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打糍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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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凡走到張四哥家裏的時候,一群人正忙著在場坪上清洗石臼。
    準確的說,這玩意兒叫做“碓臼”,就是一個圓圓的石頭窩子,當然也有四四方方的,將裏麵的石頭鑿空作為容器,可以用來舂米、打糍粑。
    清洗碓臼的時候先用冷水,再用熱水,保證洗得幹幹淨淨。然後用幹淨的幹抹布擦幹水分,這時候就等糯米到位。
    在整個長江以南的地區,包括兩廣和海南,都有過年打糍粑的風俗。
    將糯米清洗幹淨後用冷水浸泡一夜,再上甑子蒸熟。
    蒸熟的糯米被抬到碓臼裏,便可以開始打糍粑。
    今天來幫忙的人不少,不過都是張家本家人,五六個漢子拿著拳頭粗、一米長的木棒躍躍欲試。
    陳凡果斷跟他們保持5米以上的距離,遠遠地揮手打過招呼,便迅速溜進屋裏。
    後院的廚房裏麵,兩口大鍋裏的甑子冒著熱氣,顯然糯米即將出鍋。
    七八個身強體健的婦女站在一旁,她們都是張家的媳婦,今天的任務就是燒火煮飯,以及協助製作糍粑。
    片刻後,張四哥家的女主人揭開蓋子,用筷子挑了一點糯米嚐了嚐,隨即大聲喊道,“好了,可以起鍋。”
    當即便有四五個人湧了上去。
    兩個人拿著大筲箕,還在筲箕裏麵鋪了好大一塊白布,穩穩地放在桌子上扶著。
    另外兩人用厚厚的抹布扣住甑子外麵的扣手,“嘿”地一聲,便將那麽大一桶糯米飯抬了起來,迅速放到桌子上。
    等熱氣稍微散開,便將甑子傾斜,又有兩人拿著鍋鏟將甑子裏的糯米飯全部扒拉進筲箕裏麵,落到白布上。
    等甑子裏麵粒米不剩,抬著甑子的兩人才後退離開。
    而剛才扶著筲箕的兩人一起用力,拽緊白布將糯米飯抬了起來,快步往外走去。
    陳凡嗖嗖地跑在前頭,張文良已經在喊,“糯米來啦,抹油。”
    他便看見一位老太太端著一隻小碗,手裏拿著一塊小布頭,在碗裏沾點油,在碓臼內壁上均勻地塗抹。
    以陳凡5級大廚的經驗,自然明白是為了防止糯米粘黏到石壁。
    刷刷幾下將油塗滿石壁,早已守在一旁的兩人便將糯米擱在碓臼邊緣上,然後小心翼翼地往裏麵倒。
    濕布不沾米,每一粒糯米都進了碓臼。
    這時便有五個壯漢拎著木棍走了過來。
    老太太照例在木棍頭上抹了一層油。
    接著便有一個人仰頭大喊,“打糍粑嘍!”
    圍著碓臼的其他人舉起木棍跟著大喊,“吼、吼、吼!”
    然後五根木棍舉高碰到一起,隨即喊“打糍粑嘍”的那人便第一個下捶,往糯米杵去。
    杵一下,喊一聲,“嗨唑、嗨唑、嗨唑……”
    聲音落下木棍起來,緊接著順時針方向的人便一聲大喊,同時木棍落了下去。
    有時候就固定在那裏打,有時候則會圍著碓臼走步轉圈、邊走邊打。
    就這樣循環往複,一棍接著一棍,將顆粒分明的糯米搗成泥糊狀。
    中間如果有糯米沾到了石壁上,主導那人便大喊一聲“起”。
    四根木棍便一起杵下去,然後用力上挑,將糍粑架到半空,老太太則繼續往石壁上抹油。
    隨著糯米越來越黏,木棍上都沾滿了糯米糊,這時候便用木棍蹭木棍,將糯米刮下去。
    打累了的人也可以趁機退下休息,換別的人上。
    一直打到看不見一顆完整的糯米,才將糍粑團抬起來,放到旁邊抹了油的案板上。
    接下來便到了打糍粑的最後一步,做糍粑。
    做糍粑有兩種方式,一種是大糍粑,一種是小的糍粑餅。
    大的就是將糍粑攤成直徑約40到50厘米、厚約7、8厘米的大餅,小的則是巴掌大的小餅,厚度也隻有兩厘米,甚至更薄。
    攤好之後要在表層抹油,防止糍粑裂開。
    然後就可以放在鋪了白布的案板上冷卻、凝固。
    凝固後的糍粑可以放在清水裏泡著,這樣能保持水分,一直吃到來年夏天。
    陳凡站在旁邊圍觀,看得很是過癮。
    三四十年後,糍粑幾乎都成了工業製品,糯米蒸熟後倒入攪拌機裏攪拌成泥糊,同時往裏麵添加各種延長保質期的添加劑,再通過機器分切、模具壓製成形,然後進入冷庫急凍凝固,之後便切割、包裝、出庫。
    前端則是對著十幾部手機、穿著民族服裝或者老土衣服的“新農主播”在直播間裏賣力叫賣。
    “我們的糍粑都是全手工打製成的,非常耗時耗力,而且沒有任何添加劑……”
    就和“大師作的茶葉”一樣,手工一天能打好幾噸。
    打完一鍋又打了一鍋,兩鍋糍粑打完,還剩了一團糯米糊沒有用,而是揪成拳頭大的小團分給眾人吃。
    講究點的用一隻小碗裝著,拿著筷子慢條斯理的品嚐。
    但更多的則是直接拿在手裏吃,另外還準備了外婆菜、榨胡椒炒肉丁、醬蘿卜、酸菜等小菜。
    陳凡的吃法與眾不同,他把糯米團攤開,將這些小菜堆在中間,然後包起來,再咬一口,那滿足感,跟吃大餐又是另一種味道。
    張文良看到他的樣子,不禁笑道,“你這是吃包子啊?”
    陳凡哈哈一笑,“不過味道確實好,要不試試?”
    張文良也學他的樣子,糯米團包菜,一口咬下去,頓時眉開眼笑。
    看到他們的吃法,大家都忍俊不禁,卻又忍不住學了起來。
    這時一個人走進屋裏,大聲說道,“老九,殺豬師傅來了,快過去招待。”
    張家幾兄弟便立刻往外走,同時還不忘三兩口將糍粑吃完。
    陳凡也跟張家的老人女人揮手打過招呼,緊跟在他們身後走去。
    他們幾家離得不遠,不一會兒就到了張老九家。
    張家這麽多人,而且年紀相差不大,自然不是親兄弟,而是堂兄弟,同齡的可能就有三四個,所以張老九看上去比張文良小不了幾歲。
    今天來的殺豬師傅不是朱師傅,而是他的兩個徒弟,沒有師傅在場,這兩位已經出師的弟子也端起來了,四平八穩地坐在椅子上喝茶抽煙、與張家兄弟寒暄。
    等看到陳凡,他們才眼前一亮,其中一人笑道,“陳師傅,我師傅還在等你過去呢。”
    陳凡這才想起來。
    對哦,朱師傅約了他今天中午一起喝酒的,可是自己又答應了張文良幫忙做幾道菜,那怎麽搞?
    張文良也反應過來,湊到陳凡跟前小聲說道,“你要是跟朱師傅約好了,那就先過去。”
    陳凡不好意思地苦笑了一聲,“這兩天事情太多,我一下子給忘了。”
    頓了一下,他又說道,“沒事,現在才8點多鍾,反正殺豬也很快,等一下殺好豬,我給伱們弄好了再過去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