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Chapter 34 這一次沈澹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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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琅醒來的時候,渾身又酸又痛,比之前在監獄裏打架還要嚴重。
她艱難地從床上爬了起來,看了一眼時間,下午一點鍾。
沈澹月已經離開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頸和鎖鏈,除了項圈和鎖鏈,就是青紫的瘀痕。
昨天,她竭盡全力想要奪得控製權,伸手想去觸碰沈澹月的臉龐。
她沒想到沈澹月偏執到這種程度,連臉都不讓她碰。
更沒有想到,在此之前,他的控製欲雖然已強得可怕,卻仍然有所保留。
直到昨天晚上,他才徹底釋放出所有的控製欲。
明琅覺得他們幾乎是在搏鬥。
——不,不是“幾乎”,就是搏鬥。
他一直冷漠地俯視著她,一隻手掐住她的腰,另一隻手攥住她的雙腕,牢牢按在她的頭上,像扣押犯人一般,用膝蓋死死壓住她的雙膝。
她被激發出戰鬥本能,毫不猶豫用頭往前撞了上去。
像是怕她受傷,他不得不往後退了寸許。
明琅立刻抓住時機,強行掙開他的壓製,兩條腿往上一掃狠狠絞纏住他的脖頸,果斷絞斷了他的頸骨!
隻聽“哢嚓”一聲脆響,沈澹月的頭迅速垂了下去,形成一個詭異的角度。
但不到一秒鍾,他的頸骨又一寸一寸恢複原形,伸出冰冷的手掌,重重扣住她的腳踝。
“你知道,”他平淡地陳述,“這樣隻會讓我更加興奮。”
明琅忍了又忍,實在沒忍住大聲罵道:
“……去死吧,神經病!”
“我早說過……”他大拇指輕輕摩挲她崚峋的踝骨,微妙地笑了一下,“你可以在床上殺死我。”
明琅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的同時,瞥見他身上有配槍,果斷劈手拔出閃電般上膛,對準他的心口:
“如果我開槍會怎樣?”
“你可以試試。”他看著她的眼睛。
“你以為我不敢嗎?”明琅冷冷地說,手指扣下扳機。
——砰!
子彈出膛。
幾乎是立刻,沈澹月的心口就炸開一個血洞,暴露出白森森的骨架,沒有血肉,也沒有內髒。
冷峻美麗的皮囊之下,隻有一副陰冷恐怖的骷髏骨架,無數根血管般的熒藍色細絲,在白骨上肆意生長,向上蔓延,硬生生撐起了這副完美的皮囊。
……簡直像縫在了骨架上一般。
明琅不由愣住了:“你……還活著嗎?”
沈澹月頓了頓,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放在了胸口的血洞裏。
明琅心髒重重一跳,看到自己的手穿過密密麻麻的熒藍色細絲的那一刻,手指幾乎有些發麻。
“我沒有心髒,”他俯在她的耳邊緩緩說道,聲音低沉而平靜,“也沒有心跳。你覺得,我還活著嗎?”
“……你死了?”明琅語氣有些顫抖。
沈澹月不禁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生出一種自虐般的喜悅。
也許,把一切都告訴她,沒什麽不好的。
至少,她會像這樣緊張地關心他。
沈澹月聽著她輕顫的語氣,臉上的表情逐漸興奮。
西褲的布料也緊繃起來。
明琅注意到這一變化,臉色一變,直接一腳踹中他心口的血洞,轉身朝門口跑去:
“——變態!!!”
“變態”沒有動,坐在沙發上,單手撐著額頭,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很快,明琅就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冷靜了。
四麵八方早已被黑霧占據,驚濤駭浪般包圍了過來。
她奮力抵抗,掙紮,逃跑,不過是逃到了另一個“他”的懷裏。
明琅幾乎要被氣笑了。
她想了想,轉過身說:
“沈澹月,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沈澹月自下而上地注視著明琅,眼神晦暗不明,隱隱顯出幾分反常的愉悅和亢奮。
她真可笑。
她身上有追蹤項圈,有合金鎖鏈,公寓附近布滿了比公司還要嚴密的看守。
她憑什麽認為,自己可以給他“最後一次機會”?
“什麽機會。”他問。
明琅說:“告訴我,你經曆了什麽。然後,解開這個和這個。”她指了指脖子和手腕,“學會尊重我。我再考慮要不要跟你在一起。”
沈澹月冷冷地說道:
“你不會想知道我經曆了什麽,我也不會告訴你我經曆了什麽。”
“那我無話可說了。”明琅平靜地說。
沈澹月很不喜歡她這種語氣。
——因為如果她再說一遍,以同樣的表情,同樣的語調,同樣的語速,他可能會忍不住答應下來。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開始無法抗拒她的命令式口吻。
——這太危險了。
同時,他也因她而變得瞻前顧後。
他幾乎不會後悔自己的決策,然而說完那句話以後,看著她的表情,居然忍不住想,是否回答得太過絕對?
——這太荒唐了。
黑霧中,探出無數隻陰冷慘白的鬼手,緩緩扣住她的脖頸、肩膀、手腕、腰身、腳踝。
他冷眼看著其中一隻鬼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張開嘴。
一個修長的鬼影從黑霧中走出,迫不及待地覆上她的唇,貪婪而凶狠地追逐她的舌尖,動作狂熱激動到令人毛骨悚然。
——這太卑賤,也太墮落了。
沈澹月卻站了起來,步伐平緩,冷靜而清醒地走入黑霧之中。
……
回想起昨天發生的一切,明琅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太瘋狂了。
她看不到黑霧,卻能感到黑霧的存在。
——冰冷,癲狂,像爬行動物一樣濕冷黏膩。
她被黑霧裹纏得透不過氣,差點溺死在“他”的吻裏。
更讓她頭皮發麻的是,沈澹月會吃黑霧的醋。
他甚至會含著她的舌尖,平靜地審問她,更喜歡誰吃她的唾液。
明琅隻能選擇一視同仁:“我希望你們都去死。”
幸好,她馬上就可以走了。
明琅洗了個澡,換上一身幹淨輕便的衣服,走到公寓的門口,對著頭頂的監控攝像頭,輕輕點了三下頭。
她這麽做的時候,其實沒報什麽希望——萬一那個“薑先生”並不是超人工智能,隻是一個無聊的騙子。
或者,是沈澹月在假扮ai試探她。
退一萬步說,“薑先生”就是ai,也不排除他臨時變卦,或沒有看到她的暗號。
誰知,她剛點完頭,項圈和鎖鏈就自動解開了。
門鎖也應聲而開。
而門口的警衛毫無反應。
明琅震驚地看了一眼監控攝像頭。
攝像頭沒有任何變化,鏡頭裏的紅外線燈,如同平靜而自信的數字化眼睛。
明琅深吸一口氣,脫下項圈和鎖鏈,輕輕放在一邊,推開門,走了出去。
這是她第二次看到人來人往的基地。
沈澹月以一己之力在公司統治的世界裏,創造出了一個人人平等的烏托邦。
在這裏,沒有偏見,沒有歧視,沒有鬥爭,沒有消費陷阱,沒有信息繭房,沒有大數據監控,沒有隨時會被流彈擊中的壓力。
明琅想:“他創造了一個美好的世界,卻不願意跟我分享。”
可能因為,沈澹月非常清楚,這種美好隻是一時的。
一旦他奪得權力,這種美好就會迅速被現實侵蝕,頃刻間化為烏有。
烏托邦之所以美好,是因為不可能實現。
人性不允許烏托邦存在於世。
沈澹月也許是太清楚這一點,所以從未向她炫耀過自己的成果。
就像他不願意告訴她過去一樣。
他並不是沒有心髒。
在他冷漠而強大的外表下,是一顆滾燙而脆弱的心髒。
明琅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朝基地的大門走去。
沒有人看到她。
不知道那個ai是怎麽做到的,即使有人沒有植入義眼,也像失明了一般,對她視而不見。
明琅不費吹灰之力來到了基地的大門口。
上一次,她就是在這裏被沈澹月抓住,功虧一簣。
她的心不由怦怦狂跳起來。
這一次……沈澹月不會再抓住她了吧?
明琅運氣又好又壞。
好的是,基地為了迎接貴賓,大門敞開,沒有門禁。
壞的是……
沈澹月就站在基地門口。
看到沈澹月的那一刻,明琅心髒幾乎從嗓子眼裏蹦出來,手心瞬間滲出濡濕的冷汗。
沈澹月似乎沒有看到她。
他穿著一身黑色軍裝,裏麵是白色襯衫,肩章上垂下一縷冷銀色的綬帶,似乎剛結束一場極為正式的會議,正在跟幾位貴賓交談。
他太高了,身形筆直而挺拔,即使站在擁擠忙碌的人群裏,也能讓人感到強烈的壓迫感。
明琅渾身僵硬,忍不住盯著他看了很久很久,確定他看不到她後,才悄悄往大門走去。
她做了一個深呼吸,盡量走得不動聲色。
——就在她快要走出大門時,人群中,沈澹月突然抬起頭,精準無誤地望向她的方向,視線森冷而銳利,完全是掠食者看到獵物的眼神。
明琅頭皮一麻,不由自主停下腳步,後背迅速被冷汗打濕了。
假如她是單打獨鬥逃到這裏,她不會這麽緊張。
問題是,她像個逃課的學生一樣,偷偷摸摸地跑到這裏,又剛好跟沈澹月狹路相逢,簡直像逃課碰到教導主任一樣,不緊張才有鬼了。
而且,沈澹月的氣場可以抵一百個教導主任。
明琅不知道自己該進還是該退,眼睜睜看著沈澹月離自己越來越近。
就在她決定賭一把,打算直接衝出基地大門時,沈澹月居然與她擦肩而過。
他微微側頭,看著敞開迎賓的基地大門,似乎在跟什麽人對話:
“夫人那邊一切正常嗎?”
“一切正常,先生。”那邊的人說道。
沈澹月沒有說話,結束了通話。
明琅攥緊拳頭,指甲死死掐著掌心。
她在沈澹月平靜無波的注視下,一步一步,走出了反公司聯盟的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