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Chapter 25 【精修】眼神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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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澹月完全沒想到明琅會逃跑。
    他以為她……非常喜歡他。
    畢竟這段時間,他們是如此親密。
    她會主動注視他,主動擁抱他,主動親吻他,目光坦然而不躲閃,從不吝嗇表達對他的喜歡。
    但她也不吝嗇表達對他的厭惡。
    他找到她的時候,她的眼裏全是憤怒、不耐和厭煩。
    仿佛他再靠近一些,她就會抗拒得嘔吐出來。
    她憑什麽這麽排斥他?
    ——如果不是她主動表白,他根本不會多看她一眼。
    她引誘他愛上她以後,又毫不猶豫地拋棄了他。
    她以為他是什麽?
    街上饑腸轆轆的野狗,饑不擇食,隻要她給予撫摸和親吻,不管她是否愚弄、欺騙、拋棄他,對他忽冷忽熱,他都會湊到她的身邊,期待她下一次撫愛?
    沈澹月忍不住冷笑了一下。
    她想要自由。
    他也想要自由。
    他能感到自己正在變成她精神上的囚徒。
    沈澹月盯著明琅,非常想要知道,怎樣才能從她的身邊逃離。
    她究竟有什麽魔力,讓他沉淪至此,甚至失去了權衡利弊的能力。
    ——她配嗎?
    但顯然,這並不是一個配不配的問題。
    即使他們各方麵都不相配,隻要她開口,他仍然會走向她,成為她的囚徒。
    ……他已經離不開她了。
    沈澹月看著明琅暈了過去。
    黑霧中伸出無數隻陰冷慘白的鬼手,托住她的身體。
    沈澹月注視著她的麵龐,問自己:
    ——你還能離開她嗎?
    他也想問她:
    ——你究竟對我做了什麽。
    讓我對你如此癡迷,如此瘋狂,近乎欲不能罷。
    他更想問她,究竟要怎樣才能留下來,成為他真正的妻子。
    他不介意誰是主人,誰是囚徒,誰離不開誰。
    他隻想要她。
    ·
    昏沉,恐懼。
    眼前一片漆黑。
    明琅不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隻能奮力往前奔跑,但無論如何也跑不出黑暗冰冷的迷霧。
    不知過去了多久,她終於看到一線光明,立刻竭盡全力衝了過去,卻闖入一個四麵都是鏡子的房間。
    教官站在最前方,背對著她,語氣冷漠:“你還不夠強。”
    “……不是我不夠強,”她喃喃說,“是我沒有選擇。”
    “這是借口,”教官回過頭,嚴厲地看向她,“我教過你如何分析敵人的弱點。你已經偵查出他的弱點,為什麽不利用?”
    明琅沉默。
    “他的弱點是你,”教官冷聲訓斥,“他不想讓你離開。你當時就該給自己的頭上來一槍。”
    “——好好反思吧。”
    明琅想要說什麽,抬起頭,卻看到了蜿蜒漫延的鮮血,鏡子上濺滿了鮮血、飛沫和內髒碎片,仔細看的話,甚至還有碎肉。
    到處都是屍體,有的已經開始腐爛,暴露出森白可怖的白骨。
    它們朝她爬來,向她伸出血跡斑斑的骨手,似乎想跟她一起下地獄。
    明琅渾身僵硬,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那一天的情景再度浮現在她的麵前。教官一聲令下,所有人都瘋了。槍聲、鮮血、罵聲、慘叫、哭號、刀刃撞擊聲……求生欲使她腎上腺素飆升,她瞳孔擴大,被迫拔出格鬥匕首,主動割斷了一個人的喉嚨。
    那個人衝過來想要殺死她,他並不是無辜的。
    她也不是。
    這個世界沒有無辜的人。
    人人都滿手血腥,連幾歲的孩子都知道怎麽打開手槍的保險。
    在這裏,普通人如果不知道怎麽保護自己,命運隻能是出生——橫死——送往地下診所——趁熱摘除器官和義體——植入買家的體內。
    這個世界需要一個救世主。
    但不是她。
    她沒什麽文化,也沒什麽野心,更沒有耐心去引導人們奮起反抗,成為反公司聯盟的一員。
    她跟大多數人一樣。
    區別在於,大多數人隻會渾渾噩噩地上班,她隻會渾渾噩噩地殺人。
    她一直以為,沈澹月可以推翻公司的統治。
    ——假如他不是救世主,不能反抗公司,那還有誰可以做到這一點?
    誰能想到,他真的不是。
    至少不是她想象的那種救世主。
    他更像一個瘋子,一個精神病,一個偏執狂。
    他非常清楚如何運用權力,如何統治普通人,甚至試圖以此為籌碼,引誘她留下來。
    她理解他為什麽變得這麽冷血殘忍——當全世界都在推崇社會達爾文主義時,善良便會成為弱者的墓誌銘。
    善良的人無法反抗公司,也沒有機會反抗公司。
    她隻是覺得……落差。
    她從來沒有想過,光明也有可能是黑暗的一部分。
    明琅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陳設。室內開著橘黃色的台燈,光暈溫暖柔和,籠罩在她的頭上。
    她又回到了沈澹月的公寓。
    但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這幢公寓已經被她炸掉了。
    所以,現在她在哪兒?
    明琅猛地坐了起來。
    “嘩啦——”
    鏈條聲響起。
    明琅一怔,不可置信地低頭。
    她的手腳居然被拴上了銀白色的鎖鏈,重量很輕,如果不是她起身,幾乎感受不到鎖鏈的存在,應該是某種強度極高的鈦合金。
    沈澹月在搞什麽?
    他的精神還好嗎?
    明琅深吸一口氣,沒有嚐試去掰斷鈦合金。這玩意兒強度高得嚇人,甚至超過了一些鋼材。
    她要是能徒手掰斷鈦合金,立馬就去掰斷沈澹月的腦袋。
    明琅現在隻想知道,沈澹月到底想幹什麽。
    不過冷靜下來後,她更想知道,自己怎樣才能逃出去。
    沈澹月的弱點是她。
    她要怎麽利用這個弱點……用自殺威脅他嗎?
    明琅不太喜歡這個辦法。
    這讓她看上去像一個……弱者。
    隻能靠傷害自己來尋求他人的妥協。
    盡管在沈澹月的麵前,她的確是一個弱者。
    但她不想承認,也不會一直處於弱者的位置。
    一定還有別的辦法。
    更有尊嚴逃離這裏的辦法。
    還有一件事。
    明琅不確定自己暈過去前看到的畫麵是不是真的。
    她好像看到沈澹月的頭上……有兩張臉龐。
    四麵八方還彌漫著陰冷恐怖的黑霧。
    是她精神太過緊張的錯覺,還是他用了什麽致幻劑?
    就在這時,一個冷漠的聲音突然從她身後響了起來:
    “你醒了。”
    明琅被嚇了一跳,猛地回頭,鎖鏈被她大幅度的動作扯得嘩啦作響。
    沈澹月看著她手上的鎖鏈,躁動不安的情緒莫名平定了下來。
    盡管他在精神上被她囚禁住了,進退兩難,她卻徹底淪為了他的囚徒。
    除非他主動解開她的鎖鏈,否則她將永遠無法逃離他。
    現在,他是真正的、徹底的、當之無愧的主導一方。
    沈澹月走到她的身邊,自上而下對上她憤怒的視線,聲音平靜而慢條斯理:“你想上廁所嗎?我可以……幫你。”
    “滾。”明琅不假思索地罵道。
    “我勸你順從一些,”他低聲說道,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畢竟現在,我掌控著你的生死。”
    “那你殺了我吧。”
    “你為什麽總是想要激怒我。”他俯視著她,手指撫過她幹燥的唇瓣。
    “你不敢殺我,為什麽?”明琅故意譏嘲道,“難道你很缺一個保鏢?還是說……”
    沈澹月麵色沉冷,沒有說話。
    明琅直勾勾地望著他的眼睛,直接從床上站了起來。
    鎖鏈很長,大概足夠她在臥室活動。
    她非常輕鬆地抬手,摟住了沈澹月的脖頸。
    他似乎僵了一下。
    明琅在他的耳邊繼續說道:“還是說……你喜歡上了我,甚至愛上了我?”
    她餘光瞥見他的唇微動,似乎想要說話。
    明琅沒有給他回答的機會,毫無征兆地覆上他的唇,闖入他的口腔,與他冰冷的舌尖勾纏。
    這是一個黏膩得令人厭惡的吻。
    他頓了一下,立刻反手扣住她的後腦勺,用力回吻了過來,有唾液從他們的唇齒間溢出,往下流淌。
    明琅覺得自己的嘴唇變得越來越滑膩,每一次輾轉,都能聽見他清晰的吞咽聲。
    他長長的白色睫毛垂了下來,似乎非常著迷。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間——明琅一邊跟他舌尖交纏,另一邊閃電般將鎖鏈套上他的脖頸,兩手猛地交錯,狠狠一拽。
    這一刻,她什麽都沒有想,腦中一片空白,隻想用力拉拽鎖鏈絞斷他的脖子——如果她深思自己的行為,就下不了手了。
    完全是靠本能在殺人。
    沈澹月停下親吻的動作。
    他抬起銀白色的眼睫毛,麵無表情地看向她。
    他的脖頸已經被勒出一道明顯的瘀青,臉色卻沒有任何變化。
    他隻是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眼神平靜,喜怒難辨,令人毛骨悚然。
    明琅怔怔地鬆開手。
    “嘩啦”一聲,鎖鏈從沈澹月的身上滑了下去。
    “解氣了麽。”他問,伸手按在她的頭頂上,語氣溫和得近乎恐怖,“解氣了就跟我去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