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劉嬸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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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嬸在軍營外等著,等到了二狗子給帶的回複。
    “哦,哦,”劉嬸有些拘束,雙手搓了搓,又抹了抹,有些歉意的笑道:“李將軍說的是,畢竟是軍營,總是外帶也不好。”
    “所以,”二狗子遲疑的開口,劉嬸看他的模樣,自卑的將頭都低了下去。
    “將軍問您願不願意來當廚娘。”
    “我之後不再來了。”
    兩人異口同聲道,劉嬸以為自己聽錯了,難以置信的揉了揉耳朵嗎,問道:“二狗子,你說啥?”
    二狗子憨厚的笑了笑,大白牙在紅黑色的皮膚的映襯下格外的白:“李將軍讓我給您帶個話,問您願不願意跟著您閨女,一起來軍營當廚娘。就是可能軍營拔寨的時候,你們得跟著走,要是受不了,就當我沒問。”
    “願意,願意!”劉嬸驚喜的捂住了嘴,眼裏漸漸的泛起淚光。
    誰家少女不懷春,在劉嬸還是小丫頭的時候,也幻想過說書人口中的白頭偕老,可惜命運弄人,她的相公因為意外早亡,因為隻有一個女兒,所以丈夫的財產也被親戚搶了大半。
    含辛茹苦的將女兒撫養長大,結果又遇上了戰亂。
    其實劉嬸曾經恨過李桓清的,也不是李桓清,而是打仗的那兩撥人。
    小老百姓最純真,本質的想法,就是吃飽了,穿暖了,一覺睡醒,家裏人都還活著。
    幸福安康幸福安康,隻有安康了,才能幸福。
    所以當康浩毅的人闖進來的時候,劉嬸是感覺到了絕望的,這群人搶錢就算了,還在拿那種惡心的眼神打量著她的女兒,她那花一樣的女兒,難不成就要被這群畜生給糟蹋了嗎?此時的她都顧不得那群畜生還覬覦著自己,牢牢地將女兒護在身後,等待著地獄的降臨。
    一聲馬的嘶鳴聲,破開了眼前的黑暗——李桓清策馬破門而入,陽光在他的背後形成了一圈光暈,鎧甲上每一塊貼片都閃閃發光,仿佛是神光乍現。
    李桓清仿佛天神一般降臨,懲處了那些畜生。
    劉嬸的心仿佛慢了一拍。
    但她不是小姑娘了,她自己一個人將女兒撫養長大,還差點被兵痞子糟蹋,她早就不是那個,梳著倆麻花辮,趴在酒肆門口,趁著母親去買東西,偷偷聽說書人講故事的姑娘了。
    她不知道這個救了她們的人,是因為跟他們有仇,還是真的救了她們。
    劉嬸死死的護著女兒,顫顫巍巍的衝著李桓清道謝,她垂著眼簾,不敢抬頭看來者的麵容,她隻知道,這是官爺,是她們惹不起的存在。
    因為恐懼,劉嬸渾身顫抖,身體發軟,沒有絲毫的力氣爬起來,給這位官爺磕個頭。
    好在這位官爺並不像之前遇到的衙門裏的那種官爺,絲毫沒有在乎自己有沒有給他磕頭,反而硬邦邦的安慰了她幾句之後,便掉轉馬頭,離開了。
    馬蹄聲噠噠的遠去,劉嬸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濡濕了,她鬆開了死死抓著女兒的手,攤在了地上,空蕩寂靜亂遭的家裏,劉嬸隻能聽見自己的心髒在瘋狂的跳動。
    後來的日子,過的像夢一樣。
    大軍來了,大軍沒有騷擾他們,雖然前線還在打仗,但他們好歹是能過上了安穩日子了,更神奇的是將軍元帥竟然在整治那些官老爺。
    聽說將軍還是個小姑娘,劉嬸聽了很稀奇,小姑娘竟然還能當將軍。
    劉嬸剛準備跟女兒分享這個稀罕事,就見女兒的眼睛裏,閃著別樣的光芒。
    “將軍……”她聽見女兒說,“女孩子竟然也能當大將軍。”
    劉嬸的口中有些苦澀,女兒從小就喜歡讀書,可是她一個婦道人家,能養活家裏就夠不容易了,哪有餘錢給孩子上學呢。
    摸了摸女兒的頭頂,劉嬸帶著女兒回家了。
    誰知道,沒過兩天,裏長就找來了。
    “喜事啊,大喜事啊。”裏長笑眯眯的看著劉嬸。
    “裏長,什麽大喜事啊。”劉嬸有些拘束的看著裏長,強撐著笑臉,又是請裏長上座,又是給他上了一碗白水——家裏實在是沒有茶葉這種奢侈的東西。
    裏長帶著笑意的輕輕把碗推到一邊:“王家的,你可有福了,元帥指定讓你女兒去軍營裏麵做廚娘呢。”
    劉嬸臉都白了:“去,去軍營做廚娘?”因為驚恐,她的聲音甚至有些破音,“不能,不能啊!”
    劉嬸快要哭出來了,“噗通”一聲就給裏長跪下了:“裏長,裏長我求求你,我女兒還是個孩子啊,她還是個孩子啊,哪裏能去軍營呢,我,我去吧,讓我去吧!裏長,您發發慈悲!我,我給您磕頭了,給您磕頭了!”
    說著,劉嬸哐哐哐的開始磕頭,很快那全是泥的地上出現了一個有些暗紅色的痕跡。
    “哎呀,哎呀!王家的,你這是幹啥!”裏長皺著眉頭,“這事我說了能算嗎!這是李元帥的命令!”
    劉嬸狠狠的咬著嘴裏的嫩肉,咬的滿口是血也沒有鬆口,她第一次情真意切的恨上了這位李元帥。
    軍營,那全是男人的地方,能去嗎!軍營裏的女人,隻有軍妓!
    雖然這位李元帥的軍營裏,還有一個女人是將軍,但誰不知道,那個女人是他的女兒,親女兒,就這麽一個特例,她的閨女去了軍營裏,還能有好?
    劉嬸真的絕望了,她死死的咬著嘴裏的肉,卻說不出什麽話。
    說什麽呢?
    胳膊擰不過大腿。
    第二天,劉嬸的女兒王春花就被帶走了。
    趴在門框上,目送女兒遠去的背影,淚水漣漣。
    周圍的人都搖頭歎息的,說王春花完了。
    甚至當天,王春花定親的人家,就直接來退婚了。
    但這些劉嬸統統不聽,隻是幹淨利落的給女兒退了婚,將人趕走,然後麻木而機械的收拾著家,她聽說,軍妓如果……如果死了,是會直接被扔出來的,她要等女兒回家。
    卻不料,王春花離開的第二天,竟然全須全尾的回來了。
    看著眼前嬌嬌悄悄的小姑娘,劉嬸以為自己看錯了:“春……春花?”
    “娘!”王春花嬌嬌俏俏的站在那裏,甜甜的應聲。
    “我的女兒啊!你可嚇死娘了!”劉嬸將掃帚一扔,衝上去抱著春花就哭了出來。
    周圍的鄰居聽見哭聲,紛紛探出頭來看熱鬧。
    “春花?你竟然回來了?”
    “春花,他們不要你嗎?”
    “春花,你不會被他們嫌棄了吧。”
    “……”
    亂七八糟的猜測越來越多,王春花不耐,轟蒼蠅似的,衝著他們揮了揮手
    “去去去!你才被嫌棄了呢!”小姑娘小辣椒似的揮著手,然後轉頭看向母親:“娘,你放心我去了,真的是做廚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