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 怪巢島 “別看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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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中冰冷的鐵器並沒有讓許知言冷靜下來。
    反倒是因為鬼神的動作與話語, 他臉頰滾燙不知所措,幾乎想要把手裏的東西扔出去。
    【bug檢測進入倒計時。】
    【二十秒後檢測開始,請玩家們不要恐慌。】
    跳出的麵板預示著, 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耳側濕潤的地方傳來微微刺痛感, 鬼神從舔舐變成了輕輕啃咬,不算痛但讓人沒法忽視。
    “白, 白燼你冷靜點。”
    許知言垂下眼簾, 手指絞著尖錐手柄處,小聲抗議著。
    檢測馬上就要開始,對方這樣他根本沒法動作!
    隻是他被握著腰,身上沒什麽力氣,沒了往日的囂張氣焰, 就連說話聲聽起來都格外的軟。
    被喊了名字顯然讓鬼神更加興奮。
    祂清楚現在不是時候, 手指無法控製的收緊了一瞬, 最終還是鬆開了懷裏的人, 退開半步。
    “我會注意的。”
    鬼神回應著的聲音裏充滿笑意與滿足。
    雖然隻是被分割出來一部分, 甚至還要自我施加大量封印, 但能夠與許知言一同進入副本,是祂夢寐以求的事情。
    如今願望成真。
    能夠與心上人站在同一空間內,連地上的燭火與灰敗的石壁看上去都格外順眼。
    許知言沒再廢話,他稍一思索就選定了位置,擔心隔著布料不好動手,伸手抓過鬼神的右手,將對方袖子往上一擼,對準了手腕。
    但緊握尖錐的手卻怎麽也沒法落下。
    看出他的猶豫,鬼神溫聲開口:“沒關係。”
    而許知言聽完卻更緊張了。
    他自認為是一個能夠冷靜自持的人,甚至如果有人說把尖錐刺入他自己身上就能避開係統檢測, 那他肯定能夠毫不猶豫對自己下手。
    在聽到鬼神要求的時候,他認為自己肯定能做到,但真到了執行時刻,卻格外艱難。
    他深吸一口氣,把手中尖錐高高揚起。
    但在落下的時候,鋒利的錐尖卻抵在鬼神蒼白的手腕處,沒再往前半分。
    許知言覺得自己好像病了。
    他發現用武器刺向白燼這項任務,比他想的要艱難的多。
    思緒淩亂,他有無數問題想問白燼。
    這些封印真的沒問題嗎?明明回收了那麽多切片才總算消除的封印,如果在副本裏再釘入身體會不會對本體有影響?對方說這具身體奇怪,是因為沒法自己再多釘幾條封印才這麽說的嗎?還是……
    問題太多時間太少。
    這一刻他才驚覺,自己比想象中的要在意對方。
    短短幾秒鍾的時間,許知言的腦海中已經閃過無數念頭,他頭腦靈活,總能想到更多。
    雖說切片大多不靠譜,但鬼神向來穩重,現在時間緊張祂卻選擇在這時候先解釋一些雜七雜八的身體異象,很難不讓人懷疑對方的用意。
    低啞的笑聲從頭頂傳來。
    許知言還未反應過來,手背就被握住,被迫攥緊了手裏的冰冷的尖錐。
    下一秒,他聽到了利刃破開皮膚的聲音。
    代表著封印力量的武器,輕而易舉穿透了鬼神的手腕,將封印牢牢刻下。
    不等許知言回過神來,係統的檢測開始了,一種被窺探的感覺從四麵八方傳來,像是有無數眼睛檢測著某些地方一般,讓人感到不適。
    但這猶如被掃描的體驗也隻是一閃而過。
    鬼神似乎很有經驗,十幾條規則鎖鏈纏身,祂把新軀殼的力量精準控製在了不會被發現的邊緣範疇。
    昏暗祭壇隻剩下兩人逐漸平緩的喘息聲。
    過了不知道多久,許知言才聽到鬼神用淡淡的聲線開口說話。
    “暫時避開了。”
    祂抬了抬手臂,蠟燭熄滅,周遭卻忽然亮了起來。
    明明沒有光源存在。
    等許知言抬頭望過去的時候,穿著神父長袍的鬼神已經收起了翅膀,連帶那些詭異沉重的規則鎖鏈也全都不見了……隻剩穿透手腕的那條還在。
    意識到鬼神的意思是他們成功避開了係統檢測,他長舒一口氣,整個人放鬆下來。
    過於緊繃的身體驟然鬆懈,許知言踉蹌兩步,腿有些發麻。
    該死,都怪鬼神和切片,靠過來的時候把他卡在石板祭台前麵,站都站不直……
    像是看出他的異樣,鬼神伸手攬住青年,將人輕鬆抱到了石板祭台上坐著,祂伸手握住許知言肌肉緊繃的小腿,輕輕按壓著。
    祂什麽都沒說,臉上帶著淺淺笑意,動作很是自然。
    許知言被捏的虎軀一震,整個人更僵硬了。
    他覺得自己有很多問題要問,可這時候竟然什麽都說不出口,隻能訥訥看著鬼神給他捏完右腿捏左腿,被鎖鏈貫穿的手腕沒有半點不靈活的地方。
    隻是當許知言欲言又止終於想好要問什麽的時候,祭壇周圍卻又開始發生變化。
    蠟燭消失了。
    不管怎麽看都不屬於這裏東西取代蠟燭出現。
    柔軟順滑的地毯、顏色鑲金雕銀的書桌、飽滿昂貴的沙發……
    許知言震驚地看著開始自動裝修的地下祭壇,眼睛瞪得溜圓,下意識把自己要問的問題拋之腦後。
    他馬不停蹄摸出手機,從彈幕對話確認,自從他來到地下直播就失聯才勉強放下心來,不然這高檔豪宅裝修出現,就算傻子也知道神父有問題了!
    “還好,其實也不用這麽誇張。”
    第二次經曆了一些精神壓力,許知言再次對上鬼神時放鬆不少。
    說著他蹬了蹬腿,示意對方鬆手。
    見鬼神似乎想說點什麽,許知言立刻出聲,板著臉生怕對方再說出打斷他思路的話。
    “我不知道你在道具裏能聽到多少相關內容,但現在副本的情況有變,理想國的人想把這裏的玩家全都趕盡殺絕,我不確定是否要在這一輪拿到鑰匙。”
    他先說了關於副本的正事。
    岑今月的舉動打亂了他的計劃,但他並不想現在就與理想國對上,當然,主要是因為雙方實力懸殊打不過。
    如果能力允許,他當然希望搞定岑今月,然後再好好賺錢。
    天知道這個生存副本有多適合經營。
    他發誓迄今為止他都沒找到這麽方便賺錢的副本!
    岑今月殺的哪是玩家,分明就是在宰他的客戶!
    明明這裏的每個玩家都需要他的物資輸出,多倍饑餓趨勢下,有誰不愛吃色香味俱全的烤兔子呢?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他對這個傳聞中的月神可半點好感都沒有。
    鬼神沉吟片刻。
    這個人類玩家的能力讓祂很熟悉。
    隻是祂剛想說話,就被許知言打斷。
    “你等等,我還沒說完。”
    他擺擺手,坐在石板祭台上,一臉嚴肅。
    “剛剛說的是副本的事情,接下來該談談關於你的事情了。”
    比起遠在天邊的理想國,他更擔心這次的切片意外,會不會對鬼神、對安全屋有什麽不好的影響。
    “這些規則鎖鏈的影響會在離開副本的時候消失嗎?”
    “你剛剛跟我說……咳,身體不好控製,是不是因為你沒法再多捅自己一下,所以故意那麽說的?”不然時間緊急肯定還是鬼神自己來比較方便。
    “神父是哪部分切片?它的記憶是怎麽來的?”
    “還有你這麽明目張膽改地下祭壇沒問題嗎……”
    一股腦問了一堆問題,許知言逐漸找到自己的節奏。
    這個副本顯然沒有安全屋,封印了這麽多力量最後怎麽把鬼神帶走?讓他把鬼神的力量留在這裏那必不可能!
    鬼神的表情稍有驚愕。
    隨即,祂失笑搖頭。
    “這些控製得回去之後才能慢慢解除。”
    “神父原本是翅膀,在遇到內髒後被抽走骨肉,隻留下了羽毛……”
    祂耐著性子一條條回答許知言的問題。
    “它在被醫生吞噬前,讓黑羽帶走了最重要的記憶。”
    它保存著最重要的東西,降落在這裏,日複一日等待著本體尋回,重歸完整。
    與切片相比,鬼神能看到的更多。
    祂得到了更多的信息,更多的畫麵,更多的話語……
    每一幀記憶都與許知言有關。
    還有一些祂在無盡黑暗中,意識模糊之前。
    祂記起了自己曾經將那些記憶拿出來反複觀看,在已經失去了大半軀殼與力量後,祂仍不肯放下這些記憶。
    雖然中間還缺失了一些部分,但最重要的東西似乎已經拿了回來。
    可想到額外的對話內容,祂伸手摸了摸青年的黑發。
    “那些記憶裏都是你,我每次從虛空中醒來,都能得到關於你的畫麵,但更多的就記不得了。”
    祂說的很慢,語氣誠懇,腦海中確實另外一些信息。
    [他是個很脆弱的人類。]
    [他快死了。]
    [如果你願意將力量分割,那麽我就能保證他繼續好好活著……]
    冷冰冰的機械音反複出現。
    每一次,祂都會看到不同時間段的許知言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被死亡追趕。
    不過這些都沒有必要告訴對方。
    祂喜歡許知言狡黠的雙眼,喜歡許知言清亮的嗓音……見過太多次對方的瀕死狀態後,祂隻想許知言活著,遵從本心,無憂無慮。
    “我們有很深的羈絆。”
    鬼神笑著說。
    像是想到什麽,祂補充了一句。
    “雖然還沒能找到其他的記憶,但這些被額外保存的記憶,就是最重要的了,我認為就算其他的記憶恢複,我也不會做出其他選擇。”
    因為甲方過於誠信,之前就連變貓的事都特意跟他說打過報告說‘有事隱瞞’後,許知言對鬼神的話深信不疑。
    他喉結微動。
    鬼神最後補充的內容……
    對方在回應他之前的話。
    他處於不安所以在應對血液的追求時說的話。
    心髒的跳動速度逐漸變快,許知言支支吾吾不知怎麽回答。
    可當他抬頭小心打量鬼神時,不小心對上了對方的眼睛,那雙猩紅的橫瞳惡魔眼,在他的注視下緩緩變成了金色,逐漸放大……等等,放大?
    意識到鬼神在向他靠近,許知言莫名感到有些危險。
    他撐著石板想要往後挪一點距離,下一刻被捉住了腳踝,沒法後退,甚至還被拽的更靠近了一些。
    “別看我的眼睛。”
    “我確實沒法再給自己釘上更多的規則,這身體也確實比想象的難控製。”
    祂沒有說謊,隻是隱瞞了部分內容。
    愣神間,新的尖錐被塞進了許知言手裏,鬼神的聲音裏壓抑著什麽。
    “現在,如果你不想我做點什麽,就把它釘入我的胸膛。”
    祂本以為自己可以控製住,但衝刷而來的珍貴記憶讓祂忍不住想要做更多……
    許知言的呼吸幾乎要停滯。
    他不明白為什麽選擇權再次被交到了他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