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他們侮辱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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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0011清晨,海麵比昨夜平靜了很多,周圍除了遠山,還看不見一塊陸地。
    上官晏伏在船沿,望著東升的太陽。
    那一縷金光並沒讓她蒼白的臉上帶出血色,她也感覺不到陽光的溫度,隻是看著茫茫一片藍得發黑的海水失神。
    她知道自己處境後一夜沒睡,哪裏睡得著?
    周圍逐漸響起人聲和腳步聲,他們從她身後走過,沒有人奇怪這個女人的出現,上官晏亦對他們沒有興趣。
    她知道,這些人都是連雲舟走私組織的團夥成員,而且經過昨天後,他們也肯定曉得她是誰。
    “起這麽早?”那個熟悉的聲音在上官晏背後響起。
    她緩緩回頭,連雲舟難得不穿西裝,隻著白色襯衫,米色長褲,雙手插兜,一臉幹淨清爽,笑盈盈地看著她。
    “怎麽不多睡一會兒,我看你臉色還白著呢。”說著他抽出一隻手,食指想滑過上官晏的臉頰。
    上官晏垂目,在被他觸碰的一夕間把臉側開了一下。
    她打心底覺得那隻手髒,怕有血沾自己臉上。
    連雲舟修長的手指懸在半空中停頓了數秒,又自討沒趣地收回褲袋裏。
    “沒關係,我們有的是時間,我會等你慢慢接受我的,接受真實的我、”
    上官晏斜了他一眼。
    所以這個殺人不眨眼,經營犯罪組織的男人,才是連雲舟真實的一麵,他承認了。
    連雲舟看她眼睛紅腫,明顯是哭過的痕跡,心裏自然認定是為了韓奕。
    他抿了抿唇,沉聲說:“那個男人不值得你為他流淚。”
    上官晏原本想別過臉去,但下巴忽然被兩根長指捏住,強行轉回去麵對那雙陰鬱的褐眸。
    “上官,你跟我們才是一家人,你明白嗎?以後保護你就是我的職責,沒有任何人能傷害你。”
    他又提到了這個“我們”,可我們指的是他和誰?
    上官晏這次一定要搞清楚:“為什麽你老說‘我們’?你說我和你們是一家人指的是你和連嶽嗎?小時候他隻是偶爾照看過我,我不認為我們之間有像親情般的羈絆,我也不稀罕有。“
    上連嶽是條賭狗,毫無良知,人品也爛,這種人她避之不及,可不願意沾上任何關係。
    “連嶽?“連雲舟叫出這個名字時竟然帶著疑惑和生疏感。
    他臉上的笑變成譏誚,冷哼了一聲:“那個嗜賭如命的狗|雜|種!”
    上官晏心裏咯噔一聲。
    連雲舟向來彬彬有禮,聽到他口中罵出這麽惡劣的話,而且還是對自己父親,她著實有點驚訝。
    連雲舟把目光從上官晏錯愕的臉上移開,看向遠方:“你應該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吧?”
    她當然知道,那天耿天臨都給他們說了,她對連嶽的背信棄義和忘恩負義也是大為震驚和憤慨。
    “嗯,耿天臨都交代了,現在龔一鳴案件已經著手重啟調查了。”
    連雲舟嘴角淡淡一勾,沒有笑意,滿眼都是苦澀:“他害的豈止隻有那三人,連我的母親也在劫難逃。”
    他表情落入上官晏眼中,清冷的氣質瞬間被一股憂鬱的孤獨感包圍,那不是曾經連雲舟的常態,他向來微笑待人,在哪裏都是暖心的存在。
    當然,現在才知曉,以前的那個他其實一直戴著麵具示人。
    上官晏再次默默提醒自己,忘記過去,麵前這個男人才是真正的他。
    “他對你母親做了什麽?”
    上官晏記得連雲舟的媽媽曾經是個坐台小姐,是因為懷上連雲舟後,就死心塌地跟著連嶽,斷絕曾經的生活,想為孩子好好做個母親。
    隻是兩人一直有實無名。
    “那個雜|種從來沒有把我們母子放在心上過,沒人希望他在家,因為他一喝酒就會為任何一點小破事家暴我們母子。”
    連雲舟說話的語調就和此時的海麵一樣,風平浪靜:“但是我們又害怕他不在家,因為不在家就是在賭場,過不了幾天就會有收債的人上門打砸搶,我們不知道換了多少住所,過了多少擔驚受怕的日子,直到你養父給他提供了一份體麵的工作。”
    “但你一定想不到吧?”連雲舟嗤笑了一聲,視線拉回上官晏身上,“這份工作隻是讓他表麵上看起來像個人而已,私底下因為有了穩定收入,他賭得比以前更凶,借貸的錢從以前的小幾萬,變成是十幾甚至幾十萬。”
    上官晏很難想象連雲舟怎麽從這種陰影下生存下來的,是因為原生家庭才造就今天的他嗎?
    但他可是精神科專家,心理學玩得門兒清,他有本事和能力治愈其他人,為什麽自己的心理創傷又愈合不了呢?
    “我媽就是被他這樣逼死的。”連雲舟冷酷的麵部線條微微抖動了兩下,“你知道我媽當年的職業吧?”
    上官晏輕輕嗯了一聲。
    “在連嶽開始成為龔一鳴的秘書後,我媽天真地以為這個男人總歸會洗心革麵,所以又跟他懷上了二胎,她說一定是個妹妹,她特別想要個女兒。”
    連雲舟眼底閃出一絲溫情:“我也一直盼望著能有個小妹妹可以疼愛。”
    聽到這裏上官晏有些狐疑:“但是警方那邊沒查到連嶽第二個孩子的信息呀?”
    “那是因為她沒來得及出生就跟我媽一屍兩命。”
    上官晏瞠目結舌,不知道該說什麽。
    “那次連嶽欠了筆15萬的高利|貸,找龔一鳴隻借到8萬,我們家掏空了也隻湊出3萬來,追債人上門討債,那個狗|雜|種居然讓我媽陪那幾個男睡覺來抵債!”
    連雲舟的冷眸泛起血色,薄唇中吐出的語氣陰鷙得可怕。
    上官晏下意識捂住嘴,難以置信,這簡直是畜生才做得出來的事!
    她不敢往下問,也不敢再往下聽,但連雲舟還是對她全盤脫出:“他們侮辱了她。狗雜|種把我騙到外麵去給他跑腿的時候,就放那三個討債的男人進家輪番地侮辱她。”
    上官晏鼻子一酸,光是聽說都已經難以承受,更無法想象當事人和連雲舟的痛苦,眼淚禁不住在眼眶中轉了又轉。
    連雲舟深吸進一口氣,隱隱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不崩,但臉色極其難看,額角滲出些許汗珠。
    看似凜若冰霜的外表也藏不住眼底翻滾的滔天恨意。
    他現在每講一個字都是在扣裂心上那個結痂的傷口,讓它再次潰爛,出血,再用時間慢慢等它封閉。
    之所以如此虐待自己,就是要讓上官晏了解全部的他,理解他。
    “那天我媽就流產了,我的小妹妹,”連雲舟苦笑,“我的小妹妹就這麽化成了一灘血水。更要她命的事,雜|種說等她身體養好了,要她在家開始接客掙錢給他當賭資,還說反正她以前也是做小姐的,重操舊業擺了。”
    “我媽因為是孤兒,16歲被人騙去當小姐,人生從來沒想過未來,直到19歲有了我。她為了給我一個不被別人唾棄和鄙夷的童年,寧可跟著一個賭狗過提心吊膽,被打被罵的日子,也誓死要和自己的過去了斷幹淨。”
    “所以當連嶽輕描淡寫的提出要她繼續接客時,你能感受到她當時的絕望嗎?”連雲舟雙目失神幽幽地問。
    上官晏聽傻了,隻能紅著眼機械性的搖搖頭。
    “說實話我也感受不了,因為我們都不是她。”
    說到這裏,連雲舟再次看向無盡的海洋盡頭:“我隻知道那夜,她從我家客廳窗台上縱身一躍而下,20層樓高,摔得稀爛,連我都差點認不出來。這麽愛美的一個女人,最後竟選擇如此決絕的姿態結束自己生命,那該是多痛苦的窮途末路呀?”
    上官晏身體抑製不住的發抖,因為氣憤,也因為對連雲舟和他母親的遭遇感到的哀傷。
    連雲舟停止出聲,周身的低氣壓縈繞在兩人身邊,像一個結界隔斷了他們和甲板上其他說說笑笑,散步活動的人。
    過了半晌,一個年輕男子朝他們走來,這個無形的結界才被打破。
    男子輕聲對連雲舟說:“連先生,早餐準備好了。”
    連雲舟點了一下頭,很快將情緒收拾幹淨。
    見上官晏一臉的悲傷,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反而安慰道:“行了我不多說了,那些惡夢都過去了,我現在隻要有你們,就會有一個非常幸福的家庭。”
    連雲舟臉上陰轉晴,掛出神秘一笑:“時間差不多了,他等你很久了。“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