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間裏，周亞麗正在給父親打電話。
    這裏還沒有開通程控交換機電話，隻能用效率低下的人工接線。
    還好京城和廣州都已經完成長途電話線路的交換機改造，總算是節省了不少時間，所以隻用了半個多小時，就聯係上還在京城的周正東。
    他們說著電話，陳凡和薑甜甜、薑麗麗則在隔壁房間裏，安穩地喝著茶。
    “終於要走了啊！”
    陳凡同誌灌了一大口綠茶，感歎地說道，“天知道這幾個月是怎麽過的，辣麽大的一個大燈泡安在旁邊，連一丁點隱私空間都沒有，難為死我了。”
    薑麗麗俏臉通紅，羞澀地白了他一眼，拎起水壺給他的杯子加滿，嘴裏還在嘀咕，“一天天的就想著那點事兒，就不會想的好的。”
    陳凡翹著二郎腿，還在抖啊抖，顯然心情非常不錯，“這就是好的啊。”
    隨即歎道，“三個多月啊，她天天在旁邊就像個大電燈泡，我連你手都沒拉過幾次。”
    旁邊薑甜甜看著陳凡拉住妹妹的手，臉色浮現幾分古怪，“所以，以前你們是不是看我也是大電燈泡？”
    陳凡立刻滿臉嚴肅地搖頭，說道，“當然不是，你可是我的摯愛親朋啊。”
    薑甜甜俏臉微紅，這回輪到薑麗麗麵色古怪，“所以你很早前就惦記姐姐了？”
    陳凡幹咳一聲，正色說道，“不如我們討論一下，明天去哪裏吧。是去上海，還是回江南？”
    不等兩人說話，他又拍拍腦門，看向臉色更紅的薑甜甜，“對了，本來說暑假期間送你去美國學習，你看這次要不要跟他們一起過去？有老舅幫忙，應該可以直接在京城大使館給你辦好簽證。”
    現在是7月份，要是再晚兩個月，都不用去京城，美國駐廣州領事館就是8月31日設立的，那時候可以直接在領事館辦理好簽證。
    等陳凡話音落下，薑甜甜卻低著頭，一聲不吭。
    薑麗麗看了看姐姐，便猜到她心裏的想法，對著陳凡小聲說道，“一定要出國學習嗎？”
    捅破窗戶紙以後，陳凡也跟開了竅似的，此時一眼就看明白薑甜甜的心思，當即起身走過去，坐在她身旁，拉著她的小手，輕聲笑道，“舍不得？”
    薑甜甜臉色又紅了幾分，不過還是輕輕抬起頭，說道，“你想我過去，那我就去。”
    陳凡抓著她的手放在兩手之間，沉吟兩秒，轉頭看著她說道，“那就不去了。”
    薑甜甜眼睛一亮，臉上的笑容綻放，“可以不去嗎？”
    陳凡笑道，“當然可以。本來我是想讓你進步更大一些，多學一點東西。其實那些東西也並不是特別緊要，學會了固然是錦上添花，沒有也無傷大雅。
    既然你不願意離開我，那就不去了唄。”
    薑甜甜瞪了他一眼，嬌嗔地小聲說道，“誰舍不得你了。”
    薑麗麗在一旁打了個哆嗦，雙手抱緊自己，“咦，受不了受不了。”
    薑甜甜立刻衝過去撓她癢癢，“你說什麽？”
    “沒什麽。呀，這裏不能摸。”
    很快兩姐妹便笑鬧成一團，衣衫錯位，讓某人大飽眼福。
    注意到某人的眼神，兩人立刻停止打鬧，整理好衣服和頭發，陳凡不禁暗呼可惜。
    將崩開的紐扣扣好，又拉了拉襯衫，薑甜甜走到陳凡身邊坐下，挽著他的手臂，小聲說道，“我會加倍努力的，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陳凡握住她的手，心裏不禁感歎，這是什麽牛馬聖體，隻是不逼她出國進修，就開始自我鼓勁加油了。
    薑甜甜哪有什麽牛馬心思，隻不過是滿心眼裏都是他，不想讓他失望罷了。相比之下，薑麗麗還有點自己的小追求，當然也是排在某人後麵。
    陳凡一手拉著一個，享受著久違的寧靜。
    可偏偏就是有人不識相。
    房門被啪啪拍響，外麵響起周亞麗的聲音，“老弟老弟，快開門，這麽熱的天關什麽門呀。”
    聽到動靜，兩姐妹跟觸電似的嗖地一下將手縮回去，薑麗麗趕緊整理一下衣服，看見姐姐點頭，才跑去開門，“麗姐，電話打完啦？”
    周亞麗徑直走進去，點頭說道，“打完了，我爸也是剛接到家裏打來的電話，然後就趕緊訂機票、通知我。他明天早上從京城飛廣州，然後過來和我匯合、一起去香港坐飛機回美國。”
    說著走到沙發椅上坐下，對著陳凡說道，“老弟，你馬上就要多一個小表弟了哦，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回去看小寶寶？”
    陳凡笑道，“這次我就不去了，幫我向舅媽帶聲好。”
    隨後從口袋裏掏出一枚玉佩，遞到她麵前，“這個也是在朝陽觀開觀儀式上開過光的，有三清四禦五老賜福，你帶回去給小表弟吧。”
    周亞麗也不客氣，順手抓在手裏，隨意看了看，說道，“我的呢？”
    陳凡老臉一黑，“你和老舅、舅媽的，不是一見麵就給你們了嗎，還想要雙份？”
    “嗬嗬、嗬嗬，”
    周亞麗幹笑兩聲，“忘了。”
    心裏暗暗有些失望，沒能撈雙份，虧了啊。
    陳凡也不管她，繼續說道，“那就是明天晚上你們去香港，坐晚上的飛機回美國，有沒有東西要收拾的？”
    周亞麗輕歎一聲，“別的都沒有，就是想把你打包帶走，老媽和小弟看見你一定很開心。”
    陳凡撇撇嘴，不想跟她說話。
    不過也確實沒什麽要帶的，他們都回國好多次了，各種紀念品沒少帶，尤其是今年業務開到內地以後，各種往來不斷，隻要把人帶好就行。
    第二天，周正東如期抵達，在新安酒家匯合後，簡單吃了個晚餐，便將周亞麗帶走，隨行的還有兩個工作人員。
    而這一次回去，周亞麗也要著手組建來內地投資的管理團隊，將項目落實下來。
    在此之前，隻能讓王建國他們九個人盯著。
    用不著他們親自下場搬磚，隻要關注好單獨劃分給萬木春公司的那片工地的施工進度就行。
    本來陳凡是打算等廠房和宿舍建好以後，再安排他們去學車，不過袁總效率奇高，在貨運站平整好之前，先安排了工地上幾輛車的司機去帶他們，估計等工廠完工，他們就能順利拿到駕駛證。
    而那個時候，貨運站也應該已經建好，就看是他們搖人的速度快，還是一汽和二汽交付汽車的速度快。
    今天袁總也親自過來，送周正東和周亞麗出關。
    目送著幾人遠去，袁總轉身對著陳凡說道，“我也在香港待過一段時間，見識過不少工作效率高的公司，不過不管是哪家公司，在付錢的時候，總是喜歡拖到最後一刻，……”
    此時陳凡有些心不在焉，想著晚上住宿要怎麽安排？
    主要是天氣太熱，人多了容易流汗，有點麻煩。
    聽到袁總的話，他便隨口說道，“能在約定的時間前付款的就算不錯咯。”
    袁總聽著頓時噎了一下，有心想說點什麽吧，可感覺他這話似乎也沒問題？
    反正他想說的也不是這個，便當沒聽見，繼續說道，“我是想說，還從來沒見過像周女士那樣爽快的，昨天才簽的投資意向，今天上午采購協議還沒簽好，120輛解放大卡車，還有廠房施工的首期款就已經到了香港中銀招商局的戶頭上，這個爽快勁，不簡單啊。”
    陳凡這才回過神來，笑著說道，“反正早打、晚打，遲早要打，還不如早點匯款，也好請你們盡快開展工作。”
    袁總立刻點頭說道，“請放心，我們已經做了充分的安排，這次一汽和二汽平分訂單，收到款之後，我們就將訂單發了過去，並聯係到一機部，一機部也表示會全力配合創匯，保證在今年12月底之前，將所有卡車如數交付。”
    他打了個手勢，邀請陳凡往回走，同時說道，“不過，除了運輸隊，你們、哦，我是說周女士的公司，還需不需要幾輛小汽車，作為公務用車？”
    陳凡“哦”了一聲，說道，“這個她已經有了計劃，到時候會從美國進口幾輛凱迪拉克過來，另外我也會幫她采購幾輛雲湖小轎車和麵包車，應該夠用了。”
    袁總恍然點了點頭，笑道，“差點忘了，你在雲湖的影響力可不一般，別人求都求不到的雲湖牌汽車，對你來說應該輕而易舉。”
    陳凡搖頭笑道，“也談不上輕而易舉，主要是雲汽廠一直在擴建產能，相比去年這個時候，他們的產能已經擴大了好幾倍，到時候再去買車，會容易很多。”
    袁總輕輕點頭，笑道，“原來如此。我們也打算買幾輛雲湖轎車作為公務接待使用，到時候要是買不到的話，還要請你幫個忙啊。”
    陳凡笑了笑，“小事一樁，說句話就行。”
    關口到新安酒家距離不算遠，但也不是很近，差不多兩裏地，走路又太累，隻能是坐車。
    坐著車回到酒店，陳凡看了看袁總還沒有要走的意思，不禁笑道，“袁總，不如上去坐坐、喝杯茶？”
    袁總立刻說道，“正要叨擾。”
    一行人上樓，在廖廣誌的奔波下，順利拿到酒家一個包廂，給他們做談話的場所。
    袁總身邊隻帶了一個隨從，看樣子應該是做記錄的。周亞麗離開了，陳凡便讓兩姐妹跟著一起，她們也都乖巧得很，隻陪在一旁給他斟茶倒水，除此之外均一聲不吭。
    看到這一幕，袁總眼中閃現一抹古怪，但很快便掩飾下去。
    根據資料顯示，薑麗麗是陳凡的未婚妻，如此這般倒也正常，而薑甜甜除了是陳凡姨姐的身份，同時還是破格加入全國作協的新晉作家。
    一首《一代人》的短詩，讓所有看過、聽過的人都忍不住叫好，而且就在最新一期的《收獲》雜誌刊登了她新創作的紀實：《鮮花盛開的地方》。
    這部作品一經刊登，便在全國文學界引起轟動。
    除了這是第一本寫西南戰事的之外，其中主人翁的視角更是新奇，並不是傳統的戰士視角，而是以一位醫療兵為切入點，徐徐展開了戰場上的殘酷、還有我方戰士頑強拚搏、敵人狡猾殘忍的畫麵。
    無論是從文學價值、藝術價值，還是現實價值，都得到廣大作家的高度評價。
    薑甜甜也用這樣的一部優秀作品，有力回擊了部分說她“江郎才盡”的謠言。
    隻不過，這樣一位大有超越其他所有新青年、直追陳凡的新銳作家，在陳凡麵前卻甘願俯首、畢恭畢敬。
    難道，真的和傳說中一樣，……其實她是陳凡親手培養的學生？
    看樣子還真像！
    思長時短，袁總腦子裏百轉千回，其實不過一兩秒鍾而已。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示意身邊的隨從將窗戶開大一些，隨即對著陳凡說道，“昨天得了陳作家的建議，深受啟發，回去後和同事們一起開會討論，我們已經有了初步的方案。
    這套方案以內地的外事招待標準為基礎，綜合了一部分香港那邊的接待情況，形成一個初步的方案。”
    他說著從隨從人員手中接過一個文件夾，轉手遞到陳凡麵前，說道，“還請你幫忙把把關，看看有沒有遺漏的地方。”
    陳凡也不客氣，直接拿起文件夾打開，一目十行很快看完。
    他將文件夾合上，閉目想了想，隨即看向袁總，說道，“從接待的角度來說，方案比較完整。
    你們綜合了接待、餐飲和旅店，將諸多功能融入到一間不大的接待處裏麵，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基本上能滿足來賓的生活需求。
    但是，在功能方麵，還缺了一點點。”
    聽到這話，袁總頓時精神一震，目不轉睛看著他，問道，“請問還有哪方麵的欠缺？”
    陳凡正色說道，“這個接待處固然是用於接待賓客的，可是，接待賓客的原因是什麽？”
    袁總說道，“邀請他們過來考察，看看我們的蛇口工業區是怎麽發展的啊。”
    陳凡笑了笑，說道，“對，缺的就是工業區的規劃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