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寅褚皺緊了眉頭，想撫摸著受到驚嚇的小動物一樣撫摸著李欣然的頭，略微有些粗糙的大手，帶著令人心安的溫暖，李欣然緊張的情緒在蕭寅褚的安撫下，漸漸的冷靜了下來。
    她看向蕭寅褚，那雙從來都堅定的杏眼中帶著他心疼的脆弱。
    “你是知道了吧……”李欣然低頭喃喃道，“我……身上有些……”
    “我知道。”蕭寅褚打斷了她的話，眼神格外的冷靜，看著她的眼神也格外的堅決，“我知道。”
    他又重複了一遍。
    李欣然深深地吸了口氣，沒有在糾結這個問題，繼續道：“那時候，我以為的心腹，摯友，知己都被穆平成拉到了他的那邊，他們背叛我，說我才是叛徒，你知道被自己人背刺的感覺嗎？就是那種，你可以托付後背的至交，在緊要關頭，轉身捅了你一刀。”
    蕭寅褚沒有經曆過，但那並不妨礙他在李欣然地身上感受到她烈火灼心般的痛苦。
    在李欣然惶恐的念念叨叨中，蕭寅褚大體拚湊除了李欣然曾經經曆過的恐懼。
    她的部隊，她的軍隊，她提拔上來的心腹，她在敵軍，在狼口中救下來的人，轉頭，給她下藥，製住了她，讓她受盡了屈辱。
    被鐵環穿刺琵琶骨，廢掉了她的尊嚴，讓她從此在暗無天日的地牢中被折磨。
    李欣然到現在都記得，那個她從流民潮中救出來的，餓的皮包骨頭的孩子，那個她給他起名叫李希的孩子，是怎麽拿著一杯下了藥的酒，勸她一滴不剩的喝下。
    然後又在她被鎖在地牢中是，拿著吃的去看望他。
    白生生的饅頭，熱氣騰騰的菜，冒著香味直往李欣然的鼻子裏麵鑽。
    李欣然睜開被鮮血模糊的雙眼，咽了口口水。
    李希看到李欣然咽口水，眼睛一亮，帶了些許的喜意，拿起饅頭就往李欣然的嘴裏送。
    李欣然偏了偏頭，李希的手僵住了，眼中迅速沒有了光，他囁嚅了一下，端起菜，就想給李欣然喂，李欣然扭頭躲避，扯到了傷口，下意識的“嘶”了一聲。
    李希僵住了，看著渾身是血的她，不知所措。
    李欣然轉過頭，看著麵前的李希。
    透過地牢的縫隙，可以看到，他五官長得格外的標誌，曾經瘦的皮包骨頭的身材，如今已經能從重重包裹著的衣服外麵看到肌肉了。
    如今的他，已經是一個相當出彩的大小夥子了，再也不見從難民堆裏被救出來的，麵黃肌瘦的模樣。
    李欣然嗤笑了一聲：“現在搞這一出被辜負了的惡心樣子給誰看？”
    李希臉上白白紅紅，看著李欣然帶著蔑視和藐視的眼神，他臉上的紅越來越多。
    李欣然看著他的樣子，嗤笑的更加厲害了：“怎麽，恩將仇報，以為拿點小恩小惠就能彌補過錯？畜生都沒這麽幹的吧。”
    這句話好像戳中了李希的某根神經，他惱羞成怒的將手中的飯菜往地上一擲，指著李欣然道：“李欣然！你別給臉不要臉！好似一幅我欠了你的模樣！是，你是把我從難民堆裏救了出來！可你目的是什麽咱們都心知肚明！別擺著一副死人臉，好像老子欠了你！老子好心好意給你送飯菜來，你在這拿喬作勢給誰看！”
    李欣然皺起了眉頭：“你說什麽？”
    “我說什麽你心裏清楚！你明明手握兵權，這麽有能力，為什麽不殺了貪官，殺了地主老才開倉放糧？”
    他雙眼通紅的看著李欣然：“你明明手裏有兵，有武器，你看見了他們在欺負我母親，為什麽不救她，我爹死在了他們的拳頭下，你為什麽不救他！你隻讓人帶走了我，為什麽不幫我報仇！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他們害死了我的爹娘！”
    他衝了上來，抓起李欣然的衣領，脖頸，手臂上青筋直爆：“李欣然！你才是最惡心，最無恥的畜生！你所謂的救了我，隻是為了養一條忠心你的狗在身邊！隻是為了讓我在關鍵的時候，幫你擋災！你怎麽能這麽無恥！你還有沒有點人性！”
    “嗬，嗬嗬嗬嗬……”李欣然咧開滿是鮮血的嘴，她緊緊的盯著近在咫尺李希，“這麽說，我救你還救錯了？”
    李希嗤笑一聲：“別說的這麽大義凜然，你若真的善心，其他災民為什麽不救，為什麽偏偏隻救我，還抹掉了我的姓名，給我起了一個跟你的姓名這麽相似的名字。”
    他陰惻惻的看著李欣然：“因為你為了給自己換命！而我隻是你的一個工具！一個能讓你活下去的工具！李欣然，你真讓我惡心。”
    他拍了拍李欣然的臉，眼裏的厭惡不是假的。
    李欣然垂下了眼簾，她確實不算什麽好人，救李希，隻是因為他那一瞬間，絕望的眼神，那個側臉，讓她想到了自己的哥哥彭瓊宇，可能李希自己也忘了，他的名字，是他求著她改的。
    當時他說：“求夫人賜名！自從夫人救了小的之後，小的的一切前塵過往盡數算盡，從現在開始，小人生是夫人的人，死是夫人的鬼！”
    她於是便叫他李希，希望的希，她希望他的未來，充滿著希望。
    可現在看來，他的未來是充滿希望了，卻是踏著自己生命與骨血換來的希望。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李欣然啞著嗓音道。
    李希現在已經瘋狂的堅信自己腦海中的一切理論，她沒有義務，也沒有時間再去糾正他，既然如此，倒不如看看，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好讓自己四個明白、。
    “你承認了！你承認了！哈哈哈哈”李希的樣子變得有些瘋癲，他臉上的笑容格外的扭曲，“我什麽時候知道的？我在你救我回來的三年後知道的！”
    他瞪大了眼睛，好似要吃了李欣然：“我聽見了軍師的話！”他的目露凶光，“想不到吧，李欣然！你這麽惡毒的人，會有一個格外心善的軍師！軍師不忍我無辜死去，特才將事情的原委告知於我！李欣然！你會遭報應的！”
    他唾沫橫飛，恨不得當場讓李欣然橫死當場，最後，他詛咒道：“李欣然！你害我全家，害我親人，你一定會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