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晚看著那根絲毫沒有殺傷力的木簪，沒有嘲諷，也沒有反問，伸手將木簪接過來，用帕子包裹好後，放進了自己的懷裏。
    “好。”
    女人看著林淮晚，那雙如死水一般的眼睛終於帶了一絲笑意。
    “你知道靖王是怎麽和葉慧相識的嗎？”女人轉回視線，盯著不遠處的樹，像是在自言自語，“那年靖王被人追殺，是葉家的一個丫鬟救了他，還將他藏在了葉家的別院，悉心照顧了兩個月後，靖王才能下地。”
    “那兩個月，是小丫鬟生命中最快樂的兩個月，靖王和她互通了身份，說等到他回了京城後就和皇妃求情，帶著小丫鬟離開葉家。小丫鬟信了，和他私定終生。”
    “可是後來葉家的小姐發現了靖王，小丫鬟很害怕，想要靖王帶她離開，可是等到的是靖王和葉家小姐大婚，她要被賣到窯子裏的消息，她害怕，她不想死，她逃跑了。可她隻是弱女子，能跑到哪裏去，逃跑的路上，她發現自己有了身孕。”
    “恰逢此時，小丫鬟遇到了靖王身邊的侍衛，她還保佑一絲幻想，將自己懷有身孕的消息告訴了侍衛，她要的不多，她之想活命。”
    “可她等來的，是葉家的侍衛，還有和葉家小姐並肩站在一起的靖王。那天的夜很黑，葉家的火把將半個天都照亮了，葉家小姐和靖王站在一起，好像就是天作之合，兩人看著不停求饒的丫鬟，下令活活打死了她腹中的胎兒。葉家小姐嘲笑丫鬟不自量力，想要飛上枝頭變鳳凰，就將丫鬟賣給了人伢子。”
    “丫鬟試圖逃跑，可是這座城每一處都是靖王的眼線，丫鬟又能跑到哪裏去，隻能如複一日，年複一年，像是陰溝裏的螻蟻，抬頭也看不見陽光。”
    女人喃喃，她看向林淮晚，那雙幹涸的眼睛竟是流出眼淚。
    “可是當初是靖王和小丫鬟說要照顧她一輩子的，是他說要給小丫鬟好日子，讓她不必擔心朝不保夕。可為什麽最後所有人都在說是小丫鬟不自量力。”
    “她有什麽錯啊，為什麽害人的人可以高官厚祿，夫妻恩愛，琴瑟和鳴，而被害的人要日日夜夜的擔驚受怕，要承受這一切的苦果。”
    林淮晚看著歇斯底裏的女人，她知道這個故事中的小丫鬟就是她，也知道她最後的一句話不是在問自己，隻是在控訴這個世道的不公。
    “我現在沒有辦法將你帶出去，但是我答應你，等我殺了靖王時，一定用你給的簪子。”
    女人用滿漢眼淚的眼睛看著林淮晚，“那就夠了。”
    “你們走吧，這裏有人盯著，若是你們留在這裏太久，會被懷疑的。”
    林淮晚看著躺在地上的男人。
    “不用你們，我自己會解決。”
    女人看出林淮晚的意思，輕聲說。
    “你多保重。”
    留下一句話，林淮晚帶著封墨宸轉身離開。
    打開門的時候，林淮晚好像是聽到了一陣風聲。
    她沒有回頭，封墨宸也沒有回頭。
    院子內傳出了笑聲，那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癲狂。
    幽幽的一道歌聲從小院裏傳出。
    “淒淒複淒淒，嫁娶不須啼。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曲調哀怨如翠鳥悲鳴。
    林淮晚腳步一頓，她猛然轉身，看見數到人影竄入了小院。
    下一刻，一道爆破聲猛地在小院裏響起。
    一切歸於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