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茜臉皮厚厚的，一聲不吭將平放在腿上的魔杖調了方向對準自己，滿眼期待地追著目光不放。
    斯內普揉了揉額角。
    正常人對於精神入侵都是避之不及，就沒見過這麽討要攝神取念的。
    哎，看看就看看吧，權當繼續檢查練習進度了。
    他原以為可能會看到一個抱著布娃娃的小笨蛋，可是……
    ——路燈下，從那身高看來，是約莫五六歲的樣子，走路不好好走，專挑路上顏色不同的幾塊裝飾磚踩，還尤其愛墊著腳尖去踩那寫著“下有電纜”這幾個外文的小鐵片，也不知道那些字是什麽意思。
    ——綠茵地上，鈴聲響起，她身後跟著一群同樣沒有腿高的小糯米團子跑出教室，花壇邊的串串紅，再不濟，掉到地上還沒被踩爛的迎春花，都被放到了嘴邊，神經兮兮的去嘬那花屁股，完事還砸吧砸吧嘴。
    ——住宅區的小花園內，她抱著不知從哪裏搞來的石質研缽和搗杵，召集幾個小傻子一同尋找材料，把別人栽的枸杞偷摘幾顆，金銀花采兩朵，菊花腦整幾片，搗成一堆莫名其妙的漿糊。
    ——從科普書上得知射水魚能夠噴出水柱擊落昆蟲，於是洗澡時便潛在浴缸底大吸一口水，小嘴一噘向上滋。手動馬賽克）
    ——客廳裏，窗外夜已深，電視機的光照在一張聚精會神的小臉上。可熒幕上哪裏是什麽動畫片？滿屏血不拉胡的，解剖胃部、檢測胃酸強度，大腦切片，用小鼠培養人耳……
    這都是些什麽啊？
    畫麵回到辦公室內，斯內普撇撇嘴，最終沉聲道：“原來你打小就不太正常。”
    茜茜：……她可正常了好伐。
    “教授，被您這樣評價我會很傷心的。”
    “會嗎，我瞧你還挺高興。”
    茜茜眨著無辜而不失委屈的眼睛在心底碎碎念，除了麵不改色還能怎麽著嘛，難不成她應該現場哭一個？
    嚶嚶嚶？
    嗬嗬噠，她要是個被說兩句就哭唧唧的粉團子，老早就得被扔黑湖裏去喂大烏賊咯。
    “不過，就因為這些獨特的愛好，我爸一度擔心我以後會去當法醫——以人體以及遺物等作為研究對象，以確認死亡原因的那一類職業。”
    “那不是挺有意思麽？是屬於麻瓜們還原真相的一種方式吧，為什麽不希望你去？”
    茜茜聳聳肩，“大概是怕我幹了那行會一輩子單身，畢竟隔行如隔山，對死亡有所忌諱也是人之常情。”
    “看樣子你後來學了別的專業，還挺聽勸的？”
    “那必須的，我一向是很乖很聽話的嘛！”茜茜很不要臉地給自己額頭上貼了金光閃閃的“乖乖女”標簽。
    再夥同兩枚酒窩輔以明媚的一笑。
    誒嘿！
    就是這麽乖巧可愛囉~
    現在知道這就是自己原本的身體，用起來更得心應手，既然能夠控製思維自由選擇需要停留的記憶了，展示出不同心性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而已。
    不過她重溫自己的記憶時也注意到了某個問題，即便是在一本正經的狀態下，也不如以往在實驗室那會沉靜。
    腦海中兩段互相割裂的記憶各有各的潛意識，所以她也會生出在窗上哈氣畫小人的念頭，偶爾皮一下就很開心。
    好在受影響不大，尤其是現在，也就是真正把控思維以後，後有的思維與意識是穩據上風的。
    斯內普看著她臉上手指形的紅印褪了些，似是不滿地輕嗤一聲轉過頭去，“哦，一定是我眼拙了，這麽長時間都沒能看出來你還有那般優點。”
    嗬，她乖巧？
    該怎麽說呢，教會大腦封閉術後最直觀的感受，也就記憶力稍微變好使了一點點，能夠多塞幾本書進去。
    可總覺得她臉皮的進步的速度才是更快。
    “複活節假期結束後，您就得忙著給五年級的學生提供就業指導了吧。”剛提及職業選擇的事，茜茜自然而然想到了接下來的日程安排。
    臨近期末，作業多得讓人叫苦不迭。
    但少有學生能夠理解他們個人增加的作業量，乘以幾百匯聚起來會是什麽樣的效果。
    同時還得給即將參加o..考試的學生們提供一對一谘詢，向他們懵懵懂懂的腦袋裏灌輸未來的職業選擇方向以及各職業對更高級別的成績要求。
    那期間她確實得格外乖巧些，幫不上忙，至少不能再添麻煩。
    “嗯，每年都一樣。”斯內普斜睨了一眼桌角擺的那摞檔案。
    眉毛剛要不開心地扭起，就被匆忙趕來的手指快速熨平。
    “趁假期您還能抽出些時間，我把信息告訴鄧布利多教授吧，”茜茜的目光快速掃過自己的鞋麵，“我現在可以搞定了。”
    她並不願意通過鄧布利多教授看遍百餘年世間冷暖的眼睛建立思想連接，那抹陌生的、能將人從裏到外看透的湛藍色多少會帶來些難以掃除的不安。
    但在陪同之下就好多了。
    就好像把喜怒哀樂一股腦塞進小盒子裏，然後悄咪咪藏到一個無比安全的地方。
    藏東西的地方無虞，她便無恙。
    ……
    四月陽光將掠過高塔的潔白羽翼照得溫暖而耀眼，戳有淡紫色蠟印的信封被不願讓道的風吹得簌簌作響。
    與此同時，高塔內滿是熱鬧的書與安靜的備考人。
    圖書館則接替宴會廳的地位，榮登全校最擁擠地點的寶座。人群密度一旦達到某個閾值，就算無人大聲喧嘩也顯得吵鬧非常。
    平斯夫人緊鎖眉頭高舉著魔杖在書叢與人群中來回穿梭，一口水都顧不得喝，嘴唇早已幹裂成旱季的河床。
    與平時不同的是，校圖書館內幾乎尋不到小鷹的影子。級長們有預見性地早早組織他們做好了準備，這會兒一個個都縮回公共休息室內去了。
    圖書館的位置，大大方方讓給其他三院罷。
    不爭不搶，反正休息室裏有他們自己專屬的圖書室啦。
    不必出去人擠人的，影響學習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