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風的話一出，讓彭瓊宇沉默了下去：“難不成供著他們嗎！”他脾氣有些暴躁了，畢竟按照傅清風的說法，這兩個人現在就像燙手山芋一樣，吃不得，扔不得。
    “也不見得，”傅清風輕搖折扇，“咱們對他們投鼠忌器，但他們不見得知道我們的擔憂，信息差才是我們解決辦法的最終武器。”
    “行啦，走一步看一步，他們人都還沒來，咱們不能自亂陣腳，”李桓清一抬手，總結道，“都回吧，好好休息，明天還有仗要打呢。”
    二人行禮退了出去，李桓清看向外麵的西垂的太陽，眼前浮現出了被蕭寅褚帶走了的女兒的臉。
    跟著蕭寅褚南下的李欣然此刻正在和他尋找留宿的地方，天快黑了，天黑之後的野外非常危險，不僅伸手不見五指看不清路，還會有野獸出沒。
    忙忙碌碌的將火升起來之後，天已經黑了，方圓幾百裏的山野裏隻有這一處火光在劈啪作響，隨從熬了一鍋野菜湯送了上來，李欣然隨意用葉子捏碎擦了擦手後，便拿起自己隨身帶的幹糧，就著野菜湯吃了起來。
    “也不知道祖母他們怎麽樣了。”蕭寅褚看著麵前的野菜湯，心中思緒輾轉反側。
    “皇孫且放寬心，大長公主他們必定會平安無事的。”
    知曉先太子消息的，隻有他和李欣然，因此兩人對於先太子的形容也隻能隱匿在他們之中。
    蕭寅褚點了點頭：“但願如此吧。”
    頓了頓，他又道：“明日便能出了這座山了，待到了平坦些得地方，便連夜趕路吧。”
    李欣然垂頭道：“盡聽您的吩咐。”
    蕭寅褚看著對待自己格外客套冷漠的李欣然，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最後還是閉上了嘴，什麽也沒有說。
    夜晚在野外睡覺是需要守夜，李欣然守得是上半夜，披了個羊毛氈子，李欣然翻身上了樹，寂靜的夜晚讓她格外的想念父兄，對於尋找先太子一事，李欣然是有些抵觸的，她到現在也忘不了，當時在鎮國將軍府地下，先太子對她的威脅。
    雖然後來自己利用先太子自以為是的信息差打了他個措手不及，但通過之前的了解，李欣然也能看出來，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人人口中稱讚的，清風霽月的男子，而是個眼盲心狠的陰鷙男人。
    這種人，真的會讓蕭寅褚繼承皇位嗎？這個見證了他所有卑微與落魄的孩子。
    悉悉簌簌的聲音響起，李欣然轉頭，便看到了蕭寅褚輕巧的跳到了她身邊。
    “皇孫不去休息，來著作甚？”
    蕭寅褚轉頭看向她，剃掉胡子的臉，比之前更為年輕，也更加英俊，樹上有從樹葉縫隙中流下的月光，照在蕭寅褚的臉上，一雙龍眼仿佛深邃的潭水，溫柔而深邃，仿佛讓人能溺死在裏麵。
    李欣然有一瞬間的慌亂，錯開眼睛不敢看他。
    隻聽見他溫柔的聲音響起：“睡不著，來守會夜，李將軍在想什麽呢？”
    李欣然對於他的稱呼有些開心，但想起父兄，又有些低落：“有些……想我……哥哥了。”剛想說父兄，想起他們這一程就是為了尋找蕭寅褚得父親，又轉了個話口，直接說的哥哥。
    李欣然口中的哥哥讓蕭寅褚皺了皺眉頭：“你跟彭將軍，關係很好啊？”他試探著問道。
    “當然了，”提起家人，李欣然的話匣子就打開了，“我哥哥和我從小一起長大，我們一起訓練，一起上戰場，他和我親哥哥沒什麽區別。”說起跟彭瓊宇，李欣然的臉上都有了光，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有星星一般。
    “親哥哥？”蕭寅褚嘴裏喃喃道。
    “對啊，當時我哥剛被我爹爹收為養子，很多人覺得他不是我爹爹的親兒，便欺負他，全被我打趴下了。”李欣然說道興處，揮舞起了拳頭，臉上神采異常，仿佛相比說其彭瓊宇，將人全都打趴下，更能讓她開心。
    蕭寅褚看著興奮的李欣然，低聲笑了笑，倚靠在樹幹上，說道：“真好。”
    李欣然轉頭看向蕭寅褚，蕭寅褚衝她笑了笑，重複了一句：“真好，要是小時候的我，也有一個兄弟姐妹這麽保護我。”
    李欣然收斂起了笑容，看著蕭寅褚。
    蕭寅褚衝她笑了笑，抬頭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看向滿天繁星：“我的人生從來都不屬於我自己，從小便被姑母逼著學各種東西，長大之後，知道了他的存在人生的目標便成為了複仇。我好像，從來沒有想過，我想做什麽？”
    李欣然低聲笑了笑：“人生不就是這樣嗎？活不下去了隻能希望活下去，活的下去了希望活得好一些，活得好了又想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可世間哪有這麽多稱心如意。”
    說著，李欣然也不禁想到自己的前世，想要過風雨無籌得日子，也希望康盛全心全意得愛自己，可這個世界哪有這麽甜，戰場照樣要去，公孫柔依舊還在，最後付出所有還被康盛利用之後再活活燒死。
    “這世間所有得東西，隻有自己努力拿在手裏，才是自己得。”
    李欣然抬頭看著樹葉間隙中得星空，笑了笑，轉頭看向蕭寅褚，非常認真的，一字一句得，對他說道：“這世間所有得東西，隻有自己拿在手裏，才是自己得，借了別人得名頭，功勞永遠是別人的！”
    不僅說給他，也說給自己聽。
    蕭寅褚聽過後卻覺得心神一震，他不知道李欣然得經曆，但李欣然得話卻讓他想到了自己，自己到了現在，手上所有得人脈權力，借得都是自己得父親，先太子的勢力，可有一天真的成功了呢？
    蕭寅褚看著麵前滿臉認真，一雙亮晶晶得盯著自己得眼睛，思緒繁雜。
    雖然現在要瞞著先太子還活著得消息，如果有一天成功了——並且現在看來，成功近在咫尺——他真的可以安安穩穩得繼承皇位或者從先太子手裏安安穩穩將皇位接過來嗎？
    如果他和先太子產生了矛盾，他的姑母大長公主，他的師祖張老大人還有千千萬萬得文官武將，他們真的會站在自己這邊，站在先太子得對立麵嗎？他真的可以安安穩穩得迎娶麵前這個女子，然後安安穩穩得繼承皇位嗎？
    蕭寅褚不知道。
    他的心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