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奕一定要把她的念頭扼殺掉。
    哪知上官晏一動不動，正麵打臉他：“不用了韓副隊，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是我心意已決！”
    就在韓奕忍不住要發作時，她拿出了殺手鐧：“你小姨的安危你不考慮了嗎？”
    韓奕愣住了。
    “現在我們都知道連雲舟並非正人君子，那你敢保證他得到耿天臨後就一定會信守承諾放了人質？”
    他不敢保證，甚至隱約感覺連雲舟會趁機連他都想弄死。
    他如果接回人質，肯定會死死咬住連雲舟不放，一查到底，這對於他和“百慕大”來說都是巨大的威脅。
    連雲舟這麽聰明的人，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
    陳振這時終於幽幽發話：“都別說考慮其他的，光是把耿天臨從牢裏提出來和綁匪做交易這種事，就不可能發生。”
    見韓奕要狡辯，陳振命令他噤聲：“你給我閉嘴！警隊規矩都忘了嗎？這麽大的事情不是一個人說了算的，就算我同意了，其他領導能批準嗎？上報市裏麵要能通得過，”他用手指著自己，激動道，“我陳振給你當兒子！”
    韓奕啞口無言。
    局長話鋒一轉：“但是，我們現在也隻能是說‘但是’，如果本身我們把耿天臨交出去，是為了完成更大的計劃，目的是徹底消滅犯罪組織的話，這個交易我還能讓上頭通融通融，不過也不敢打包票就一定會被批準，可絕對比你想直接提人的方式行得通。”
    韓奕的理智被拉回了一點，因為時間緊迫，連雲舟他們一群人的隱蔽性比普通犯罪分子更有經驗，所以平時解救人質的一些套用方式都不適合這次行動。
    他自己也清楚，目前除了被連雲舟牽著鼻子走，別無他法。
    他頹敗的一屁股坐回位置上，心事重重地把額頭靠在手背上，有氣無力道：“您等我想想。”
    他好累，今天從接到連雲舟電話後，腦子就沒有停下來過。
    但是他還不想放棄，他怎麽能讓上官晏身處險境？更何況還是和連雲舟在一起，誰知道這個陰毒的犯罪分子會做出什麽事來？
    一定能想到一個比這個計劃更好的方案……現在隻是有點頭疼，需要時間，一定可以的。
    “韓奕。”
    那個讓他心亂如麻的聲音，劃破空氣。
    他微微抬頭，掀起眼皮看向對方。
    上官晏眼中閃爍著果敢和堅定，宛如一麵堅固的堡壘，尋不到任何動搖的跡象。
    “我們沒有時間了，連雲舟隨時可能打電話來要人，陳局還得馬上和市裏麵其他領導通報這次計劃，要做現在就必須開始。”
    “所有你們叫我來並不是問我意見，而是已經決定好，就是通知我一聲去對你開那一槍是吧？”
    韓奕說話的聲音像個沒有情緒的機器，但眼底猩紅如血。
    他也不在乎周圍人怎麽想了，仿佛他們都是空氣。眼睛緊盯上官晏，眸中一抹黑雲壓頂，周身散發著讓人膽寒的氣場。
    離他最近的榮子默莫名打了個冷戰。
    可是韓奕冷厲的眸光對上上官晏的視線後，並未冰封她，反而折在了她眉眼柔軟的淡淡一彎中。
    她嘴角似有似無地噙著笑，眼如星光，輕柔道：“韓奕，這個案件對我對你都意義重大，最後由我們攜手共同破解它對於我們失去的人不是最好的交代嗎？而且，我一點都不擔心你會真的傷害我，如果整個計劃能成功，那點皮肉傷又算什麽？”
    韓奕看著那雙對他無比信任的目光，一時失語，隻覺眼眶滾燙。
    ……
    有什麽東西不自覺從眼角滑下，嘴角嚐到一絲腥鹹，拉回了韓奕的思緒。
    他神情麻木，眼神黯淡，掌握方向盤的動作都隻是一種機械反應。
    他剛才對上官晏開槍了！
    在他扣動扳機的刹那間，子彈按照他們設計的方式，擦過她手臂，雖然肯定沒有傷到筋骨，但看到鮮血湧出的那一刻，韓奕差點沒繃住。
    那一刻他表麵強行關掉了情感開關，內在卻已是一片山崩地裂。
    他扣在扳機上的食指如果連雲舟站得近的話，一定會看到它在顫抖。
    上官晏受傷，一臉痛苦地淋在雨中，他心都要碎了，但為了計劃不露破綻，當時他悄悄把舌頭咬破了才讓自己保持片刻的清醒和冷靜。
    韓奕瞟了眼旁邊平板上的紅點，一腳加大油門，捷豹車後飛濺起巨大水花，消失在煙雨間。
    我來了，上官——
    身體逐漸回溫，上官晏開始有了知覺，意識也漸漸恢複，朦朧間，她緩緩睜開雙眼。
    這是哪裏？
    最先入眼的是頭頂上一盞昏暗的燈泡。
    她躺在一張單人床上，周圍環境逐漸清晰起來，床邊有個簡單的木質書桌，一把椅子，靠近門的位置有個兩人坐的沙發，這就是全部房間的樣子。
    全封閉的環境，一扇窗戶都沒有。
    左手臂隱隱傳來疼痛，但傷口已經被處理過了，纏上了白色繃帶。
    上官晏掀開被子想坐起來，一股涼氣襲滿全身，她才驚覺自己居然一絲不掛。
    她嚇得倒抽口涼氣重新縮回被子，驚慌想：這是怎麽回事？！
    四下尋找被脫下的衣服未果，但讓她後脊梁更加冰涼的問題是，誰脫掉的她的衣服？她暈過去後發生了什麽？
    正當胡思亂想時，房門打開了，上官晏緊緊抓住唯一能遮蓋她全身的被褥，心顫顫地看著來人。
    進門那道頎長的身影不難辨認，是連雲舟。
    “我就猜到這時候你差不多醒了，我給你拿了些幹淨衣物來。”他聲音一如從前般溫和悅耳，說著就朝她過來。
    “別過來！”上官晏警惕地看著連雲舟。
    連雲舟停下腳步，在沙發上放下手裏的一疊衣物。上麵都還掛著標牌，全是新的。
    上官晏緊張的把自己蜷曲起來，後背緊貼冰涼的床頭，忐忑問：“我的衣服呢？”
    “丟了，畢竟已經髒了，還有血。我們‘百慕大’裏也有女生，我找她們要來了幾件她們新買想帶走的衣物，大小可能會有點出入，先將就穿一段時間。”
    “誰幫我脫的衣服？”
    “我。”
    上官晏全身一緊，把自己抱得更嚴實了。
    連雲舟看了她的身體？
    她全裸的樣子隻有韓奕一人見過，連雲舟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