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
    市公安局。
    姚廣林接起電話，說了幾句後，突然驚訝道：“什麽？你說的是真的？好好好，我馬上帶人趕過來！”
    辦公室裏，廖長春正在匯報工作，看到姚廣林嚴肅的態度，連忙起身問道：“姚局，又出大案子了？”
    幾年前，姚廣林還是寧州縣公安局局長時，他是姚廣林手底下的得力幹將，姚廣林調往市裏任職後，廖長春也沒疏遠了關係，隔三岔五地就過來匯報匯報工作。
    “不是新案子，上次雲山縣那個墜樓的案子，我記得我跟你講過。”
    廖長春就道：“就是地產商劉宏遠那個案子？那案子不是結了嗎？”
    “是結案了，但現在出現了新情況。很有可能，那並不是一樁意外事件。”姚廣林抓起警帽戴上，剛走到門口，回頭道：“你這段時間不忙吧，不忙跟我一塊去吧，你那抽絲剝繭的能力，說不定用得上。”
    “行！”廖長春正好也準備去雲山縣一趟，這段時間跟蹤陸恒的幹警匯報來一條消息，說是陸恒前幾天跟於曉曼在酒店開了房，他越發確定這兩個人一定有大問題！
    另一邊，陸恒坐在鄧燕春的辦公室裏，臉色非常難看。
    “小陸，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鄧燕春歎了口氣，“上麵有意讓規劃建設局副局長秦牧來接任我的位置，我也很無奈，希望你能理解。”
    陸恒緊握著拳頭，不甘地說道：“主任，我就想不明白了，憑什麽我做了這麽多，上麵就非得讓別人來摘桃子，我陸恒差哪了？”
    鄧燕春搖頭苦笑道：“你既然身在官場，就要適應這裏的規則。有時候並不是你幹得多，就收獲得多，這裏麵人情關係是第一位。你說說看，如果上麵讓你坐上這個位置，對誰有好處？小陸啊，你的能力誰都看得到，但你太不懂為官之道了，有時候與其努力做成績，還不如想辦法結交一位權貴。”
    鄧燕春以過來人的身份說了很多肺腑之言，陸恒雖然不盡同意，但還是表示了感謝，沮喪地退出了辦公室。
    “我之所以這麽被動，就是因為我是個草根，沒有任何背景。”
    坐在工位上，陸恒埋頭在紙上刷刷寫著什麽，心思卻早已神遊天外。
    一個有能力，能做出成績的草根，可能永遠比不上一個有背景的草包，這就是現在官場的現狀。
    雖然他現在靠上了趙立春，但對方的身份畢竟不夠，看來還得努力靠上一位真正有實權的大佬才行。
    縣公安局。
    “姚局，您怎麽看？”
    一群人看完視頻，沉默了一會後，縣公安局局長張國華不禁擰起了眉頭，好好一樁已經結案的案子橫生枝節，這讓他感到有點傷腦筋。
    姚廣林沒吭聲，轉頭看向了廖長春，這個小廖是市裏掛了號的刑偵專家，最擅長從一些小事上抽絲剝繭，尋找到最終的答案。不過這個時候廖長春卻是眉頭緊鎖，眸子裏寫滿了濃濃的驚訝。
    “居然是他！”
    看到視頻裏的陸恒，他此刻的驚訝可想而知。
    以他的專業角度來看，陸恒在案發之時正好出現在那裏，正好又是出事的那棟大樓，恰好他又有足夠的犯罪動機，這件案子十有八九跟他脫不開幹係！
    由此看來，這個人應該是個慣犯，先殺了劉宏遠，後又在寧州縣殺害了鍾嶽！
    廖長春神情嚴肅，他辦了這麽多年的案子，還是第一次碰到如此棘手的嫌疑人。
    綜合兩件案子來看，陸恒同樣有重大嫌疑，同樣在案發之時出現在案發現場附近，但也同樣找不到最關鍵的殺人證據。
    鍾嶽案件缺失最關鍵的酒店監控錄像，而劉宏遠一案，據目擊者證實，死者墜樓時，陸恒並不在案發現場。
    這就有點離奇了。
    廖長春想來想去，都找不到頭緒。
    此刻見姚廣林朝自己看過來，廖長春開口道：“把人叫過來問問吧，看看能不能從他的證詞中找到蛛絲馬跡。”
    半個小時後，陸恒一臉茫然的來到了訊問室，對麵坐的是縣公安局刑偵大隊大隊長劉征，四十來歲的年紀，一臉的凶神惡煞。
    “陸恒，你的事發了，你是自己交代，還是讓我來說？我告訴你，如果讓我說出來，那性質就不一樣了！”劉征目光淩厲，嚴肅地敲了敲桌子。
    陸恒一臉茫然，“我的什麽事發了？警官同誌，我犯什麽事了？”
    “還不老實！”劉征猛地一拍桌子，晃了晃手裏的一個u盤，“你的犯罪證據就在我手裏，我告訴你，你抵賴不了！”
    陸恒聽了這話，眼神更加迷茫，“這位警官，能不能麻煩你說清楚點？我一向遵紀守法，我不明白我到底犯什麽事了？”
    劉征就知道這是一個老油條，想靠施壓恐嚇是不可能奏效了，將u盤推給了旁邊一名女刑警，“放給他看。”
    很快，筆記本電腦上出現一段視頻，劉征將屏幕對準陸恒，“你自己好好看看清楚！”
    陸恒湊頭一看，心想原來是自己下樓時的場麵，從整段視頻來看，是自己從拐角處赤裸出現，到離開的短短的三分多鍾。
    他心說還好現身那一刻，正好處於拐角的位置，乍一看，就好像他剛從拐角另一頭出來，沒人會聯想到他是剛“現身”出來。
    “這段視頻誰拍的？”陸恒抬起頭，愣愣地問道。
    劉征擺了擺手，“你別管是誰拍的，我問你，7月5號上午十點二十左右，你為什麽會出現在伏龍灣！”
    陸恒張了張嘴，有些難以啟齒。
    “說！”劉征一拍桌子。
    此時，在訊問室外的一扇玻璃後，姚廣林、張國華、廖長春等人都在盯著陸恒，想看看他會怎麽說。
    陸恒遲疑了許久，抬頭問道：“我說出來，你們會保密嗎？”
    “那得看你說什麽了。”劉征皺眉道：“原則上，訊問的信息，我們是不會對社會公開的。”
    陸恒點了點頭，“那我說。”
    劉征抖擻了精神，連忙吩咐旁邊的女刑警做好記錄的準備。
    陸恒整理了一下思路，緩緩開口道：“其實那天……我是去會我女朋友的……”
    “嗯？”
    這話一出，劉征愣住了，外麵的姚廣林等人也愣住了。
    會女朋友？這什麽鬼？
    難道不是蓄謀去殺人的嗎？
    劉征一張臉很快黑了下來，這小子耍自己呢，他一拍桌子道：“你老實交代，不要給我瞎扯一通浪費我們的時間！”
    陸恒急道：“我說的是真的啊，我真的是去會女朋友的。”
    劉征忍著怒火，冷笑道：“那行，你倒是說說，你為什麽會在那種地方會女朋友！”
    陸恒歎了口氣，“你以為我想嗎，還不是，還不是我女朋友她媽媽看不上我，搞得我們隻能偷偷摸摸在外麵見麵。”
    劉征眉頭越皺越深。
    “警官，你既然讓我來這裏，我的底細相信你已經查清楚了，我是什麽家境你也知道……可我女朋友家裏特別有錢，你也知道現在這社會，那種家庭，哪裏看得上我這個窮小子啊。”
    陸恒一臉自嘲地說道：“也是我自己不自量力，明知道沒有結果，偏要去自取其辱。”
    “行了行了。”劉征不耐煩地擺著手，對這些話他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信，“你說你是去會女朋友的，你女朋友是哪位，叫什麽名字，我們會去找她了解情況的。”
    陸恒就將王藝嫻的情況說了一下。
    “去把這個王藝嫻帶回來。”張國華吩咐道。
    這邊陸恒還在跟劉征訴苦，另一邊，王藝嫻被帶到了另一間訊問室。
    “王藝嫻對吧？”一個女警官抬頭打量王藝嫻，淡漠的問道。
    王藝嫻挽了挽頭發，點頭道：“警官，找我來是有什麽事嗎？”
    “你認識陸恒嗎！”
    “認識。”
    “你們什麽關係？”
    王藝嫻遲疑了一下，“他是我男朋友。”
    女警官眉頭一皺，“我沒了解錯的話，你今年三十二了，而他才二十二，你們……”
    “你這是什麽意思？”王藝嫻不悅道：“你的意思是，我老牛吃嫩草？”
    女警官臉上有點尷尬，“王小姐別誤會，我沒有這個意思。王小姐，今天找你來，是想問一問你7月5號上午都做了什麽，請你好好回憶一下。”
    王藝嫻道：“你沒搞錯吧，7月5號都過去這麽久了，我哪裏還記得。”
    女警官目光銳利的直視著她，“我提醒你一下，那天你有沒有約過什麽人？”
    王藝嫻擰著眉頭仔細思索了起來，突然抬起頭說道：“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了起來，那天我是跟人約好了，不過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我沒去。”
    女警官問：“跟什麽人約的，約在哪裏，那天發生了什麽事？”
    “跟我男朋友，就在我家附近那個伏龍灣小區。”王藝嫻解釋道：“那天我媽突然來找我，我就放他鴿子了。”
    女警官再問，“你們為什麽會約在那裏見麵？據我所知你們是同事，每天都能見到，為什麽非要約在那麽一個地方見麵？”
    王藝嫻歎了口氣，“其實我和他兩年前就認識了，這次他回雲山縣之後，我們才確定關係，他之所以考入我們單位，也是因為我的原因。我媽在單位有眼線，在單位我們可不敢亂來，甚至話都很少說，就是怕我媽知道。”
    女警官皺了皺眉頭，“就算是這樣，你們可以去茶樓，可以去咖啡廳，可以去公園，非得去一個工地？”
    “這些地方我們當然去過，不過那天是我提議的。一來那個地方離我家近，那棟樓已經竣工，平時也沒什麽人，二來那邊的風景特別好，站在那邊看油菜花感覺特別棒。”
    王藝嫻笑道：“我建議你也可以去看看，居高臨下看著一大片油菜花，心情都能好不少。”
    這個理由似乎無懈可擊，女警官一時間也感覺無處可問了。
    另一間訊問室。
    “就算你們約好在那邊聊天看油菜花，那你脫衣服是怎麽回事？”劉征抓住了重點，眼睛死死地盯著陸恒。
    玻璃外，姚廣林等人也暗自點頭，這個問題才是最核心，最關鍵的所在。
    陸恒臉上漸漸浮出幾許難堪和尷尬，“那個……我說了，你們千萬不要亂傳啊，要不然，以後我老婆都難找。”
    “你說吧，我們不會亂說的。”
    陸恒點了點頭，“其實，其實我那方麵有點問題……”
    “什麽方麵？”劉征愣道。
    “就是男性方麵……”
    劉征頓時明白了。
    陸恒靦腆的說道：“那天嫻姐約我，我還以為可以……咳咳，所以提前一個小時吃了點藥，你懂的……可我怎麽也沒想到，嫻姐她媽媽突然來了，放了我鴿子，你知道那種感覺嗎，整個人跟火燒似的，加上天氣很熱，我一看沒人，就把衣服給脫了……”
    劉征沒想到居然是這麽個原因，怔怔了半天。
    “警官，這事你千萬不能外傳啊。”陸恒一臉緊張，“要不我沒法做人了。”
    劉征幹咳了兩聲，“照你這麽說，那天的情況是你和王藝嫻約會不成，你因為吃了藥，才脫了衣服，然後看到劉宏遠出事才匆忙離開了現場？”
    “就是這樣的。”陸恒認真的點頭。
    劉征一時無言，細細琢磨陸恒的話，一句套一句，似乎找不到任何漏洞，他深思片刻站起身道：“謝謝你的坦言和配合，你現在可以離開了。”
    陸恒站了起來，“警官，你是為了劉宏遠的案子吧？唉，我知道這件事我有作案的動機，你們懷疑我也是應該的。總之我願意盡力配合你們警方破案，你們如果還有什麽需要了解的，我隨傳隨到。”
    劉征看著他，不知道他是真心還是假意，剛開始他很篤定陸恒就是凶手，可現在也有些懷疑起來，難道這件事真的跟他無關？就真的隻是一件意外事件？
    “謝謝你，如果有需要，我們會通知你的。”
    陸恒走出警局，正巧王藝嫻從另一邊走了出來，兩人對視一眼，眉眼中帶著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