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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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錦瑜的傷勢如何了”?
    回來這些天有太多事處理,他還未來得及去看他,隻讓秦非去請了京城最好的大夫,每日上門問診,這些天應該恢複的差不多了。
    “恢複的差不多了,……可能會有些影響”。
    秦非說的很委婉。
    念錦瑜原本的傷勢不算很重,當時用藥也算及時,認真對待的話,完全恢複都有可能,可惜他心灰意冷,一心求死之人又怎會在意那些親手製造的傷痕,尤其到了薛府之後,他更是直接斷藥並不再處理傷口,又遭到薛懷仁的虐打玩弄,導致傷口發炎惡化,如今能保全性命已經算得上上天垂愛了。
    “影響大嗎”?
    “應該……還能討到老婆”。
    念錦瑜骨子裏是高傲的,他來就沒想活,更別說討老婆了。
    等忙完這陣,將薛懷仁及其牽扯勢力一網打盡,他便送他回宏嶽鎮,他在心裏想。
    “要去看他嗎,他好像一直挺擔心將軍”。
    宇文無期想了想,他答應過念錦瑜第二天就去看他,他也確實去了,隻不過念錦瑜在休息,他在外門外站了一會就走了,念錦瑜沒看到他,對他而言等同於宇文無期食言了。
    “等下就去”。
    秦非點頭。
    “對了,薛懷仁如何了”?他突兀問道。
    “屬下派人監視著,說是臥床好幾天,這幾日才能下地”。
    “嗯”,宇文無期點點頭。
    “明日有十四皇子的宴,薛懷仁也去”。秦非拿出請帖,這幾日請帖太多,絕大多數都被他回絕了,但薛懷仁是重要魚餌,以他為靶心的所有目標都是獵物。
    “好戲就要開始了”。
    宇文無期拿著那張請帖,嘴角揚了揚。
    ……
    夜晚的風有點涼,念錦瑜卻穿的單薄,寬大的長巾將他襯得有些柔弱,他更瘦了,也很久沒笑了。他坐在廊簷下,木訥的出神。
    屋簷下擺放著幾盆蘭花,雖說深秋寒氣襲人,但這樣的季節盛開的卻很漂亮,紅色黃色藍色粉色各種顏色,姹紫嫣紅。在暗淡月光的籠罩下,宛若仙境。
    念瑾瑜靜靜的欣賞著,他的眼睛不再澄澈靈動,而變得空洞茫然,仿佛被什麽迷惑了魂魄一般,他在看花,腦海中閃現的卻是另外的畫麵,功敗垂成,失去一切,都要從那個廟會開始。
    那時候的他,少年歌行,英姿勃發,年紀輕輕就已是鎮上數一數二的青年才俊,他才學過人,聰慧異常,十歲在縣級詩畫比賽拔得頭籌,獲得縣試的資格,組建詩文社,結交天下文人雅士,一路過關斬將,進入府州參加院試,院試通過,他的名聲傳遍整個院州城。多少人慕名結交,仰慕他的才華,他卻絲毫沒有驕縱之態,反倒謙遜有禮,溫潤爾雅。
    州府以禮相待,當時的念錦瑜已然是炙手可熱,眾望所歸的狀元郎了,憑他,將來也定會為官做宰,青史留名,他的前途無可限量。
    他有才,有貌,又博聞強識,才學淵博,家世殷實,他的父母親戚朋友,無論男女,均對他讚譽有加,羨慕者甚眾。
    他曾經那麽幸運。
    他曾經那麽滿足。
    一切都在那個廟會戛然而止了。
    那是他人生的轉折點,如果可以,他不會出頭去救那個人。
    那是個有著貴胄之相的男人,上了些年紀,可眉宇間仍然透著股傲雪淩霜,那是上位者特有的氣質。即使在廟會雲雲塵埃中,依舊帶著不可侵犯的威嚴,那樣的人,就像天生的王者,注定高不可攀。
    他們喊他“老爺”。
    薛懷仁就站在邊上,邊的不能再邊,念錦瑜幾乎沒有注意到他,印象裏就隻有一個佝僂的身影,卑微的,連呼吸都小心翼翼,那人俯首帖耳,敬畏臣服。
    他們把酒言歡,像是多年摯友,像忘年之交,暢談古今,聊人生,侃大山。
    這就是念錦瑜的人生,一場再普通不過的邂逅,像他之前結交的文人雅士一樣,他們談論國家大事,談論快意恩怨,講訴民生疾苦,談論詩詞歌賦,談笑風生,談天說地,肆意灑脫。
    他不知道的是,正是這次邂逅,讓他的人生徹底改寫。
    那拒絕了那個人的盛情邀請,他知道那一定是個身份尊貴的人,一個足可以讓他少奮鬥十年的人,一步登天當然足夠誘惑,可他不願,他要用自己的雙手創造屬於他的輝煌,他要憑自己的雙腳踏上權利之巔。他不需要任何靠別人施舍來的功業。
    分別時,他說:“頂峰相見”。
    他回:“我等著你”。
    可惜,就算再見,也不會是在頂峰了……
    他再也到不了那個他向往的頂峰。他的人生停滯住了,在薛懷仁盯上他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