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王整個人都在發抖，然後如痙攣般開始嘔吐起來，臉色白得嚇人。
    嬈厲川鬆開手，看著青王被抬上轎子。
    然後給蚩尤一個眼神，蚩尤就把剛剛從頭到尾目睹太子狂虐青王的官差拉到一邊，等了片刻那官差回來已經麵色如常。
    嬈厲川站在雨裏，滿臉都是水。料峭寒風吹得周圍的人都發顫，他卻毫不受影響。
    原來青王也知道自己的娘親，看他一臉的恨意，淵源不淺。他輕歎一聲，究竟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一旁的官差愁道：“東街全都是貧苦人家，每年都說要撥款給他們加固房屋，可是過了雨季就無人問津，今年怕是熬不過去了。”
    嬈厲川隻是知道東街是貧民區，之前從未來過，若不是沈嘉懿今日來，他也不會親眼目睹所謂的貧民窟究竟是什麽樣子。
    他自生下來就在權利和生存之間摸爬打滾，對於民生民計知曉太少，他有愧。
    那官差年齡偏大，赤腳泡著水，把濕透的官袍掀起來塞在腰間，說，“今日是頤蓮苑踏了，明日就可能是——。”
    “東街房子也塌了！”
    遠處傳來一聲喊叫。
    所有人都忘去，不知道是誰問了一句，“哪家房子塌了？”
    “塌了，都塌了……”
    此時，除了雨水，一陣沉默。
    遠處似乎傳來眾人的哀嚎聲。
    剛剛說話的官差拍著大腿，懊惱道：“若是朝廷早早的給他們挨個補點銀子，修葺房屋，也不至於，不至於……哎。”
    嬈厲川被雨濺了半身泥，站在那裏，“朝廷的銀子，好進不好出啊。”
    “殿下，別怪我大老粗講話不好聽，都到了這個關頭，怎麽還惦記著銀子呢！”官差胸口起伏，“這水一漲起來，等死了人，搞不好要發疫病的！那會兒就是留著銀子也沒用了！”
    “對，人要救，房屋要重新蓋，銀子也是要花的。”
    嬈厲川轉身，卻見雨裏走來個人。
    沈嘉懿披著蓑衣衝他們招手，說：“我聽說該塌的和不該塌的，都塌了？”
    嬈厲川笑笑，看來，她都猜到了。
    “對，都塌了。”
    沈嘉懿看有外人在，麵色平靜，“接下來該怎麽做？”
    嬈厲川看了看那官差：“自然是拿銀子開路。”
    然後他衝著雨裏幹活的人喊道：“各位兄弟們，剛剛已經把青王救出來了。青王說這次救災的費用，他一人承擔，對每家每戶給予五兩銀子補償，再給這次救災有功之人論功行賞。”
    頓時，剛剛一群像是蔫了吧唧爛菜葉子的人瞬間就熱情高漲起來。
    嬈厲川從袖子裏取出一枚私章，淡淡道：“看，王叔把印章都給我了，我該去取銀子了。”
    沈嘉懿笑意盈盈，眼前這人混起來，倒是比誰都敢。
    嬈厲川盯著她，“太涼，回去吧。”
    沈嘉懿搖搖頭，“東街那邊。”她頓了頓，“倒塌一片，年輕人還好，老人孩子受不住的，我已經要祁澈帶著府上的人出來幫忙了，你去辦正事吧，我在這盯著。”
    嬈厲川還想說什麽。
    沈嘉懿繼續說道：“回去我也睡不著。”
    兩個人眾目睽睽之下站在這裏，嬈厲川也不好去碰她，但見她讓雨水衝得病態微顯，就說：“你去衙門裏坐著，有事兒下人回去找你請示，別在雨裏一直站著。”
    沈嘉懿歎道：“你忙混了頭吧，我又不官員，怎好去衙門裏坐著。你去忙吧，我各處走走，看有哪裏需要幫忙的。”
    她回頭去看，嬈厲川仍不放心地盯著她，轉頭對蚩尤說道，“你去跟著她。”
    蚩尤遲疑，他的第一責任就是貼身保護太子嬈厲川。
    沈嘉懿看他不依不饒，無奈說道：“不用要他跟著我，我現在就去衙門坐著，想來我是公主，他們也不敢攔。”
    嬈厲川還想說什麽，那頭幾個官員已經在叫他了。他衝沈嘉懿說了句小心，退了幾步，帶著蚩尤轉身跑了。
    沈嘉懿有些受涼，頭疼得發暈，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轉身往汴京衙門走去。
    大雨不停，泡著泥濘，這挖水開渠的活兒不好幹，又髒又累的。大街上跑的都是地下當差的，文職的當官的倒是沒瞧見一個。
    沈嘉懿抬頭，看見衙門已經到了。她走進去，看見裏麵穩如泰山的坐著一群衣衫整潔如新的官員。
    “各位大人都在呢？”沈嘉懿脫了蓑衣放到一邊，為首的官員以為大半夜的是誰？沒想到仔細一看，竟然是西陵公主。
    趕忙站起來點頭哈腰地說：“這不是水患，各位同僚擔心老百姓安危，這都來衙門等著，看有什麽可以幫忙的沒。”
    沈嘉懿直接做到了主位上，那官員也不敢有意見，“公主殿下快坐，哎呦這裏的！快喝杯熱茶，好歹暖一暖，別凍著自個兒啊。”
    沈嘉懿沒動，看著桌上飄著香氣散著熱的茶，“這茶不錯。”
    那官員喜笑顏開：“這大半夜的，雨也不停，風嗷嗷地刮，再沒口可口的熱茶，這日子可怎麽過啊？現在啊，就得自己心疼自己。”
    祁澈自遠處走來，連蓑衣都沒有穿，渾身上下淋透了。
    “主子。”
    沈嘉懿抬了抬眼皮子，“他要你來的。”
    祁澈點頭。
    那個他，自然是嬈厲川。
    沈嘉懿心頭一暖。
    祁澈肅立站在了沈嘉懿身後，人剛站定，身上的水就開始淅淅瀝瀝往下滴。
    那官員看去漸漸收起笑意。
    沈嘉懿倒還好，拿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
    那官員看沈嘉懿喝了自己的茶，諂媚道：“這是今年的新茶——”
    沈嘉懿反手潑了他一臉，那官員猛地一驚，連連後退，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沈嘉懿，看著茶碗裏剩餘的茶葉，用蔻丹的指甲一點一點把茶葉扣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