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不急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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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小時不到,陳凡便滿載而歸。

    幾隻野雞、一頭狗獾,也就是閏土紮的猹,再加上那隻小狸貓,便是他今天的收獲。

    他剛回來,幾個女生便一擁而上,將野物接過去處理,薑麗麗落在最後,正好看見陳凡從布袋裏拎出一隻貓。

    她猛地瞪大眼睛,“貓?”

    言下之意,這東西能吃?

    安全早已經從公社買了豬肉回來,此時正背著雙手在熊貓園的柵欄外逗滾滾,聽到動靜走了過來,連連搖頭說道,“哪怕你廚藝再好,貓肉我是不吃的。”

    陳凡回了一句,“我不動手,今天是劉丹她們做飯。”

    隨即在狸貓身上捏了兩下,還在裝死的狸貓也裝不下去了,可憐兮兮地望著他,“喵。”

    天可憐見,它就是出來找點吃的,結果肚子還沒填飽,就被一塊石頭砸暈,醒來就被眼前這個人宣布成為他的寵物。

    寵物就寵物吧,可是被放進袋子裏,和一堆死掉的家夥擠在一起算怎麽回事?

    下馬威嗎?

    然後再看看旁邊,一隻殘暴的鳥站在屋頂上,盯著自己連眼睛都不眨,兩隻狗子吐著舌頭,竟然還在滴口水?

    再看看不遠處的樹林子裏,一條好長好長的大蛇吐著舌頭,然後一口吞下一隻老鼠……

    小狸貓果斷地轉頭看著主人,乖巧地又“喵”了一聲,剛想翻個肚子,發現自己還被主人拎著,隻能又可憐地叫了一聲,“喵。”

    陳凡卻看都不看它一眼,隻對著薑麗麗說道,“打一盆水來,我給它洗個澡。”

    薑麗麗又愣了,“洗澡?”

    陳凡舉起小狸貓,眼裏滿是嫌棄,“剛才一石頭沒把它打死,這玩意又不能吃,放也不好放,留著抓老鼠吧,還沒有大花管用。”

    大花就是那條菜花蛇。

    說到這裏,陳凡對著薑麗麗撇撇嘴,“也就隻能洗幹淨了,放在家裏當個寵物,做個伴、解解悶。”

    寵物?

    薑麗麗眼角微抽,指了指廚房,“我去打水。”

    說完轉身就走。

    安全走到陳凡跟前,小聲說道,“她肯定在心裏罵你神經病。”

    陳凡瞟了他一眼,“你以為人家都跟你一樣粗魯?她當年也是見過世麵的好吧。”

    安全這才想起來,薑麗麗也是從雲湖來的,父親還做過大廠的領導,論見識真不比他差多少。

    養狗看家、養貓抓老鼠,這是常識,如果說有人養一隻動物陪著玩,那多半要被人當封建殘餘給抓了。

    不過,在20年前,養寵物的卻不少,貓狗依然是最常見的,其他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東西也不少見。

    豐子愷都知道吧,他就養不少寵物,凶殘的大鵝、蠶寶寶、小雞、鴨鴨、鴿子……,還特別喜歡給萌寵畫像配文。

    (豐子愷畫自家的貓)

    所以安全和薑麗麗都知道寵物的概念,如果換成楊菊她們,可能就一臉懵逼了,寵啥?

    不過陳凡也隻敢在這裏說說,出了門之後,換誰來問都會說是養著抓老鼠的。

    好吧,一般人也不會問養隻貓幹嘛,除了抓老鼠,還能幹嘛?

    薑麗麗很快端著水回來,陳凡將小狸貓放到水裏,貓子盡管害怕,卻動都不敢動。

    用肥皂搓洗,換了三盆水,小狸貓才煥然一新。

    什麽?頭上有傷?

    沒事,肥皂水正好可以消毒。

    搬一把椅子過來給它放著曬太陽,現在飯菜還沒好,陳凡和安全就坐在旁邊,一人一支煙抽著。

    安全翹著二郎腿,感慨地說道,“這幾天心裏一直七上八下,今天算是落定了。”

    他轉頭看向陳凡,“聽三虎說,你打算直接考研究生?”

    陳凡點點頭,“上大學沒意思,要在學校裏待四年,哪哪兒都不能去,還是研究生靈活性大一點,可以跟老師商量一下,考試能合格就不去上課,再打出搞創作的旗號,就可以回到盧家灣窩著,然後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沒拘束。”

    別人行不行他不知道,反正郭老師和何老師都保證可以商量,否則他也要去讀別的學校了。

    既然都是坐牢,何不換個更有前途的地方坐?!

    安全聽到他的話直搖頭,“那你還上個什麽學?反正連衛生處的幹部都拒絕了,你也不想有多大的發展,何必還要這個文憑呢?”

    陳凡笑了笑,“那不一樣的。”

    哪裏不一樣,他卻沒有說。

    安全卻又說道,“好吧,確實不一樣,沒這個文憑,你就是個普普通通的農民,頂天算是個農民作家。有了這個文憑,伱就是紮根農村采風的專職作家,身份都不一樣,任誰都會高看你一眼。”

    頓了一下,他又呼出一口長氣,左右看了看,“宣布恢複高考,我這顆心是放下了,但另一顆心又提了上去。連你都能提前一個多星期收到消息,你說提前得到消息的人共有多少?他們是不是早就開始複習?”

    陳凡聳聳肩,“那又怎麽樣?”

    他轉頭看著安全,“你得這樣想,不管是否需要經過考試,入學的名額必定有他們的一份,就算他們有五千、一萬,甚至兩萬、三萬人,對你有影響嗎?”

    安全愣了愣,皺眉陷入沉思。

    陳凡繼續說道,“他們最大的優勢無非就是兩個,一個是提前收到消息,另一個是提前複習。你必須明白一點,在兩個月之前,除非有家庭老師,否則他們學的內容和南湖高中的學生沒有任何區別。

    可有眼光、有能力的家庭有幾個?把所有條件都給他們準備好,能自動自發學習的孩子又有幾個?

    而且文件裏說的很清楚,應屆生隻占今年招生總數的30%左右,有能力的家庭的孩子早就已經上大學了,恰好趕上這次高考的又能有多少?

    就算有,他們充其量隻能擠占應屆生的名額,從社會招生的名額才是你需要爭取的東西!”

    聽到這話,安全頓時豁然開朗,“有門路的招生數量有限,沒門路的才是主流,而我們的競爭對手,其實都是普通人?!”

    “沒錯,賽道都不一樣,你擔心個屁。”

    陳凡點點頭,靠在椅背上,正色說道,“而且別忘了,今年是第一年,以後會怎麽樣不知道,但是頭兩次,肯定會相對公正、全麵嚴查,盡量杜絕一切弄虛作假,否則的話,上級的臉往哪裏擱?”

    安全點點頭,笑道,“還是你看得通透啊。”

    陳凡笑了笑,“應該說,是旁觀者清,我不入局,就不是局中人,看得自然更清楚。”

    穿過來以後,他幾乎從來沒有做過神棍,頂多隻在小事上提出自己的分析意見。

    包括這次高考,也是人家郭老師透露給他的,關他何事?!

    所以他才有恃無恐地往外麵傳消息,以及給黃鶯、楊菊、劉丹和張翠娥安排報考清北。

    若不是清北的招生範圍主要在本地,給各個省的名額非常少,他甚至敢讓全部人都去報清北。

    首先今年的高考試卷難度有限,盡管做了初、中、高三級難度區分,可總體難度依然偏低,但是這一屆考生考試的分數有多少?

    以安徽為例,不算加試科目,總共500分的滿分,全省第一名的分數也不過在450分左右,阜陽地區4000多個考生,超過400分的隻有4個人,其中3個是來自上海的老知青。

    首都的高考狀元郭方倒是厲害,可他是內蒙的知青,直到高考前25天才回到首都。

    他在內蒙一直當民辦老師,由於缺少課本,就努力回憶以前在學校學的知識,寫下來之後再教給學生,而且是全部科目都由他一個人教。

    理所當然,教的內容也是課本修改前的知識點,再直接一點說,教的就是政語數英理化史地那一套。

    所以除了他自己之外,他教的班上還有3個人也考上了北大,考上其他大學的更是沒有統計過。

    內蒙一個班上就有4個人上了北大,用的還是殘缺的“二手”教材,可見今年的學生知識儲備低到什麽程度。

    而陳凡好歹督促盧家灣的這些個學生努力學了大半年,拿著數理化自學叢書、每次講課時還開著教學光環,如果連郭方的學生都比不過,那幹脆把他們全部回爐再造算了!

    這也是郭老師和何老師考核過之後,對楊誌軍他們的知識功底感到驚訝的原因。

    不是他們有多牛逼,是現在的學生知識基礎真的差。

    相比其他學生,他們根本就不像是這個時代的人。

    正如那個笑話一樣,兩個人碰上老虎,他們不需要跑得比老虎快,隻需要比另一個人跑得更快就行。

    當陳凡邀請安全入住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經拿到了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隻是他還不自知而已。

    甚至包括那十幾個提前入駐盧家灣圖書室的外地知青,他們也比99%的人領先了一大截。

    因為當媒體宣布之後,有很多人時隔一個星期、甚至半個月才真正確定消息。

    比如當時27歲的葛兆光,早年隨父母移居貴州,後來做了供銷社的工人,常年下鄉跑收購,雖說21號這天聽到了廣播,可直到11月上旬才得以確認。

    即便隻有不到一個月的準備時間,他還是重新撿起書專攻數學,最終得以考上北大中文係古典文獻專業,因為當年北大中文係隻有這一個專業在貴州招生,他隻能報這個。

    就這種情況,除了今年考生的知識儲備嚴重不足,再沒有其他第二個原因。

    幾番話打消掉安全的疑慮,中午一頓大餐過後,眾人各自回房狠狠睡了一覺,幹脆連下午和晚上也一起荒廢掉。

    第二天起床,便再次恢複“地獄學習模式”。

    早上6點鍾起床,5分鍾洗漱結束,然後準備早餐。

    等包子上籠、熱粥上鍋,6點15分,開始晨練。

    練的是陳凡教的八卦掌。

    卻不是任何一門八卦,而是他綜合了太極拳、八卦掌,自己創出來的一門簡易拳法,總共隻有八式,可以鍛煉全身筋骨。

    技擊方麵比較普通,哪怕練到混瓜亂熟,也最多隻能打贏兩三個普通人,但是有一個特點,那就是跑路賊快,身體晃晃悠悠、扭來扭去,除非是擒拿高手,否則很難抓住。

    陳凡也沒指望她們練了功夫能怎麽樣,就創了這門小巧的八卦掌,當廣播體操給她們練,頂多再加上遇到壞人的時候,能夠出其不意搞個突然襲擊,再立馬開溜。

    嗯,大概就是這麽個意思。

    招式簡單,可練起來卻不容易,八招要練八遍,總共打64招,超過20分鍾才算結束。

    這時候包子也蒸熟了、粥也熬好了,正好可以吃早餐。

    等吃完早餐,再洗碗涮鍋,時間也到了6點50,這時便正式開始學習。

    陳凡也沒閑著,化身為“特教”,分別給他們解答問題,不過黃鶯她們需要解答的問題已經不多,大部分時候都用不著。

    至於安全兩口子,因為需要從頭學起,便特意留出半個小時的時間給他們講新課。

    講完課之後,他就會上樓去寫,薑麗麗也會放下文化課學習,上去學一個小時的畫畫,再下樓繼續學習。

    這樣一直到中午12點才結束,然後女生們負責做飯,陳凡負責發呆,安全對著滾滾聊天解悶。

    吃過飯之後,各自回房休息午睡。

    下午兩點,集體起床開始一天中的第二次鍛煉。

    兩點半開始學習,陳凡則跑去大隊部,看看張翠娥他們的學習情況,有問題解決問題,沒問題立馬回來繼續寫。

    等到晚上6點做晚飯、8點鍾開始晚自習、10點半結束全天的學習。

    不過這時候還不能休息,因為要進行今天的第三次鍛煉,鍛煉完之後,才各自洗漱,差不多11點的時候,全部準點睡覺。

    再到第二天早上6點,如此重複。

    而就在22號這天早上,陳凡便從廣播裏聽到了恢複研究生招生考試的消息,比宣布恢複高考,隻不過晚了一天而已。

    他也沒有太過在意,比起高考的轟轟烈烈,研究生考試的關注度明顯低得多,而且連考試細則都沒有發布,還是繼續等著吧。

    倒是23號這天,他要帶著人去地委了。

    上午10點,盧家灣碼頭上,十幾個知青、12個獸醫、7個學習班女學員,再加上薑麗麗、黃鶯、楊菊、劉丹、張翠娥、安全、俞可盈,全部四十多個準備報名參加高考的人,都聚集在這裏,準備去地委照相。

    陳凡蹲在碼頭邊,嘴裏咬著半透明的石頭煙嘴,滿臉慵懶的樣子,說道,“其實那個拚裝小劃子船也能用嘛,何必一定要等大船回來呢。”

    這個石頭煙嘴可不是什麽玉石,就是他從河邊鵝卵石裏麵特意找的一塊半透明石頭,然後用精湛的雕工自己刻的,省得每次抽煙都咬一嘴碎煙絲。

    楊書記坐在一根木樁上,沒好氣地說道,“那小劃子船是臨時應急用的,平時裝裝貨也就算了,今天這碼頭上的都是什麽人?那都是要去考大學的秀才,等他們考上了,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幹部,擱以前的老話,得叫文曲星,你讓他們坐小劃子船?虧你想得出來!”

    頓了一下,又說道,“報名都還沒開始呢,你急個什麽勁,要是再等幾天,4隊造的10米大船就能下水,到時候直接坐那艘船出去,還用得著等大船回來?”

    陳凡嘴唇蠕動,煙嘴從左邊挪到右邊,“不急不行啊楊伯,您知道有多少人要報名參加高考嗎?要是有個大幾千人,現在不搶著時間去拍照,等正式公布考試時間,都一窩蜂地去拍,還來得及?”

    楊書記咂咂嘴,不吭聲了。

    旁邊張隊長嘿嘿笑道,“你跟他扯,什麽時候扯贏過?”

    張文良縮在一邊不吭聲。

    但是他不吭聲,麻煩卻找上門來。

    有氣沒處撒的楊書記盯上了他,“你又不報名,跟著過來幹嘛?”

    張文良很無辜,“我沒想來,是小陳讓我來的。”

    楊書記眉頭緊皺,“這麽大的事你都不想來,你說你是怎麽想的?”

    張文良頓時傻了眼。

    我是應該來呢?還是不應該來呢?

    陳凡在一旁憋著笑,說道,“今天這麽多人一起去地委,沒人管著可不行,待會兒就讓三虎哥帶隊,咱們隊裏的人都服他。至於知青那邊,也有安全管著,這樣可以盡量保證大家的安全。”

    楊書記這才點點頭,“嗯嗯,還是你考慮周全。”

    說話的功夫,上遊一艘大船突突突地開了過來,頂上撐著一麵旗幟,上麵寫著“盧灣2號”。

    至於盧灣1號,自然是之前的那條拚裝小劃子船。

    陳凡的專用遊艇是盧灣3號,他很想拒絕這個俗氣的名字,可這條船的錢是隊裏出的,船證上的所有人也是盧家灣大隊,便終究沒好意思開口。

    而幾天後將要下水的自造10米木船,自然便是盧灣4號。

    就是不知道那條船什麽時候能用得上。

    等船靠岸,張文良立刻招呼人上船。

    陳凡則跳上了自己的專用遊艇。

    跟著他上船的,還有薑麗麗、黃鶯、楊菊、劉丹,以及安全兩口子。

    安全坐在副駕駛上,幾個女生坐在後麵,陳凡啟動遊艇,bu地一下慢騰騰地搶在大木船前麵開了出去。

    (本章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