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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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之事玄家人一概不知,玄至澈舀著八寶蓮子羹吹涼了送到宋嬌嬌嘴邊,“找回嬌嬌確是喜,不過表哥他,也太急於邀功。”
“無需再提。”
老爺子煩心,揮了揮手,“老大,你去訂上一副棺槨,老二,你去打理事務,蓉兒跟著我們長途跋涉,盡早入土為安。”
嘴邊的湯五顏六色,宋嬌嬌卻沒有胃口。
她扯了扯玄至澈的袖子,脆生生問道,“二舅,能讓我陪著娘麽?”
玄至澈看她謹小慎微的表情,疼惜地捏了捏她的臉,“孩子,生離死別,以後我們會代替小妹陪伴你。”
宋嬌嬌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他們是待她很好,可是……
玄蓉的葬禮安排在兩日後,汴京這種地方,有點風吹草動,不肖半日,便會口口相傳,很快就是人盡皆知。
這傳到宮中,一道禦旨就降下來了。
念及江川侯府勞苦功高,痛失愛女,賜陪葬品不勝枚舉。
這日,宋嬌嬌著了素衣,巴掌大的臉愈發白嫩,小爪子攥著招靈幡,看起來頭重腳輕。
她筆挺地站在靈堂的棺材前,周遭煙霧繚繞,香灰彌漫。
吊唁之人來了又走,皆是不相熟的,她也不知道怕,就像跟木頭樁子。
直至一位灰衣長衫的男子踏進門……
宋嬌嬌心髒狠狠揪了一下,回過頭,隻是晃了眼,依稀瞧著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
之所以沒瞧真切,隻因大舅玄天戌高大的身影攔住了來人去路。
“禦史什麽意思,是不歡迎我來?”
那人口吻慢悠悠的,如同在談論天氣好壞。
玄天戌寸步不讓,周身冷冽,“國師造訪自是蓬蓽生輝,隻不過我小小江川侯府,怕是受不起!”
宋嬌嬌不明白,為何旁人都讓進,偏偏此人攔在門口。
她默默地回頭,扛著招靈幡緊了緊,隻覺心髒越跳越快,越跳越快,好像快從胸腔裏蹦出來。
賓客之多,汴京非富即貴的,皆照了個麵。
日頭偏西,靈堂裏這才安靜下來。
外公和舅舅在忙,四周靜悄悄的,宋嬌嬌向前兩步,這是她陪同娘親的最後一晚……
“不就是個死人嘛,興師動眾的,皇太後下葬也沒這麽大陣仗!”
就在宋嬌嬌到棺槨前,一個七八歲小姑娘邁進門檻,滿是輕蔑地哼著,手裏搖晃著一支香。
小姑娘細皮嫩肉,穿的是金絲翠綠羅裙,纖細的手腕套著金鐲子,眉心畫著荷花妝麵。
迎麵而來的貴氣,宋嬌嬌下意識低下頭。
她初來乍到,來者身份尊貴,她不可給外公惹麻煩。
宋嬌嬌打量小姑娘的時候,小姑娘也細致地將宋嬌嬌審視了個遍。
是生得個好模子,明眉大眼的,用爹娘的話來說,就是個小狐狸蹄子!
葉舒雨剜了宋嬌嬌一眼,大搖大擺到靈前,隨手將香插在奠祭台的香爐裏,咧了咧嘴,“都說你娘跟男人苟且,生下你這個小雜種,我看啊,一張草席扔亂葬崗得了,野狗啃噬還嫌髒了嘴!”
宋嬌嬌本自持禮儀,難聽的話卻像往耳朵裏灌進了肮髒的糞水。
她猛地抬頭,圓溜溜的眼瞪著葉舒雨,眉心擰起,“我不是小雜種!不許你侮辱我娘!”
葉舒雨瞧她身板單薄,眼神倒犀利。
這些話都是從葉丞宗那零零碎碎聽來的,她渾不在意,為爹娘不公,“我說是就是,怎麽著,你個小雜種,還能咬我不成?我可是葉家大小姐!死村姑!”
說罷,她還故意踢翻了燒紙錢的火爐,抓著香灰往棺槨上扔。
“住手!”
宋嬌嬌急了,她撲上去拉扯,奈何短胳膊短腿,反而激得葉舒雨越發得寸進尺,“我為什麽要聽你的,你算老幾啊!”
原先整潔的祭台,一下子亂糟糟的,瓜果貢品散落一地。
宋嬌嬌阻止不成,葉舒雨隨手一推,她反而像無根的草,踉踉蹌蹌站不住腳。
“我讓你住手!娘,別動我娘!!”
突然,她歇斯底裏地一吼。
“嘩嚓——”
當空驚雷乍起。
葉舒雨嚇得一激靈,青天白日的,還是冬日裏,怎麽會打雷。
再看宋嬌嬌,她雙眸似有血光,一瞬地對視,葉舒雨好像看到一隻烏雲凝成的大手朝自己襲來。
她想躲,腳下生了根。
大手攫住了她喉嚨,似乎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
窒息感猝不及防,恐懼縈繞。
四麵八方的死氣,要將她吞沒。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一刹那,葉舒雨仿佛置身閻王殿。
“嬌嬌。”
恰時,門外傳來了玄天戌的呼喊。
宋嬌嬌回過神,眼底血色盡褪,恢複了往日澄澈,隻不過黑曜石般的眼珠子鍍著水霧,濕漉漉的。
葉舒雨呢……
她一屁股跌坐在地,終於透上一口新鮮的空氣。
周圍哪裏有黑影,哪裏有魔障?
靈堂裏猶如進了土匪,亂糟糟一片。
“嬌嬌,這是?”玄天戌踏進門,赫然被眼前情景所驚。
他放緩了腳步,從“作案”現場,推測事情經過。
宋嬌嬌心神惶惶,剛才的記憶被誰掐了去,發生了什麽,怎麽一點印象也沒有。
她隻知,將才,她萌生出一個念頭,想要這位小姐姐給娘陪葬!
好可怕,好可怕……
怎麽會這樣?
“姨父,她,她,她是怪物!”葉舒雨尖叫地撲進玄天戌懷裏。
似乎隻有在他跟前,才能免受傷害,尋覓到安全感。
宋嬌嬌的臉瞬間煞白,連連搖首,“我……我不是。”
她也不想的,不想有那種奇怪的能力,更不想傷害別人……
娘千丁玲萬囑咐過,不要在外人麵前露陷,否則,隻會給她招來殺身之禍。
她眼巴巴地望著玄天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