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劍翎屬金，這門妖術應該位於肺經上的某個穴竅之中。

    木遁屬木，應該位於肝經上的某個穴竅之中。

    水遁屬水，應該位於腎經上的某個穴竅之中。

    獄火屬火，應該位於心經上的某個穴竅之中。

    土遁屬土，應該位於脾經上的某個穴竅之中。

    ——妖怪的神通，一般都位於穴竅之中，惟其如此，才能最大限度調動體內元氣，以最快速度發出。

    孫小六要做的，便是把這五行妖術全都引到五髒之內，使之化為五行之氣，循環相生。

    五行相生並非一門妖法——就像吃飯並非一門知識——它隻是一種妖術修煉技巧，是個妖怪都知道該怎麽修煉五行相生，唯一的問題是絕大多數妖怪都沒有五行本命神通。

    孫小六沒這個問題，對這一點他很滿意。

    但很快他就變得不滿意起來，因為妖術不肯從穴竅出來。

    穴竅還是老樣子，依舊被綠色光芒占據，無論何種力進入其中都會被它同化，而今它又牢牢攥著穴竅裏的妖術，不讓離開。

    但妖術並不是一種實質上的力啊，妖術隻是某種引導體內妖力運轉的規則——孫小六搞不懂了，什麽樣的東西，竟然連規則都能限製住，這就好比有人跟你說俺抓住個水往低處流一樣，完全搞不明白。

    孫小六雖然並不完全清楚規則兩個字的含義，但他知道該怎麽把妖術解救出來。

    定境中，他心念微動，便關閉那個穴竅，在另一個穴竅裏刻印下妖術。

    原本那個穴竅裏，妖術還在，新的穴竅，又多出個一模一樣的妖術。

    孫小六差點沒被嚇出定境——這是個啥情況？

    從來沒聽說一種妖術可以在兩個穴竅同時存在的。

    “玩兒俺麽？”孫小六暗罵一句，默念神通妖術。

    這妖術乃是他的水遁，孫小六隻在有水的地方能遁，一直如此，但他剛默念完畢，便在床上消失，再出現時，已是校場。

    孫小六雙腳踩在沙土裏，一臉懵逼。

    腎經裏兩個穴竅都出現水遁妖術就夠讓他不知所措了，在完全沒水的地方他居然能水遁，這件事已經超出他的理解範圍。

    他突然想起，當日在日月頂上鳳丁亥說那句話：水汽無處不在。

    等等！

    俺居然能達到那隻九頭鳥的境界了！

    有了這個猜想，孫小六立馬就在沙土裏盤膝坐下，再次進入定境。

    腎經上，湧泉和太溪**，都出現水遁妖術，孫小六幾乎敢肯定，他能借助空氣中的水汽發動水遁，絕對是因為多了個水遁妖術的緣故。

    是不是妖術越多，威力越大？

    孫小六當即決定試試，於是乎，他關閉湧泉太溪**，又在陰穀複刻水遁，幾乎就是一個念頭的事，陰穀水遁複刻成功。

    三個水遁妖術出現在腎經穴竅中。

    孫小六下意識發動神通，卻突然眼前一黑，隨即昏死過去。

    ……

    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

    孫小六因為要“養傷”，休假一天，所以並沒人來催他點卯。

    他從床上爬起來，回憶昨晚出現的狀況，幾乎可以肯定是因為妖力消耗過度才會暈厥，於是他閉目自觀，發現腎經中三個水遁妖術還在，隻是妖力已經見底。

    孫小六頗不服氣，如果三個妖術對妖力消耗大到這個地步，以後豈不是再不能用水遁術了？

    這哪行啊！

    他想著看能不能去掉一個，於是向穴竅發出心念。

    不行！

    那把它們引出來試試？

    這下行了！

    孫小六高興壞了——合著綠光這個貪婪的家夥是舍不得穴竅裏的妖術，俺多複製一個它就撒手了。

    小心翼翼把妖術引導到腎髒之中，讓它慢慢溫養，孫小六便再次退出定境。

    ——沒妖力啦，他不敢再繼續下去，還是留著慢慢來吧。

    收拾好行裝，孫小六升帳點兵，在四妖王和司兵府派來的軍事監見證下，將統領印信和一應事務交接給孫曼，便離開軍營，去司兵府報道。

    四妖王、兩千鑽山一起給他送行，在鑽山營營門外，孫小六與帶了兩個多月的鑽山營將士揮手告別。

    接著，他來到司兵府，接受新的印信，並去樊籠辦理監押天軍俘虜的手續，之後便回到獼猴王府。

    獼猴家但凡有空的，全都在府裏等他。

    以前孫小六雖說也是帶兵，但好歹還在花果山並未走遠，但這一回，卻是實打實要戍邊了，這讓視他為寶貝疙瘩的獼猴家如何舍得。

    但小六畢竟是長大了，這一點，孫湖心裏的感慨最是深沉。

    想當年，因為對小六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擔憂，她甚至甘願降低三個境界為孫小六打造護身符，而在過去的一百八十二年裏，她更是對孫小六嗬護備至，從不敢讓他離家太遠，更不敢讓他有出現任何意外的可能，便隻為當年她心裏閃過的那一絲不安。

    可如今，小六還未成年，便已是萬妖尊敬的妖國太子、花果山最璀璨的將星——在西麵的海上，他一人擊敗數十位天庭真仙，這樣的功績，怕是過去數萬年裏，東勝神洲都不曾有過的。

    現在的兒子，讓她又是驕傲又是擔憂。

    但大聖爺有他的打算，既然已經賞賜小六八尾大旌，那必然是把小六當真正的妖國太子對待，妖國的太子，怎麽能不經曆戰陣呢？

    想著這點，孫湖總算有了個說服自己的理由。

    孫二二是看著弟弟長大的，自然清楚這個家夥雖然打小惹是生非，實則很是珍惜小命，雖然有時候容易犯糊塗，但起碼在生死攸關的事情上，他總是最能保命的那個，所以並不十分擔心他的安危，隻是臨別之際，她還有很多話要跟弟弟說。

    跟家裏人嘮叨完畢，孫小六和孫二二來到他的四部黎園。

    “二姐這個齊天大聖好威風，俺看著就覺得有麵子。”孫小六對自己擊敗數十位真仙的戰績敏感度不高，卻對孫二二晉位齊天大聖津津樂道。

    孫二二微微一笑，卻沒搭話，她走到那顆奇怪的仿若玉石打造的樹跟前，仰頭看著那粒花蕾。

    “二姐，你上次說幫俺問問這棵樹叫啥，問到了沒？”

    孫小六最古怪的毛病全都跟這棵樹有關，這也是其中之一——他自己種下的樹，到現在他還不知道名字。

    “當年這棵樹的種子是哪裏來的，你還記得麽？”孫二二沒有回答他的話，卻反問道。

    孫小六搖搖頭，“忘啦，那時候俺才三十多歲，哪裏記得住，反正這麽些年，俺就知道必須把這棵樹種好，就像腦子裏有個人一直在跟俺說話似的。”

    “神律心音。”孫二二自言自語地說出這四個字來。

    “啥？”孫小六沒聽清。

    孫二二搖頭不語，沉思一會又道：“俺還是大聖時，於天道總是模糊不清，至今才能看出些門道。”

    她轉過身，牽起孫小六的手，鄭重地道：“小六，雖然俺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樹，但俺知道這棵樹不屬於這個世界，它……”

    “它身上的氣息，跟你身體裏的如出一轍。”孫二二的神色極其罕見，她看著竟有些猶豫！

    “那是……什麽意思？”孫小六看見二姐的樣子，害怕起來。

    “這種氣息俺以前沒見過，也不知道是好是壞。”孫二二想了想道：“但俺覺得既然一百五十年它都沒怎麽樣，應該不會是壞的。”

    “說來說去，你還是沒說清楚。”孫小六有些不高興，又有些泄氣，“俺身體裏是啥氣息？”

    “綠光。”孫二二皺眉道：“這光不似任何一種力量，卻又能代替任何一種力量，小六，你或者可以試試修煉道門神通，看看它能不能轉為法力。”

    “啊！”

    孫小六可從沒想過自己穴竅丹田裏這種讓他煩惱了一年的綠光居然還能替代法力？

    他原本以為這家夥能當巫力和妖力使已經夠邪門了。

    孫二二拍拍孫小六腦袋，遞給他一本書冊。

    “這是道門四象境神通穀神闕，你試試。”

    說完孫二二轉身出了四部黎園。

    “去找樊籠裏那位天庭史官，讓他告訴你神界的事。”她的聲音從門外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