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9 章 地下八層(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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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下八層。
    原來,她已經抵達地下八層了嗎?
    顧磊磊緩慢轉動脖頸,再次環顧左右。
    不管往哪個方向望去,她都隻能望見一片相同的景色:
    延綿不絕的黃沙接天連地,好似一幅沉默而枯槁的畫卷。
    除此之外,別說是代表著植物的綠色了,就連代表著泥土的深褐色都不見半點蹤影。
    顧磊磊眨了一下眼睛,重新望向天空。
    幹燥的空氣吸走了唇齒之間的水分,也吸走了她的聲音。
    顧磊磊沙啞低語:“這裏還真是什麽都沒有啊……”
    “倒也不能這麽說。”付紅葉從口袋裏取出了一瓶礦泉水,將瓶蓋擰開,遞到顧磊磊的唇邊,“要喝點水嗎?”
    顧磊磊歪著腦袋,瞅了他一眼,配合地抿了幾口清水。
    數秒之後,她將嘴唇從瓶口處挪開:“夠了。”
    付紅葉收起礦泉水瓶,抬了抬下巴,指向血手屠夫:“至少,這裏有你,有我……還有他。”
    “而且,我們還有很多很多的物資,足夠在這裏休養上好一陣子了。”
    付紅葉的聲音篤定而輕柔。
    就好像“這隻是一次平平無奇的野營,並不值得大驚小怪”一般。
    “你倒是樂觀。”
    血手屠夫瞥了付紅葉一眼,站起身來,走到篝火堆旁坐下。
    他隨手拾起地上的幹柴,將它們填入火中。
    伴隨著他的動作,黯淡的篝火重新燃起,爆發出了一陣劈裏啪啦的響聲。
    略帶苦澀的溫暖氣息無聲湧來,裹住了顧磊磊的皮膚。
    血手屠夫盯著篝火,直勾勾地看了片刻,方才對付紅葉說道:“付紅葉,你去檢查一下顧磊磊的情況。”
    “她好像被神祇汙染了。”
    付紅葉饒有興致地看向顧磊磊:“你已經幫她檢查過一遍了?”
    血手屠夫“嗯”了一聲:“她的後腦勺上出現了一片黑色的印記,除此之外,我就沒有更多的發現了。”
    “這樣啊……”付紅葉小聲嘀咕了一句,幹脆盤腿坐下。
    他的右手融化成了一片霓虹色的碎光,輕輕搭上了顧磊磊的脖頸。
    冰冷的氣息從大動脈處魚貫湧入,讓顧磊磊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
    付紅葉頭也不抬,對血手屠夫說道:“再多加一點柴火。”
    血手屠夫嗤笑一聲,將手上的木柴塞進篝火堆中:“這還用你說?”
    劈裏啪啦的木柴燃燒聲愈發響亮。
    周遭的溫度很快上升,逼得血手屠夫脫掉外套,解開了襯衫最上方的兩顆紐扣。
    顧磊磊收回目光。
    她倒是不感覺熱。
    在冰冷氣息的中和之下,當前的溫度變得十分宜人,恰好合適。
    就連腦海裏的刺痛感,都沒有那麽的難以忍耐了。
    顧磊磊閉上雙眼,感受到付紅葉的詭異力量在她的血管中來回遊走,幾乎把身體裏的每一個角落都轉了一圈。
    昏昏欲睡的困意攏上心頭。
    顧磊磊腦袋一偏,順其自然,沉入了夢鄉之中。
    ……
    又過了數個小時,顧磊磊從睡夢中幽幽醒來。
    她一睜開雙眼,便看見付紅葉取代了血手屠夫的位置,坐在篝火旁邊,百無聊賴地添柴。
    “咳嗯!”
    顧磊磊咳嗽一聲。
    付紅葉頓時挺直腰背,丟掉了手中的柴火,朝著她快步走來。
    他單膝跪地,摸了摸顧磊磊的額頭:“你剛剛暈過去了。”
    “不過,這也是使用【稻草娃娃】複活之後的正常情況,不必太過擔心。”
    他微微俯下身子,凝視顧磊磊的雙眼:“你現在感覺如何?還頭疼嗎?”
    顧磊磊搖了搖腦袋:“沒有之前那麽疼了。”
    說罷,她再一次曲起手臂,想要嚐試坐起。
    這一回,深表抗議的不是“腦袋”,而是“肌肉”。
    顧磊磊的手臂突然一陣酸軟,成功地失去了支撐。
    “小心!”
    在她摔回被子中央之前,付紅葉伸出雙手,及時地攙扶了她一把。
    隨後,他又從不知道哪裏摸出來了一隻靠枕,塞到顧磊磊的腰下。
    付紅葉把一瓶礦泉水遞給顧磊磊,小聲說道:“你應該再躺上幾天的。”
    “我們的時間還有很多,一切都可以慢慢來。”
    顧磊磊接過礦泉水,一口氣喝掉了半瓶。
    她清了清嗓子,揶揄笑道:“我記得,在地下六層的時候,你還天天念叨著‘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怎麽到了今天,我們的時間反而又變得充裕起來了呢?”
    付紅葉訕笑幾聲,沒有回答。
    顧磊磊抹了一下嘴唇,看向四周:“對了,血手屠夫呢?他為什麽不見了?”
    難不成也是去周圍巡邏,提前抹除威脅了?
    付紅葉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輕輕地搖了搖頭。
    他拎起被子的一角,把顧磊磊轉了個方向:“在這兒呢!他回帳篷裏睡覺去了。”
    伴隨著視角的改變,一頂漂亮的銀色帳篷出現在漫天的黃沙之中,顯得格外出挑。
    顧磊磊瞪向帳篷:“這是血手屠夫的帳篷?!”
    付紅葉瞅了一眼帳篷,十分好心地解釋了起來:“血手屠夫也受了傷,也需要休養。”
    “你才昏迷了不到一周,就這點時間,是沒辦法讓他恢複全盛狀態的。”
    “因此,我就勸血手屠夫找個地方,好好地睡上幾天,養足精神……”
    “……為之後的苦行軍做好充分的準備。”
    顧磊磊匆匆打斷付紅葉的叨念——她感覺她的腦袋又開始突突發脹,莫名地刺痛了起來:“等等等等……”
    “先等一下,我們一件件事情解決。”
    “你是說……我昏迷了‘不到一周’?我居然昏迷了那麽久嗎?!”
    “為什麽我一點兒印象也沒有?”
    “而且,我反複回憶我們來地下八層的整個過程,卻怎麽也記不起來任何具體的細節……”
    “我記得,層級與層級之間的‘樓梯’,是必須要靠冒險家‘自己行走’的吧?”
    “我是怎麽在昏迷之中,抵達地下八層的?”
    顧磊磊的記憶止步於“將畫家、酒鬼和紅雨衣三人送去水井旁邊”的那一刻。
    在此之後發生的事情,都隻有影影綽綽的零星片段得以殘存,記得並不分明。
    顧磊磊閉上雙眼,艱難回憶過去:“我記得,當我衝上樓梯之後……”
    “我看見的最後一幕,便是‘走廊與房間轟然倒塌,化為了一片齏粉’。”
    “模糊的影子不是已經重傷逃走了嗎?”
    “而在‘珍稀詭異研究中心’裏,也沒有更多的神祇或是半神了。”
    “所以,那些走廊和房間到底是怎麽倒塌的?”
    “在那個時候,我們究竟遭遇了一些什麽?——為什麽我一點兒也記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