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鳶真君搖了搖頭，她看著寧塵，清冷的眼眸中流露出追憶之色，“當年，我天火聖宗尚在鼎盛之時，對抗黑暗生物還是輕鬆的，仙界局勢也沒有如今這麽崩壞，我也曾有過前往玄域遊曆的想法。”
    “隻是那風暴帶，即便是對太乙金仙而言，也非善地，其中法則混亂，空間破碎，稍有不慎，便可能迷失其中，萬劫不複。”
    “後來，我宗門一位精通空間陣法的太上長老，耗費了數萬年的心血，於風暴帶中，尋到了一條相對安全的古老道路，想開辟出一條商道。”
    “那條商道，雖然也偶有風險，但隻要沿著特定的空間節點前行，便可大大縮短路程，避開絕大多數的危險。”
    “當初我們還想提升一下宗門實力的，讓炎域更加太平，可沒有想到仙界各域崩壞的這麽快……”
    說著，她伸出纖細如玉的手指，對著前方的虛空，輕輕一點。
    一道由純粹仙元之力凝聚而成的光幕，憑空出現。
    光幕之上，勾勒出了一幅浩瀚無垠的域圖。
    在那域圖的中央，一片被標記為赤紅色的混亂區域，正是那隔絕了炎域與玄域的風暴帶。
    赤鳶真君的玉指在光幕上劃動，留下了一道散發著微光的金色軌跡。
    那軌跡曲折蜿蜒，卻又精準地避開了一處處被標記為極度危險的區域，最終，穩穩地指向了風暴帶的另一端，一片被標記為玄青色的廣袤仙域。
    “這便是我宗當年，耗費了無數心血，才探查出的安全路線。”赤鳶真君收回手指，看著寧塵，平靜地說道。
    “雖然時隔萬古，風暴帶內的空間節點或許早已發生了變化，但大體的方向，應該不會錯。”
    “有了它，你此行的把握，至少能再提升三成。”
    寧塵看著那幅詳盡到極致的星域圖，心中也不由得掀起了波瀾。
    他知道，這份路線圖的價值，無可估量。
    “多謝道友。”
    寧塵對著赤鳶真君，鄭重地行了一禮。
    赤鳶真君坦然受了他這一禮。
    她看著寧塵，清冷的眼眸中，閃過複雜的神色。
    “此物，你且收好。”
    赤鳶真君將那記載著路線圖的仙元光團，化作一枚玉簡，遞給了寧塵。
    “你此去玄域，務必小心。”她的聲音裏，帶著幾分真切的關懷。
    “那裏不比炎域與古域……在上古時期，乃是有大羅金仙坐鎮的無上道統，如今仙界崩碎，也不知道玄域是否有大羅級別的黑暗生物存在，若是有的話，以你如今的實力，雖可自保，但切不可太過冒進。”
    寧塵點了點頭，將玉簡收入懷中。他看著眼前這位風華絕代，卻又為他著想的盟友，沉吟片刻，也翻手取出了一枚儲物戒指。
    “道友的恩情，我記下了。”
    他將儲物戒指遞了過去。
    “這裏麵，是我從古魔界獲得的一些材料，或許對道友穩固道基，重歸巔峰，能有些許幫助。”
    “希望等我從玄域歸來之時，能看到前輩重歸巔峰。”
    赤鳶真君聞言一愣，她接過儲物戒指，仙識探入其中。
    下一刻，即便是她這位曾經的太乙金仙，在看清戒指內的東西時，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眸，也驟然收縮，掀起了滔天波瀾。
    戒指之內，各種早已在仙界絕跡了不知多少萬年的珍稀魔道材料，堆積如山。
    萬魂玄金，九幽冥鐵，陰陽仙草……
    每一件，都散發著玄妙氣息。
    這些東西，對於她這等需要鞏固道基，其價值，甚至比同等級的仙道神材，還要珍貴。
    “你……”她看著寧塵，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麽。
    她本以為，自己拿出那份路線圖，已經是天大的人情。
    卻沒想到，對方轉手之間，便還了一份讓她都無法拒絕的厚禮。
    “不必客氣。”寧塵看出了她的想法，平靜地說道，“你我如今，也算是盟友，你的實力恢複得越快，對我們而言，便多了一份保障。”
    “我期待著，與道友並肩作戰的那一天。”
    赤鳶真君看著寧塵那雙平靜而又真誠的眼眸，沉默了許久。
    最終，她鄭重地點了點頭，收起了那枚儲物戒指。
    “好。”
    她隻說了一個字，卻比任何言語，都更加沉重。
    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她與寧塵之間，已經不僅僅是簡單的合作關係，而是一種榮辱與共，休戚相關的真正盟友。
    寧塵沒有再多說什麽。他對著赤鳶真君再次拱了拱手，隨即轉身，離開了洞府。
    洞府之外，魔魁早已在此等候。
    “走吧。”寧塵看著他，隻說了這兩個字。
    兩人化作兩道撕裂天宇的流光，再無片刻停留，徑直朝著那隔絕兩域的無盡風暴帶，疾馳而去。
    ……
    那風暴帶，即便相隔億萬裏，依舊能感受到其中散發出的混亂與毀滅氣息。
    狂暴的法則亂流在其中交織、碰撞，吞噬著一切光線，形成一片絕對的死寂之地。
    寧塵懸停在風暴帶的邊緣，將赤鳶真君贈予的玉簡取出，把那幅曲折蜿蜒的金色軌跡深深烙印於識海之中。
    他深吸一口氣，對身旁的魔魁點了點頭。
    “跟緊我。”
    話音落下，兩人駕馭遁光，一頭紮進了那片猩紅的混沌之中。
    剛一進入，周遭的一切都變了。
    天地法則在此處斷裂、扭曲，虛空呈現出琉璃破碎般的詭異紋理，時間和空間的概念變得模糊不清。
    前一刻還清晰可見的星辰，下一刻便可能被拉伸成一道光線，隨即湮滅。
    寧塵不敢有絲毫大意，仙識高度集中，嚴格按照腦海中的域圖，尋找著一個個被標記出來的空間節點。
    這些節點是古老商道上相對穩定的驛站，唯有在這些節點之間進行跳躍，才能避開絕大多數致命的危險。
    “走！”
    寧塵鎖定第一個節點，帶著魔魁，身形在破碎的空間中劃出一道玄奧的弧線。
    就在他們剛剛離開原地的刹那，一道漆黑的空間裂隙毫無征兆地在他們身後張開，其中傳來足以撕碎金仙神魂的恐怖吸力。
    魔魁看得心頭一跳，對這份域圖的價值，又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接下來的路途，便是這般在刀尖上舞蹈。
    他們不斷地在各個空間節點間穿梭，每一次跳躍都必須精準無誤，時機與方位的偏差稍有毫厘，便可能墜入萬劫不複的法則深淵。
    途中，他們數次與巨大的空間風暴擦肩而過，也曾險之又險地避開了一片時間流速錯亂的詭異區域。
    就在他們抵達一處被標記為相對安全的空間錨點，準備稍作喘息時，前方的景象讓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那是一片相對靜止的奇異空間，如同風暴眼。
    在這片寧靜的虛空中，靜靜地漂浮著數十具仙道修士的遺骸。
    他們身上的道袍早已在歲月的侵蝕下變得殘破，但肉身卻在混亂的法則之力下保持著一種詭異的完整。
    有的保持著盤膝打坐的姿勢，肉身卻早已幹枯，臉上殘留著不甘與絕望……有的則麵帶驚恐，手指著某個方向，仿佛在臨死前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景象……還有的，則是與某種同樣化為枯骨的黑暗生物糾纏在一起，同歸於盡。
    他們身上的儲物法寶，無一例外，盡數破碎。
    寧塵目光掃過這些前輩的遺骸，心中泛起波瀾。
    這些人，修為最低的也是玄仙，其中不乏金仙級別的強者。
    “能讓金仙都選擇闖入這九死一生的風暴帶……”寧塵的聲音低沉，“玄域那邊，究竟發生了何等變故？”
    魔魁看著那些遺骸，也沉聲說道：“他們臉上的神情，不似尋道，倒像是逃難。”
    這個發現，讓兩人心中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這些仙人寧願冒著身死道消的風險橫渡風暴帶，也不願留在玄域，足可見那片仙域的局勢，恐怕已經惡劣到了一個難以想象的地步。
    寧塵對著那些遺骸，遙遙一拜，算是對這些仙道前輩最後的敬意。
    他沒有再停留，帶著更為沉重的心情，繼續上路。
    有了前車之鑒，接下來的行程愈發小心。
    當他們穿過最後一層混亂的法則屏障，一片廣袤無垠，散發著玄青色光暈的仙域，終於出現在視野的盡頭。
    玄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