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紅杉, 植物特性玩家，當前遊戲積分榜排名182。
    由於能將身體木化，所以身高成迷忽高忽低, 因為以前受過傷的緣故聲音倒是很有辨識度, 低沉嘶啞。
    此時，這名平日裏嚴謹的玩家正抓著自己枯草一樣的頭發, 一臉崩潰看著酒吧監控的畫麵, 似乎正在猶豫下一步要做什麽。
    “我這貓特別好，十分鍾怎麽夠。”
    “這……”
    “要麽你先擼十分鍾的，覺得好再續，不過如果一下交三十分鍾的錢，可以享受折上折, 再多送五分鍾。”
    “我……”
    “刷卡還是分期？分期手續費很低……”
    畫麵中央, 帶著貓的青年笑著推銷起懷裏的貓, 他對麵的女孩被他唬的一愣一愣, 當場先刷了五千積分。
    “我身上隻有這麽點, 一會讓兜兜來付錢。”
    女孩眨巴著眼睛, 一臉期待望過去，站在她肩膀上的三隻銀白色山雀，也露出了一模一樣的表情，同步地眨眨眼。
    “就這麽點啊……”
    許知言咂咂嘴，有些不情願。
    他若無其事抬起頭，瞥了眼四周的攝像頭，心裏有些納悶。
    難道眼前的玩家和小醜等人沒有聯係？
    不能吧，這裏這麽偏僻，周圍看起來也沒什麽玩家的樣子，這突然鑽出來一個說沒關係他可不信。
    不過錢都收了, 得多少還是讓這個人傻錢多的玩家摸一把貓才行。
    “喏，五千積分隻允許你摸一分四十秒。”
    許知言把貓放到吧台上，指了指一旁的時鍾，計算精準。
    帶著三隻山雀的女孩點點頭，迫不及待伸出手。
    隻是最終，這隻手沒能落到貓頭上。
    “冉雀！住手！”
    嘶啞的女聲出現，製止了女孩的動作。
    竇紅杉用幾乎是飛奔著跑到了吧台前，一把捉住了少女的手腕。
    “抱歉，這筆生意我們不做。”
    她將表情還有些懵的少女扯到身後，攏了攏頭上的兜帽，對著許知言開口：“很抱歉孩子不懂事，交易作廢。”
    忍著痛到滴血的內心，她冷漠開口。
    “剛剛的五千積分就當是補償。”
    錢已經到了許知言賬上，對方是出了名的吝嗇商人，想拿回來恐怕還要多費口舌，她不打算替小醜支付更多積分，所以希望這筆錢就當是給許知言的補償了。
    “哦？可是她付錢了，真的不要摸一下貓嗎？”
    許知言托著腮，笑眯眯打量著眼前身形有些矮小的女人。
    又來一個？
    難道是試探他的？
    他左右扭頭看了看周圍，沒發現小醜的身影。
    許知言麵上不顯，心裏泛起嘀咕，小醜不會是想要逃單吧？既然一開始就不想給錢那就壓根別說啊！
    竇紅杉還沒回答，一旁的冉雀就一臉誠懇哀求道：“兜兜，這貓這麽大一隻，我就摸一下！就一下！我路過的時候就被它漂亮的長毛給迷住了！”
    “啾啾——啾啾啾！”
    三隻山雀也跟著點頭。
    許知言沒理會兩人的拉扯，確定小醜可能不會來之後，他猶豫著指著一旁的灰發女孩，對兜帽女人開口。
    “召喚師冉雀，積分榜排名41。”
    “所以你們…是小醜的同伴？”
    小醜目前排名第十，如果眼前的兩個人是他的手下，也說得過去。
    已經不是剛進入遊戲的玩家了，許知言天天聽江槐鷓和係統逼逼賴賴，早把把積分排行榜常駐的前五十名給記了個七七八八。
    尤其是召喚師。
    他曾經幾次想要從召喚師手裏購買可以儲存怪物的道具，但很可惜對方對外出售的很少，最後還是靠著科技樹的研發才滿足了剛需。
    不過說起來，遊戲內的召喚師十分神秘，從不露臉，唯一幾次外泄的視頻中，都看不出對方的性格。
    沒想到還挺活潑！
    就是看起來腦子不太好的樣子。
    酒吧裏安靜了一點。
    一旁聽到小醜名字的召喚師別過頭來，目光變得渾濁，充斥著不解與迷惑。
    “副本……副本…遊戲……”
    竇紅杉顧不上解釋，伸手在冉雀眼前拂過，嘶啞的聲音裏充滿安撫。
    “沒，現在還不到進入副本的時間，你先休息。”
    隨著她的話，淡淡的草木香味出現，彌漫在酒吧裏讓人心曠神怡，由內而外放鬆下來。
    這味道似乎能夠舒緩人的神經，許知言也忍不住鬆懈下來。
    但僅僅是一瞬間。
    下一秒他猛地在自己胳膊上擰了一下，刺痛讓他不再沉溺於草木味道，精神重新緊繃，坐直了身體。
    縱然身上的各種防禦道具都沒反應，但在外需要保持警惕，他不覺得放縱自己沉浸在這舒緩的味道裏是一件正確的選擇。
    召喚師則在清香味道中閉上了眼睛。
    她睡著了。
    肩上的三隻山雀也縮成一團。
    很快，有npc走來，從兜帽女人的手裏接走了少女。
    沒了吵吵著要擼貓的少女，竇紅杉總算騰出時間來找機會把許知言也送走。
    “事情已經解決了，貓就不用了。”
    她看了眼坐在吧台的白貓，對上那雙沒有情緒的豎瞳，沒由來的感到一陣心慌。
    這真的是貓該有的眼神嗎？
    悄悄咽了口唾沫，竇紅杉打算離開，但被身後的青年叫住了。
    “喂喂，所以小醜叫我來到底是為了什麽？”
    事不說可以，錢得給吧！
    “要麽把他叫來，要麽我一會就去黑市印廣告，說小醜欠錢不還。”許知言掰著手指頭算起數來。
    “我已經在這等半個多小時了，還推掉了很多其他的事，最重要的是，我本來以為這條信息會是什麽重要消息，當時在副本裏還額外給了他提示……”
    喋喋不休的話總算是讓竇紅杉成功破防。
    “多少錢，我給。”
    在看到召喚師出現在這裏的時候，她就覺得今天免不了要破財消災。
    早就猜到眼前的女人應該和小醜有什麽聯係，許知言也不含糊，當場開出價碼。
    “給個十萬吧。”
    看樣對方是不打算跟他說什麽了，拿點錢回去也很好。
    “十萬？你怎麽不去搶？”
    嘶啞的聲音瞬間拔高了八度，竇紅杉猜到許知言會坐地起價，但沒想到對方還真敢張嘴！
    “你給小醜的提示並沒有起到決定性作用，他最後還是用了麵具才殺掉的占星師。”
    她試圖讓眼前的奸商認清現實。
    “嗯，你就說我提沒提示吧。”
    許知言打了個太極，把話又推了回去。
    小醜和占星師，都是排行榜前20名的玩家，他在兩人的戰鬥中給出特別提示，十萬並不算誇張的價碼。
    “……”
    竇紅杉氣不過，惡狠狠瞪了一眼頭頂的攝像頭。
    氣氛陷入僵持。
    見目的達到，許知言放緩了語氣，給出了其他選項。
    “我知道你，你是一直跟在召喚師身邊那個植物特性玩家，我可以不要錢，但作為交換，你得給我催生點珍惜植物。”
    asa之前列出的稀有物清單上，有不少植物係產物，市麵上幾乎沒有，曲季先前也對接過植物特性玩家，但那些人不是開出價碼十分離譜，就是壓根沒見過。
    眼前的兜帽女雖然排名低，但方才在安撫召喚師的時候，所用的手段他竟然沒有見過。
    很稀奇的味道，他覺得有必要再試試看，說不定對方見過呢。
    這個條件可比十萬積分要劃算多了。
    竇紅杉抿著唇，沒有回答。
    許知言用的手段相當粗暴，打一巴掌給一個甜棗，先開出複雜條件，再改成簡單一些的。
    ……該死的。
    她竟然在已經熟知對方套路的情況下，也覺得拿出珍惜植物來打發走對方，是一個性價比較高的選擇。
    “好，你想要什麽——”
    竇紅杉剩餘的話卡在喉嚨裏，沒能說出來。
    眼前的許知言在她答應後，立刻不知從哪裏摸出一張紙條遞了過來，看著上麵密密麻麻的植物名字，她簡直要昏過去了。
    可惡，這一點都不比交錢簡單！
    這人有病吧？誰他媽出門會帶這種東西？
    接下來的時間裏，竇紅杉一邊根據清單上的名稱來產出植物幼苗，一邊在心裏把小醜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邊。
    說實話，要不是知道許知言是第一次來，而且是接了小醜的邀請，現在眼前的一切都是因為召喚師的意外，她都要以為對方是特意來找她催生植物的了！
    許知言也很意外。
    雖然很想要小醜的錢，但方才提出讓對方幫忙催生植物是臨時起意。
    他沒想到眼前的玩家竟然這麽強，還真給他把單子上的東西湊了個八九不離十，眼看著就要集滿了。
    植物催生完畢。
    竇紅杉幾乎精神力枯竭，伸手接過npc遞過來的精神力補充劑就大口喝了起來。
    許知言也沒有再為難對方。
    “非常感謝，請幫我轉達小醜，我覺得這次交涉很有意義。”
    抬頭與照向這裏的攝像頭對視了一會，他才緩緩說出剩下的話。
    “至於原先的……如果你們是想讓我加入，那我很難從命。”
    從眼前的兜帽女出來後，他們談及任何相關話題，都沒有壓低聲音，不管是昏睡過去的召喚師，還是及時遞過不級藥劑的npc，都預示著這個酒吧是眼前人的地盤。
    而且他們就在吧台附近交易，弄得這裏到處都是水漬和泥，也沒有人來阻止。
    小醜在副本中隱約透露過邀請的意味，他和理想國的人處於比較敵視的狀態，確實是不錯的拉攏選項。
    不過不管怎麽說，他也不是很想與之為伍。
    誰知女人嗤笑一聲。
    “許老板，你根本不符合我們的標準。”
    許知言有點意外。
    竇紅杉喝完補給，站起來轉過去就打算離開，但感知到身後的青年還沒走，她思考片刻才低聲開口。
    “你沒有死的覺悟。”
    “你連人都不會殺……”
    雖然她很克製，但聲音裏的輕視還是很濃重。
    奸商許百萬名聲在外，他也經曆過不少副本，但除了當時追著他殺的教皇鐵騎士外，他幾乎沒有主動動手傷害過任何一個玩家……當然，錢包傷害了不少。
    許知言挑眉，摸著下巴回應。
    “你所說的殺人，是不管對方的身份，無差別殺人嗎？”
    這個組織收留了瘋狗。
    不管這家夥有什麽苦衷與目的，無差別虐殺玩家這種事，也很難讓人接受。
    許知言站起來，抱著貓禮貌告別。
    “如果這是貴組織的理念，那我確實是不合適呢。”
    他不想做救世主。
    也不會做墮魔的狂徒。
    他隻想做個平平無奇的安全屋繼承者，以中立身份，當個賺錢的商人而已。
    “謝謝招待。”
    說完，許知言轉身離開。
    暗巷的門開了又關，嘈雜的聲音始終充斥著每一寸空間。
    談話的最後有些不歡而散的味道。
    但竇紅杉並不在意。
    小醜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陰影處，他或許早就在了，但是一直沒出來。
    “為什麽不解釋一下。”
    他的聲音不大，幾乎要被音樂聲蓋住。
    竇紅杉搖搖頭。
    “他說的沒錯，我們也確實在這麽做。”
    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在漫長的時間洗禮過後，他們對同類的性命也變得不那麽敏感。
    “召喚師的狀態越來越差了，我們得抓緊時間。”說完，她像是總算交代沉重的事情那般，陡然憤怒起來。
    “你以後不要再去招惹許百萬這燒錢機器！”
    “召喚師大人清醒的時候還好，她不清醒的時候你們一個省心的都沒有！”
    “我們的錢又不是大海潮上來的！！”
    “出副本要我去接，出了事要我擦屁股，在外麵欠了錢要我去還，你們真是沒一個省心的！！”
    “等我哪天死了你們都得站著門口喝風！”
    竇紅杉對著陰影處的小醜咆哮了一頓，但酒吧大廳裏，有幾個隱匿在人群中的身影也僵硬了不少，似乎是被地圖炮掃射到。
    最後，她看著小醜丟下一句。
    “下不為例。”
    別以為她不知道小醜為什麽過來。
    剛剛在許知言敲詐勒索的時候，她想過要不要幹脆讓人把這家夥轟走，都怪小醜……
    另一邊，許知言拿到東西後，抱著貓一溜煙回到了安全屋。
    鬼神不在，大廳裏隻有零星幾隻怪物在忙碌。
    “呼——總算回家了。”
    長舒一口氣，許知言癱到沙發上，猛地吸了一口貓。
    剛剛在酒吧裏，他都要以為自己出不來了。
    在他忽悠兜帽女人催生植物後，酒吧裏就又混入了幾個玩家，他能感覺到銳利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不過不知道為什麽，那些人似乎隻是看著他，並沒有起衝突的意思。
    吩咐了怪物把剛剛得到的植物送到噩夢小區，忙活了半天的許知言總算從精神緊繃的狀態中抽離。
    窗外，太陽緩緩降落，預示著馬上要進入黃昏時間。
    許知言還沒休息夠，安全屋係統就暗搓搓出現。
    [宿主~您現在不忙了？我們來聊聊安全屋升級的事情吧！血液的回收升了兩級呢！]
    其實升級這事，係統先前很激動。
    可架不住許知言醒了之後就馬不停蹄地改了個醜院子，直接把它給幹懵了。
    後續白貓撐裂了通道，整個安全屋怪物都被asa召集起來緊急培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大家都已經學會了。
    許知言還不知道這事。
    “升級的事明天再說，我打算把院子改個款式。”他說。
    眼看著就快晚上了，誰知道今晚安全屋會不會登入副本，他可不想頂著這麽個醜院子接待客人。
    係統心裏想要尖叫，嘴上卻很老實。
    [院子？院子不是挺好的嗎？]
    淦！如果它有錯，請懲罰它，而不是讓它昧著良心說這種話！
    許知言一聽，露出一個難以置信地表情。
    “你中病毒了嗎？這院子這麽醜，當然要換了。”
    [不呢，鬼神大人很喜歡呢！]
    係統試圖向宿主發出求助信號。
    誰知許知言聽到後，眉頭一皺，抿著唇猶豫了半天。
    “我會跟白燼說改院子的事。”
    他不是白癡，鬼神的審美很好他是知道的，副本中，他也見過畫家曾經做出的精彩建築，不會覺得對方真的能看得上他的破爛院子，係統這麽說顯然是被帶偏了。
    長歎一口氣，許知言把臉埋在大白貓的胸口猛吸了一口，表情十分複雜。
    “祂怎麽回事。”
    “再這麽下去我都要誤會祂……”
    他真的會誤會，鬼神喜歡他。
    後麵的話有些自戀，考慮到這裏是安全屋，他沒把話說完。
    感覺到白貓動作有些僵，許知言鬆開貓。
    對上美麗的雙色貓瞳，他摸著順滑的貓毛，喃喃道：“晚上咱倆一起睡，不穿衣服抱著你肯定舒服。”
    剛剛還一臉欲言又止的白貓徹底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