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2章 選定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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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陳凡拎著自己做的禮物,……一壇精品老黃酒,幾紮醬肉,還有改良葉子煙若幹,捆成兩大包,再帶上兩姐妹,去了湖對麵的江大。
    此時江大也還沒開學,和上次來的時候一樣,到處都靜悄悄的,樹葉落盡的枯林隨風搖曳,透著幾分蕭條。
    薑麗麗坐在陳凡身後,臉上帶著幾分忐忑,“小凡,徐教授嚴不嚴厲啊,我們過去,老先生不會生氣吧?”
    陳凡哼哼兩聲,笑道,“這個你們大可放心,越是學問高深的人,越是胸懷廣闊,你們過去給他老人家拜年,他不僅不會生氣,反而會很高興。”
    這話也就他敢說,換一個試試?
    真當國學大師的門檻有那麽好進?
    這時薑甜甜也跟著說道,“小凡的話不錯,我們在學校裏,蔣天樞先生給我們講課時,也很和氣,有不明白的地方,他都是有問必答。
    所以真正做學問的人,他們的人品也差不了。”
    蔣天樞在民間名氣不顯,但和徐教授一樣,都是國學界數得著的人物,他師承鼎鼎大名的陳寅恪,在陳寅恪去世時,對他托以衣缽。
    國學界評價他:陳寅恪是中國文化的托命之人,蔣天樞則是陳寅恪的托命之人。
    在學術上則主攻《楚辭》,80年代出版有《楚辭論文集》、《楚辭校釋》,晚年致力於整理恩師陳寅恪的著作,在81年出版《陳寅恪文集》,到97年,又出版了《陳寅恪先生編年事輯》。
    如今的蔣天樞,則是複旦大學的資深教授,而且從去年起就受命招收研究生,束景南、韓兆琦、車錫倫等名家都做過他的學生。
    在學校裏麵,他也給本科班上過課,薑甜甜聽過他不少課,認識也很正常。
    陳凡抬頭看了一眼後視鏡裏的薑甜甜,斟酌幾秒,還是沒有說出推薦她拜入蔣天樞門下的話。
    蔣老先生做學問、做人都有口皆碑,是難得一見的名師,但是很可惜,薑甜甜卻未必是高徒。
    她有一定的文學天賦和素養,卻也就這樣,日後應該可以順利進入全國作協,但多半寫不出傳世佳作,跟陳凡這樣的掛佬根本不能相比。
    而且陳凡給她的定位,也沒必要去拜個名師。
    反正以後出版社的招牌,肯定是他自己,而不是雜誌社的主編。
    幾句話的功夫,陳凡再次來到徐教授宿舍門前。
    推門下車,等兩女也跟著下來,他才拎著東西上前。
    先讓薑麗麗敲門,來開門的,還是上次那位保姆。
    看見是陳凡,她二話不說,便邀請進門。
    將禮物放在客廳,陳凡帶著兩姐妹進了書房,笑道,“老師,給您拜年來啦。”
    徐教授轉過頭,看見陳凡後麵還有兩個人,立刻摘下近視眼鏡,換上老花鏡,隨即“喲”了一聲,笑著說道,“你帶了兩個小姑娘過來,讓我猜一猜,她們一個應該是你的小媳婦兒薑麗麗,另一個,就是做出傳世小詩的薑甜甜吧?”
    兩姐妹一聽,臉上都不由得露出欣喜的神色,趕緊上前兩步,恭恭敬敬鞠躬問好,“徐老師新年好!”
    新千年以後,人們大多將公曆元旦稱為新年,農曆初一才叫做春節。
    但是在此之前,老一輩的幾乎都是管農曆春節叫做“過年”,元旦新年則就是元旦。
    看著兩姐妹乖巧的模樣,徐教授樂得嗬嗬直笑,比當年兒媳婦上門還開心。
    他先招呼兩姐妹在對麵椅子上坐下,隨即對著陳凡招招手,“傻站著幹什麽,招呼一下啊。”
    陳凡臉色微僵,轉身接過保姆阿姨端過來的托盤,走上前送上茶杯,“兩位同誌請用茶。”
    兩姐妹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紅著臉接過茶杯。
    徐教授也瞟了一眼寶貝學生,給他一個眼神自己體會。
    隨即對著薑甜甜問道,“寫過那首小詩以後,還寫過什麽新作品嗎?”
    一聽這話,薑甜甜不禁臉色通紅,情不自禁低下了頭,小聲說道,“讓老師失望了,沒有寫新作品。”
    徐教授也不以為意,隻是輕聲笑道,“沒有也沒關係,你還年輕,以後還有很多機會。現在的重點是要多學習、充分汲取文學的養分。
    養分從哪裏來?從書籍中來、從生活中來,平時你可以多看書、多觀察生活,一定會有靈光乍現的時候,那時候就可以記錄下來,然後用這個靈光作為核心,進行延伸、拓展,並將一些你想表達的思想內涵融入進去,……”
    這一番滔滔不絕,就講了十幾分鍾。
    聽得陳凡在一旁很是不忿。
    想當初,徐老給自己講課的時候,就甩了一張書單過去,然後就是毫無邏輯地詢問自己的閱讀體驗,還不能空洞無物,非得說出個一二三來。
    結果再看看現在,幾乎跟手把手的教寫作差不多,講的都是實打實的幹貨,需要交錢才能在文學函授班學到的那種。
    到底誰才是您學生啊?
    跟薑甜甜交流完,徐老又看向薑麗麗,“小姑娘,你和小凡認識多久了啊?”
    薑麗麗紅著臉低下頭,“兩年了。”
    徐老輕輕點頭,“兩年時間不算短,你今年多大啦?”
    薑麗麗努力抬起頭,“今年正好二十了。”
    那聲音小得,若不是徐老耳朵還行,恐怕都聽不見。
    徐老算了算,說道,“那你的年齡是到了,再有一年,小凡也要到年齡,符合法律規定,就可以領證結婚。到時候我來做你們的證婚人。”
    薑麗麗頓時大喜,嗖地一下直起腦袋,眼睛都笑成了月牙,“謝謝老師。”
    薑甜甜在一旁,心裏是又甜又酸,看著妹妹的眼神裏滿是羨慕。
    幾秒後,她猛地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心情,此時臉上隻有祝福。
    陳凡則在一旁微笑不語,隻是剛才也注意到薑甜甜的臉色變化,低下頭時,眼裏閃過幾分異色。
    徐老又和薑麗麗聊了一會兒,問過她學的專業,提點了幾句之後,終於將目光投向陳凡,“你自己開創的新課題,天南地北十幾位學者都發表了相關論文,你的第二篇論文什麽時候出來給我?”
    陳凡臉色微僵,老師何故厚此薄彼乎?
    不過算算時間,都隔了將近兩個月,而這種通過文物視角來解讀文化的路子,對他來說確實不難,便沒什麽可辯解的。
    隻能默默歎口氣,“過幾天就給您。”
    聽到這話,徐老才滿意地點點頭,“你的底子是有了,但隻有基礎是沒有用的,必須要通過課題研究,將你掌握的知識都靈活運用,才能將死的知識點,轉化為活的學習成果。
    現在這方麵的相關論文已經有了不少,你也要再接再厲,做出一篇重量級的論文出來,可不要被人笑話傷仲永啊。”
    陳凡擠出滿臉笑容,“我知道了,明白的。”
    兩姐妹在一旁瑟瑟發抖,剛才徐老師對她們噓寒問暖,感覺還挺親切,轉眼間對著小凡就成了嚴師,還催交作業,好可怕。
    這時徐教授又問道,“我記得,你之前說過要寫一部現實主義的,主要展現前麵幾十年的社會變化,寫了多少了?”
    陳凡心裏嘀咕一句,剛寫了個名字。
    但是臉上毫無懼色,信心十足地說道,“已經完成了大綱和細綱,還有人物設定,並寫了幾章開頭,如果順利、並且不影響論文寫作的情況下,應該可以在8月份左右完稿。”
    徐教授這才滿意地輕輕點頭,隨即說道,“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你看看巴先生,就算是過年的時候,他也堅持每天寫作,聽說已經寫到了《隨想錄》第九篇,你當以巴先生為榜樣,時時注意不可懈怠才好。”
    陳凡眉角輕揚,原來巴老也不過年的嗎?
    當然,他沒忘了回應老師,立刻點頭說道,“今年我一定多學、多寫,不會懈怠的。”
    徐教授笑了笑,又看著他問道,“來江大教學的事情,決定好什麽時候過來了嗎?”
    聽到這話,薑甜甜和薑麗麗齊齊轉頭,看向坐在一旁的陳凡,眼裏滿是不可置信。
    這件事怎麽沒聽小凡說過?
    天呐,小凡要到江大教書授課,這是真的?
    天可憐見,他們這一批的人,拚盡全力才考入大學,尤其是進入重點大學的這一批人,更是被社會稱為“天之驕子”,足以讓人驕傲的。
    可現在小凡竟然要進大學去做老師,……這個就很難評。
    陳凡看到她們兩人的模樣,莫名有些好笑。
    隨即趕緊幹咳一聲,扭頭看向徐教授,正色說道,“老師,我想上半年出去外麵一趟,一方麵是采風,另一方麵,也是為了安心寫作,爭取多發表幾篇專業論文,還有將那本現實主義的完成。
    等下半年9月份學校開學,我再過來報到,您看如何?”
    徐教授輕輕點了點頭,“下半年報到也行,反正上半年老師們都還在,對同學們的學習影響不大,9月份新生入學,這時候你進來接手,也未嚐不可。”
    頓了一下,他又對著陳凡問道,“你有沒有想過要講什麽課?現在學校裏中文係開設的課程不多,主要有文學概論、中國古代文學、中國現代文學、中國當代文學、外國文學、等等。
    你的特點在於學術均衡,對哪一門課程都有不錯的掌握,所以你的選擇範圍也廣,開設哪門課程,就看你怎麽選了。”
    陳凡眉頭微皺,說道,“老師有什麽建議沒有?”
    徐教授想了想,對著他說道,“你就沒有很感興趣的課程嗎?”
    陳凡眼珠微轉,忽然想起後世中文係的一門課,問道,“不如,我講一講民俗學?”
    最早在1922年的時候,北大成立了《歌謠》周刊編輯部,標誌著我國正式創立了民俗學這一學術類別。
    到了1928年,還是在北大,袁行霈成立了全國第一個民俗學教研室,進一步推動了民俗學的發展。
    當年的江大與北大一南一北不分軒輊,既然北大開辦了民俗學,那江大也隨之緊跟。
    所以在江大的中文係,也有《民俗學》這門課,就包含在漢語言文學專業的必修課中。
    陳凡之所以選這門課程,也是因為這門課沒那麽枯燥,除了課本上的知識之外,他還可以自己搜尋民間的風俗資料,隨意添加進去。
    以後寫一些民俗學方麵的論文,也很是輕鬆簡單。
    聽到陳凡選擇民俗學這門課,徐教授隻是眉頭微皺,下一秒便放鬆下來,點頭說道,“可以,等開學以後,我就給你報上去。回頭你自己也準備一下教學大綱,可別誤人子弟。”
    其實他更希望這個學生選擇正統一點的科目,不管是古代文學、還是現代文學都行,甚至哪怕音韻學、訓詁學這樣的科目也未嚐不可。
    這樣的專業距離國學研究的核心更近一些,若是研究有成,學術地位也更高。
    就拿他自己來說,研究的是諸子百家中的著作,地位就比研究普通文獻的學者要高上三分。
    還有之前提到過的蔣天樞,他研究的《楚辭》也非同一般,在國學界屬於頂級研究類別,地位自然不同。
    相比之下,民俗學就要稍低一籌,即便出了研究成果,關注的人也不會太多,不像《楚辭》、《莊子》,每出一部注釋,都是整個學術界矚目,實在不能相比。
    不過徐教授也沒有強求。
    一方麵,他要求陳凡來學校兼職授課,本身就不是為了讓他來當這個老師,而是希望他在風頭頻出之後,能夠適當韜光養晦一段時間,省得太過引人注目,成了靶子。
    另一方麵,陳凡開創了以文物研究文化的新路子,並不是簡單的民俗學者,在學術成就上,隻要不放棄以前的路,那他就不會比學術界的任何人低一頭。
    既然沒多少負麵影響,他選了民俗學,就讓他去教唄。
    陳凡選定了教學科目,心裏想著在新學年開學之前,還要將民俗學方麵的東西補一補。
    若是不能講出一點自己的新意,也顯不出文學界新一代扛鼎人的厲害啊。
    不出成績就是打臉,他可丟不起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