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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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永康微微一頓,“怎麽會……葉家怎麽可能會有這種東西?”
蓮紋不常見,但是這麽上等材質的屏風卻很少見。
最重要的是,夏侯永康曾經在欽天監看見過一模一樣的屏風!
“完了,這件事情好像越來越複雜了。”宋嬌嬌哭喪著一張臉,“母親走丟一事,難道跟國師也有關係嗎?”
“慎言!”夏侯永康板著臉,“國師耳聰目明,隻要他願意,是能知道你在說他的。”
宋嬌嬌癟下嘴角,“偷聽人說話,實在非君子所為。如果他想要當小人的話,那就讓他當咯。”
夏侯永康歎了聲氣,“算了,我已經看見屏風了,先下去吧,省得叫人起疑。”
宋嬌嬌點頭,已經習慣性地牽起了他的手,往樓下去。
欽天監。
池青硯猛然睜開眼睛。
偌大的屋子裏麵煙霧繚繞,是熏香的作用。
即便還不是仙,但淩駕於普通人之上的他,覺得自己鼻子裏麵癢癢的,感受很是陌生。
這麽多年來,他打坐時候從未被打擾過。
但最近幾個月,池青硯總是會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和情緒牽繞,打破他沉寂的運功。
究竟是怎麽回事?
他皺著眉頭,輕輕地掐了掐手指。
“又是西南方。”
池青硯自言自語般說出口。
那個方向,是江川侯府所在之處。
腦子裏麵浮現出來小孩機靈可愛的模樣,若是不看那張臉,他說不上厭惡。
可是宋嬌嬌的眉眼與玄至澈太相似了,舉止又同玄燁無一二,就連她跟自己說話時候那副避重就輕、故意繞彎子的語氣,和玄天戌似是一個模子裏麵刻出來的。
如此,便叫池青硯下意識疏遠了宋嬌嬌。
“國師大人。”
門外,侍衛的聲音傳了進來。
池青硯被打攪了打坐運功本就不爽,現在又有人來找他,他更是板著一張臉,“今日我閉關,回稟皇上,明日我自會去書房見他。”
侍衛聽著裏麵傳出來的冰冷聲音,身子一抖。
這個天下敢這樣對待陛下的人,恐怕就隻有國師大人了吧。
侍衛應聲離去。
池青硯站起身,懷中掉落一個小小的、早已經被洗得退了顏色的香囊。
香囊中還散發著一種淡淡的香氣,隻是這香氣無論池青硯找了多少人調製,都不能跟他記憶中的味道一模一樣樣。
他撿起了香囊,抖落上麵的灰塵,重新裝進了袖子中。
池青硯身上的香薰氣太重,遮蓋了香囊原本就十分淡的味道。
“國師大人,今日是夫人仙逝的日子。去往祈凰山的轎輦已經準備好,請問是現在出發嗎?”
侍童敲了敲門,池青硯回神。
他修長好看的手指輕輕地撫摸著袖籠中的香囊,應聲,“嗯。”
天色已晚。
池青硯每一年都是選擇這個時候前往祈凰山,做一場小小的法事紀念已故的夫人。
隻不過沒有人知道這位夫人是誰。
七年前,大虞遇上了百年難遇的天災。
同一時段中,大虞各地要麽是幹旱要麽是洪澇,甚至還有六月飄雪,落下拳頭一般大小的冰雹災難。
這一場災害持續了數月,民生苦不堪言。
池青硯受夏侯都的命,前往全國各地平息災害。
而這種事情,隻有他能坐到。
跟隨他去往各地的還有各個官員,目的為了災後重建。
但池青硯不需要做善後工作,他像是一陣撫慰天怒地懾的清風,輾轉在大虞全國各地。
無論是西北還是南疆,他幾乎踏足了所有地方。
自然,災害在他的作用下逐漸平息,但這花了他整整兩年。
兩年間,宮中也隻是聽見池青硯的傳聞,知道他所有信息與經曆的,也隻有每個月都雷打不動會收到一封信件匯報進度的皇上。
所以池青硯娶了一個民間的女子做夫人這事,還是夏侯都說出來的。
他看見池青硯代自己奔走各地取得的成果,便自己掏錢,讓人新建了國師府,就等著池青硯帶著他的夫人回來。
但兩年之後,回來的卻還是池青硯一個人。
據說夫人是在陪著他奔走的途中跌落懸崖摔死了,但國師始終沒有找到夫人的屍首,卻也算不到她的死活,隻能在汴京城外的祈凰山立了一個衣冠塚。
不過真實的死因是什麽,誰也不知道。
池青硯不說,沒有人會逼他說出來。
等到馬車抵達了祈凰山,已經快接近子時。
每年的今天,他都是這麽晚來這裏。
一個人上山,再一個人在衣冠塚邊的小屋子裏麵住上一夜。
第二天,池青硯下山時候身上一塵不染。
就算前一天下了雨,路上滿是泥濘,他還是回想謫仙一般,踏著早晨的第一縷陽光下山。
今日,依舊如此。
祈凰山並非一座高聳入雲的山。
這隻是一處山丘,山名來源久遠。
聽聞很久以前,曾有樵夫在這裏看見過一隻騰飛的鳳凰,所以前朝皇帝便將這裏命名為祈凰山。
不過這裏向來是一塊風水寶地,即便沒有嚴令禁止,但誰也知道,這裏是皇家的地方。
池青硯能夠將自己的夫人的衣冠塚埋葬在這裏,足以說明他在大虞的地位。
山野間夜霧濃重,旁人來了定會看不清前麵是樹還是路。
但池青硯似乎絲毫不受影響,腳步輕快地在山間行走,完全不用顧忌下一步是否會撞到粗壯的樹幹上。
而他行過的地方,都奇跡般的消散了濃霧。
等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霧氣裏麵,他走過的痕跡才重新被霧氣慢慢歸攏,好似連山間夜霧也在為他開路又隱藏行跡。
池青硯走到衣冠塚旁,手掌輕輕抬起。
原本還空蕩蕩的手心中就多了一瓶桃花釀。
“你最喜歡的,不醉人,有些甜。”
他說話的時候,麵色冷漠,但眼底卻流轉著的是無盡的柔和。
濃霧將土地也浸染的有點濕潤了,一向厭惡穢物的池青硯竟然席地而坐,靠在了衣冠塚的石碑旁。
“你說你是汴京人士,但我回來後沒有找到有關你的任何信息。這裏的山不高,但濃霧散去之後,你就能看見幾乎整個汴京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