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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不丁,有人在我身後拍了一下肩膀,瞬間感覺五髒六腑裏帶著一股寒意,從脊梁慢慢襲上來,冰冷刺骨,如刀子一般穿透我的心髒,然後緩緩地順著血管蔓延到腳尖。
    那種感覺,令人恐懼到窒息。
    我脖子麻木的有些痙攣,緩緩扭過頭!
    看到的是一張讓人惡心的麵孔。
    莫江南!
    他一直微笑著,笑的很邪惡!
    “滾!你給我滾!”我竭嘶底裏地咆哮著,隻覺得胸口上像壓著一塊大石頭一樣喘不過氣來,像隻困獸一樣狂躁不安。
    他嘴角露出一抹嘲諷,一伸手就多了把鐮刀,像死神一樣照著我的喉嚨狠狠割下去……
    我狠狠咬住麻木的嘴唇,隻感覺一股鹹澀的味道淌進嘴裏,然後鑽進喉嚨裏,一陣又一陣尖銳的疼痛從舌尖傳來。
    腦子一片空白心裏有個聲音在不停說,我要找東西保護好自己,不能讓他再傷害我!
    我近乎狂亂地想著,左手下意識地伸到衣服口袋裏摸索,摸到一根細細的東西。
    對了!
    是釘子!
    之前在自行車店的時候,偷捏在手裏的那枚釘子。
    不願多想,從口袋裏抓出來,順勢衝著他的心髒刺了過去。
    還沒反應過來,手就被死死鉗住了。
    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在迷迷糊糊間,看見麵前站著一個人,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隻見他的嘴一張一合似乎在喊什麽。
    他喊了什麽我聽不清楚,我隻聽見自己的喘息聲,如同瀕臨死亡一樣粗重。像一隻即將幹涸的魚張大嘴不停呼吸,距離卻遙遠得仿佛隔著一個世界!
    可是,奇怪的是那個人的背後,隱隱約約出現一束金色的光芒。
    當我看見那束光的一霎那,莫江南那張魔鬼般的臉漸漸消失了。
    我瑟瑟發抖的身體漸漸變得暖和了,這才終於恢複了意識,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在白洛城的懷裏。
    他輕輕拍打著我的後背,聲音如孱孱細水般柔和:“深呼吸,吸氣!好,別害怕,沒事的,再深呼吸一下,好!好!好!沒事了,沒事了!……”
    我淚眼婆娑的抬起頭,這才發現四周圍觀了烏泱泱一大群人。
    他們躲得遠遠的。
    但,眼裏帶著驚訝,更多的是恐懼。
    從他們鄙夷的眼神裏,我知道他們把我當成神經病了!
    也對!換成誰,都會這麽想!
    白洛城雖說眼神裏滿是詫異,但我卻敏感的撲捉到一絲心疼。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他不顧四周的竊竊私語,隻是很溫柔將我摟在懷裏,另一隻手抱著碩大的一隻熊,幾乎要將我瘦弱的身子遮蓋住。
    也好,是我想找的一種逃避方式。
    我沒有拒絕,將整個頭都埋進了熊裏,感覺眼睛蒙了一層水霧,努力克製住在眼眶裏打轉的眼淚流下來。
    我將這一切都交給了這個男人來處理,我知道他會處理的很好。
    白洛城帶著我走出了商城,將我拉到前麵不遠的車前。
    打開後車門,他將毛毛熊放在後座,然後又紳士的打開副駕駛的門望著我。這一連串的動作,絲毫不拖泥帶水。
    我望著他溫柔如玉的眼睛,那一刻有種衝動想將這麽多年的委屈,一五一十都告訴他。
    但我沒有言語隻是望著他,突然就笑了。
    奇怪的是,他沒有問任何問題,望著我笑得很溫柔。
    我笑著笑著眼淚突然就奪眶而出,劈裏啪地往下掉。怎麽都無法控製,我急忙擦掉眼淚,甚至不知道為什麽眼淚會這麽多。
    我一遍一遍地擦著眼淚,可是越擦越多,越擦越多。
    最終還是沒能控製住,蹲下身將臉埋在臂膀裏無聲哽咽。
    許久之後,我站起身抬頭看見白洛城依舊微笑著,站在打開的車門前望著我。
    他衝我點點頭。
    那一刻,我有些恨自己愛給他添麻煩,衝他搖搖頭:“白大哥,今天真的很謝謝你!我想自己單獨待一會兒,您先回去吧!”
    不等他說話,我衝他輕輕鞠了個躬表示感謝,然後飛快的逃離了那個地方。我與他隻是一麵之緣的陌生人罷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再糾纏不清呢?
    我害怕,他會追上來。
    我知道,那樣我會崩潰的。
    隻是我不知道的是,白洛城見我轉身離開後,急忙鑽進車裏係好安全帶,準備發動車追上來時,卻意外看見人群裏閃過一個黑衣服上印有雄鷹的人,頓時就愣住了。
    這個人的背影,他是再熟悉不過了。
    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
    城市上空華燈璀璨,仰頭意外的看見天空竟然有星星,隻是光芒微弱,仿佛極其細小的針尖,一顆一顆地釘在黑絨一樣的夜幕裏,跟滿城的耀眼的燈光比起來,小得幾乎要被人忽略。
    果然,這樣喧鬧而繁華的都市,確實不適合看星星。
    公交車平穩地在街道上行馳,司機頭頂上方的電視機裏傳來晚九點的新聞片尾曲,熟悉又遙遠。
    這個時間雖說依舊車水馬龍,但前方卻是無盡的黑暗。
    我望著窗外,一路沉默不語。
    將臉貼在冰涼的玻璃窗上,隻想離熱鬧和繁華近一點兒。
    因為,我害怕無盡地黑暗和孤單。
    感覺臉頰上流過一股熱體,伸手觸摸才發現是眼淚。
    原來,我早已遍體鱗傷,身上的每一寸傷口都汩汩地流著血,隻是我自己早已麻木,卻從未發現而已。
    車在離家不遠的一個公交站前停下來。
    我走下車,站在原地有些茫然失措。
    綠藤這座城市沒有因為誰改變了什麽,依舊有行色匆匆的過客,路燈的光透過飄散的寒霧,將許多人的影子拉的又黑又長,偶爾也有兩個影子重疊在一起,仿佛是在擁抱,可那兩個人隻不過是擦肩而過罷了。
    我抬頭深呼了一口氣,沉默地混入熙攘的夜市裏,假裝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孤單。我知道路的另一頭,也有一個屬於我的家正在等著我歸去。
    我從口袋裏掏出設了靜音的手機,看到上麵有十幾個未接電話,都是沈嫚姐打來的。
    沈嫚姐一般很少給我打電話,這次打了這麽多,看來是真擔心我回去太晚了。
    於是我滑動屏幕,按鍵給她反撥了回去,“喂,姐!我……”
    話還沒說完,手機的另一端就傳來沈嫚姐竭嘶底裏的哭嚎聲:“柒染……柒染……妞妞她……”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妞妞怎麽了?”
    “妞妞……她……妞妞她……失蹤了!”
    “姐,你先別著急!你好好回憶一下,妞妞大概失蹤多長時間了?”
    “我……我不知道!好像有十來分鍾吧……她一直念叨著要去找你,我就進屋給她取件衣服,然後出來她……就看見了她的一隻鞋……柒染,你說妞妞會不會出什麽事了?……”
    “姐!你先別著急,妞妞應該一時貪玩跑哪兒玩去了,我現在就在家附近,我去找找。你先別著急啊!”寬慰著她掛斷了電話,我的頭“嗡”的一下就大了。
    我不敢耽擱,急忙拐進另一條街道,將妞妞平時愛去的地方找遍了也沒見她。
    我那話是說給沈嫚姐寬心的,妞妞那孩子我是最了解不過了,她是不會無緣無故跑出去的,難道說她看見了什麽熟人?
    想到這裏,我腦子閃過一個人影。
    老王頭兒!
    想到這裏,我急忙給他家裏打了個電話,話筒裏一直傳來“嘟——嘟——嘟——”的忙音。老王頭兒是沒有手機的,能聯係到他的也就家裏那部座機而已,這麽說來,難道老王頭兒還沒收攤?
    我頓時就慌了,趕緊攔下一輛出租車朝老王頭兒的攤位趕過去。
    老遠就看見老王頭慢悠悠地收著攤位,和旁邊幾個遛彎的大爺說笑著,並沒有看見妞妞的身影。
    難道說,妞妞並沒有來?
    我匆匆從車上下來跑過去,還沒來得及說句話,老王頭兒一抬頭就看見了我。
    他感到很意外。
    不待他開口,我就急忙問:“王大爺,您看見妞妞了嗎?”
    “沒有啊!”他很是不解的望著我:“妞妞出什麽事了嗎?”
    我的腦子裏“轟”的一聲亂了,腳像踩在了棉花上,輕飄飄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氣,一個踉蹌跪在了地上。
    老王頭兒和旁邊幾個大爺急忙上前扶起我,問:“丫頭,妞妞到底怎麽了?”
    老王頭兒的臉在燈影中顯得模糊不清,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聲音顫抖的有些厲害:“妞妞她……失蹤了!”
    老王頭兒一聽,明顯愣了一下,神情變得有些恍恍惚惚,我知道他是想起了自己丟失的兒子!
    但他很快就鎮定下來問:“丫頭,你別著急,好好想想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我的眼眶一熱,胸口滾燙到幾乎窒息,“我也不知道……我剛下車,沈嫚姐就打電話過來說妞妞失蹤了,……我找遍了她常去的地方……”
    “別著急!妞妞是個好孩子,應該不會到處亂跑。這樣!”老王頭兒扭頭看著旁邊的幾個大爺叮囑道:“老李老王,給你們家幾個孩子打電話,讓他們在什麽微博微信上發個尋人啟事找一下,老蔡去和四鄰街坊們說一下,大家都出門幫著四處瞧瞧。”
    幾個老頭一聽,急忙點頭去安排了。
    “謝謝您,王大爺!”我哭的一塌糊塗,不知該說什麽。
    他擺擺手,歎息一聲說:“我們也分散四處去找找看,我讓小東子去家守著,有信兒了給家裏打個電話。”說罷,他攤位也不收了,轉身匆匆離去。
    這一刻,我的心不再慌亂。
    我急忙擦幹眼淚,沿著一條小巷走進去四處尋找,腳下是堅硬粗糙的水泥地,隱隱約約看見四周是隻有四五層的老式樓房,灰白陳舊的磚瓦沉默佇立在夜幕下。
    巷子裏貼滿了亂七八糟的小廣告,有頑皮的小孩子在牆上畫著有溫暖陽光,盛開的小花,還有手拉手並肩行走的小人,邊角處歪歪扭扭地寫著“xxx,我愛你”。
    那一刻,我恍惚間想起很多年前,我和一個人也肩並肩走在同一條路上,那時的我並不相信命運,也不覺得會有什麽東西能將我們分開。
    到底什麽才能被稱為愛?
    如果愛代表的是如同蛛絲一般層層疊疊,不停纏繞上來的絕望。那麽,我願意承認在那段懵懂的時光裏,我曾義無反顧的為了一個人活。
    我站的腿有些麻木了,這才想起還沒找到的妞妞。此刻的她,應該蜷縮在某個角落裏瑟瑟發抖,很無助吧?
    一想到這些,我手足冰涼到了極限。
    曾經,我在那個陰冷的空間裏瑟瑟發抖,狂躁如困獸,那時仿佛總有流不盡的眼淚,鹹澀的味道流淌進我的嘴裏,傳入喉嚨裏,牽扯起一陣又一陣尖銳的疼痛。我抵觸任何人的聲音和碰觸,崩潰似的抓住身邊所有能夠拿起來的東西,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地丟出去。
    那是噩夢,如今在夢裏依然能夠清晰地嗅到,那時候瀕臨死亡的絕望。
    我蜷縮在角落,身體控製不住的發抖,眼睜睜地看著狹窄的牆壁一點一點的朝我壓過來,我幾乎快要窒息了。狹窄漆黑的屋子裏隻有我一個人,我跪在門口壓抑著發抖,壓抑著流淚,瘋狂地思念著某個人的懷抱,想念摧心蝕骨,我以為我會被這種絕望吞噬,一直到死去。
    我無比清晰地記得那種切膚蝕骨的疼痛,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氣,隻能伏在四方的小窗前,看著窗外無盡的黑暗和絕望如同洶湧的潮水一般,將我從頭到腳淹沒。
    沒有盡頭,沒有光明,沒有希望。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而我能做的,就是每天重複著這樣的絕望。
    許多時候,我甚至覺得我已經死了,留下來的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
    無數個冷汗淋漓的夜裏,我依舊瑟縮在角落,被黑暗和傾軋過來的牆壁一次次地粉碎,碾壓成灰,然後又被逼迫著重新蘇醒過來。
    日日重複,年年重複。
    原本洶湧的心潮被困在冰冷的空間裏,漸漸被囚禁成一潭死水。
    我終於被現實逼迫得接受這一切,學著適應這一切,同時也放棄了等待和被人救贖。
    因為,自始至終我都是被老天爺遺棄的人。
    我的記憶斷斷續續的,此刻腦子裏亂得像一團糨糊。許多地場景湧現出來,可是那些記憶又分外陌生,仿佛是被某種神秘力量硬生生注入了別人的記憶一般。
    那種絕望,那種感覺讓我心有餘悸,我不能讓妞妞心裏也留下這種陰影。
    絕不!
    可是妞妞,此刻你又到底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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