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陳師傅仁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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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上次的位置,還是一大群人圍著。
好巧,裏麵還有楊書記他們幾個。
看見陳凡一行人過來,楊書記立刻招招手,“你是過來看馬的?”
陳凡點點頭,跟張隊長、肖烈文、葉樹寶幾位打過招呼,才看向那匹被係在柳樹上的馬,又看了看邊上賣馬的人,正是上次賣小馬的,隨即輕聲說道,“這馬怎麽沒人買啊?不會又是病了吧?”
肖烈文滿臉遺憾,雙手背在身後,惋惜地說道,“可不是嗎,要是匹好馬,他不會賣,也不會到現在都沒人買。”
農村裏的牲口,最不愁賣的是大水牛,一頭壯年大水牛200塊,牛犢也要100左右,是實打實的硬通貨,隻要放出風去,就會有人搶著要。
其次就是馬、騾子和驢。其中馬和騾子比毛驢更搶手,這裏麵最貴的又是可以繁殖的母馬,也叫騍馬。
與袁枚、張問陶並稱清代性靈派三大家的趙翼,寫過一本《陔餘叢考·騍馬騸馬驏馬》,裏麵有記載,“唐以前本呼牝馬爲草馬,及牧監設課後,遂呼課馬,後人又易以馬旁爲騍馬耳。”
所以騍馬就是母馬,騸馬都知道是閹馬,驏馬則是沒有鞍具的乘用馬。另外還有“兒馬”,就是與母馬相對的公馬,有的地方也特指用於配種的馬。
一匹壯年母馬價格大約在120到150之間,可以配種的公馬在130元左右,騸馬更低些,大概90到110,小馬駒則減半。
騾子是馬和驢雜交的後代,染色體減數分裂,所以公騾子基本不具備生育能力,母騾子跟馬或驢子配種後,也隻有極小的概率能生下小騾子。
但是騾子的負重能力卻超過了馬和驢子,所以價格隻比馬稍低一些,大概在100到120元。
最便宜的還是驢子和黃牛,壯年的也隻要80到100,老的或小的都會減價。
所以如果這匹壯年母馬沒有問題,賣個150塊應該還有人搶著要。
畢竟是純正的東洋馬,不僅體型高大漂亮,負重和耐力也不比騾子差,甚至還更強一些,按照頂格價位交易很正常。
但是現在半個上午過去,這匹馬卻無人問津,那就隻有一個可能。
和陳凡買的那匹小馬一樣,這匹馬病了!
思忖間,陳凡走上前,蹲下來去摸這匹馬。
母馬臥在地上,看也沒看他一眼,眼裏沒有半點生氣。
賣馬的甘來寶早就看見他,眼裏又是苦笑、又是希冀,先打了聲招呼,“陳師傅。”
陳凡抬頭看了看他,問道,“甘師傅怎麽要把馬賣掉?”
甘來寶歎了口氣,“也不知道是不是賣掉了小馬,自從小馬離開後,這母馬都沒怎麽正常吃過東西,每天就吃一點點草料,也不跑了,在馬廄裏躺著,一動不動,拉它的時候才動一下,才一個月不到,就瘦了一大圈,再這麽下去,就算死不了,也幹不了活了啊。”
難怪要賣馬,一匹馬幹不了活兒,那不是廢了麽?!
陳凡眨眨眼,正要說話,這時站在一旁的肖烈文便上去兩步,大聲說道,“你這話說的不對啊,照你這個意思,還要怪小陳買了伱的馬咯,那是不是要給你還回來?還是你要逼他買這匹病馬?”
旁邊的人也不管是不是盧家灣的,都紛紛幫腔。
“一碼歸一碼,幾個生產大隊誰不知道,要不是人家陳師傅好心買了你的小馬,那匹小馬遲早也是被吃肉的命,你怎麽能賴人家陳師傅。”
“先不管你這母馬是怎麽病的,你張口就把責任往陳師傅身上推,想幹什麽?”
“老甘,雖然我們都是甘家村的人,你還是我遠房兄弟,我也要說你一句,做人做事就不是這種搞法!”
“就是,人家陳師傅好心買你的馬,還買錯了不成?”
你一言我一語,說得甘來寶麵紅耳赤,趕緊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真不是這個意思……”
陳凡回頭看了一圈義憤填膺的人,有點摸不著頭腦。
都說幫理不幫親,但那是對內而言,最少也是一個大隊裏麵,大家都是熟人,關係還挺好,才會有“幫理不幫親”的說法。
可是對外麽,這年頭的農村講究的是“同心協力”,也不管誰對誰錯,首先屁股就不能坐歪,否則的話,你在這個村子裏就過不下去!
現在甘來寶隻說了一句話,就引得這麽多人抱打不平,其中竟然還有甘家村的人,這就非常詭異了。
這時楊書記擺擺手,製止了旁人的指責,隨後指著甘來寶問道,“拉去獸醫站看了沒有,周站長怎麽說?”
甘來寶苦著臉,兩手一攤,“周站長也檢查不出來,還說這馬應該是沒有病,不過他還是開了幾幅開胃的藥,但是吃了也沒有效果。”
在他們講話的時候,陳凡低下頭摸了摸馬頭,小聲問道,“你怎麽了?”
母馬聽到他的話,終於有了點反應,抬眼看了看他。
過了好幾秒,才嘶嘶叫了幾聲,“孩子不見了。”
陳凡頓時滿臉無語,竟然真是?!
農村裏賣牛犢、馬駒,母牛母馬舍不得的數不勝數,就連一頭母豬都會護崽,何況是更有靈性的馬。
尤其是剛產仔的母狗,就算是主人敢去碰小狗,有些狗也敢齜牙。
那小馬駒還沒滿月就被帶走,母馬思念成疾也很有可能。
“哎喲。”
陳凡歎了口氣,摸了摸馬頭,看來這匹馬他不買是不行的了。
讓他把小馬駒賣回來,且不說舍不得,那甘來寶也不像是能掏出幾十塊現錢的人。而且當初甘來寶本來就是打算把小馬賣掉,陳凡就更不會賣給他。
而讓他看見母馬這個樣子,也是於心不忍,唯一的辦法,就是把這匹馬也給買了。
得嘞,幸虧今天賺了一大筆,要不然,他也隻能眼巴巴看著。
陳凡拍拍手站起身來,走到甘來寶旁邊,問道,“甘師傅,你這馬怎麽賣?”
不等甘來寶說話,肖烈文便瞪大眼睛看著他,“你還真打算買啊?你買它幹啥?”
楊書記也跟著勸,“一匹病馬,周站長都找不出毛病,你買來有什麽用呢?”
“研究病情啊!”
陳凡睜著眼睛說瞎話,指著趴在地上的馬說道,“這是多好的研究病例啊,周站長都找不到病因,肯定是什麽疑難雜症,我買回去可以慢慢研究,萬一要是治好了,那不是賺大啦!”
葉樹寶仔細看了看陳凡,再看看那匹馬,眼珠一轉,便開口說道,“要我說,我們大隊裏麵什麽樣的牲口沒有,馬牛羊騾子驢,你要搞研究,隨便要哪頭都給你拉來,真沒必要買這個。
再說了,就算你能治好這匹馬,拿來做什麽用呢?你幹著統籌工,又不用馬拉車,騎馬吧,這馬都成年了,也就隻能當當馱馬用,不可能馱著你到處跑,跑也跑不遠、跑不快,何必呢。”
聽著他們的話,甘來寶急得直上火,卻又不敢再開口說話。
有了剛才那一幕,他現在也想通了,這事兒確實跟陳凡扯不上關係。
要是沒有陳凡,那匹小馬最後也是被吃肉,小馬沒了,這匹母馬也還會是這個樣子,真跟人家陳師傅犯不上。
可是他也想止損啊。
這都快一上午了,來問過的不少,但一聽是匹病馬,都不敢買。
騙人?
都是附近十裏八鄉的村民,你敢騙試試!
也就隻有陳師傅不怕,開口問價,卻又被盧家灣的幾位大隊部領導攔著,他不著急才怪。
陳凡好不容易勸下楊書記他們,轉過身對著甘來寶問道,“你打算賣多少錢?”
上次甘來寶還敢喊價,現在卻連價都不敢喊,要不然又被那幾個人罵一通、甚至陳凡最後真不買了怎麽辦?
便認命地說道,“這匹馬是我五年前買的,當年花了我50塊,這五年我伺候它比伺候我老娘還勤快,青草、蘿卜這些都算了,黃豆、鹽巴就一直沒斷過,一年少說也有5塊錢的飼料錢,陳師傅你就看著給吧。”
說是看著給,卻也給出了一個最低的成本價,大約就是75塊。
陳凡一琢磨,終究還是沒有太狠心,便說道,“一口價,100塊。”
這匹馬根本就沒病,帶回去見到小馬駒,再養個幾天,立刻又是一匹價值150塊的好馬,可是他也不敢給太高,要不然真成了別人眼裏的傻子。
就算是這個價格,周圍的人也都紛紛豎起大拇指,“陳師傅仁義!”
甘來寶也很滿意,賣了這匹馬,回頭再去尋摸一頭成年騾子算了,馬這種東西,真的伺候不起!
陳凡從布袋裏一點點地掏出100塊錢,楊書記幫著寫交易單據,然後交易雙方摁手印,錢貨兩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