自己還是等上梁那天再來
    正好，安裝門窗這些都是等上梁之後才會做，不耽誤自己蹭經驗
    拎著袋子往回走，到了楊隊長家，他先跟聽到動靜跑出來的大黃狗打了聲招呼，抬頭看了看栽在路邊電線杆上的大喇叭，隨後很自然地拐進
    站在門口看了看，堂屋沒人，他便喊了一聲，“隊長在”
    旁邊房間立刻湧出來一群人，除了楊隊長家裏人，還有黃保管員和劉會計也
    此時所有人臉上都是滿滿的喜色，看來事情還比較順
    楊隊長笑道，“小陳來啦，來來來，”
    說著就拉了把椅
    陳凡卻好奇地看著裏麵，“大喇叭裝好啦？好像沒看見拉線啊？”
    黃保管員笑道，“不用拉線那麽麻煩，我們隊裏原來就有電話線，稍微改造一下，再牽一段主線到大隊部，廣播就可以用”
    邊說邊往裏走，一群人又呼啦啦湧了進
    剛一進門，陳凡額頭上就冒冷
    隻見靠牆放著一口黑漆漆的大棺材，他這顆小心髒確實受了不小的驚
    但是他也沒太害
    看見這口大棺材，他才猛然想起來，小時候住在外公家裏，外公的房間也有一口這樣的大棺
    當時聽大人們聊天，好像是村裏有條件的男人，等年過半百，都會給自己準備這樣一口棺
    而且棺材的質量還不能差，品質好壞直接關係到本人及家人的麵子，所以很多人會提前找棺材鋪訂做，之後放在家裏陰
    後來推行火葬，這種風氣才在村裏消失，也被封印在陳凡小時候的記憶
    直到此時看見，才突然想起
    他眼神在棺材上停留了幾秒，平複好心情，便轉到一根貼在牆上的黑線上麵，黑線一直延伸到房梁上，牽到外麵接著喇
    這就是電話線？
    想到黃保管員的話，他不禁眨眨眼，竟然還能這樣？
    原來的電話線做了廣播線，那電話還能用？
    劉會計也笑著說道，“用原來的電話線做廣播線，可以節約成本，還能節省時平時用廣播的時候，就不能打電話，隻要把廣播關掉，電話就可以打進而且現在所有小隊都把電話線連到了大隊部，以後隊裏麵有事，就不需要通過派出所中轉，方便很”
    陳凡有些好奇，“那當時怎麽不直接把電話線連到大隊部呢？”
    劉會計笑道，“最早的時候，電話線是小鬼子埋的，他們的指揮部在原來的鎮上，肯定要連到那後來五幾年搞改造，那時候建民兵，指揮所和派出所是一個地方，所以就還是連在鎮上，後來也一直沒動，直到今天才改到大隊”
    陳凡這才恍然，“原來是這”
    這時楊隊長說道，“剛才技術員說，一個隊一個隊的去接線，還要牽主線到大隊部，估計還要4、5天才能忙完，正好趁這幾天把你的戶口跑下來，到時候你再上崗，才名正言”
    還要4、5天？
    陳凡“哦”了一聲，隨即問道，“需要我做什麽嗎？”
    劉會計打了個哈哈，“你就安安心心在屋裏等著拿戶口薄就行”
    黃保管員也解釋道，“其實就是登個記，你的信息劉會計已經寫到小隊的集體戶口簿上麵，等把資料表交到大隊蓋章，再拿到派出所建檔，派出所就會給伱發一個戶口”
    頓了一下，又說道，“以前都是集體戶口簿的時候，還不用這麽麻煩，我們這一個村的人都在一個戶口簿裏麵，一頁紙就是一戶人，章也在自己手上，蓋了章就
    後來改成以家庭為單位，有了家庭戶口簿，才需要等著拿本
    等你拿到蓋了章的戶口簿，以後就不再是黑戶，是我們盧家灣生產隊的社員，還是個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