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有些驚訝地出了神。
    他記得自己這會是已經暈到雙眼發黑，完全看不清路的情況了。
    當時根本不知道赫拉和林淩霜在做什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活著回到龍國的。
    “當時隻覺得，赫拉姐打贏了那兩個詭異，然後把我帶回來了。”
    “可這麽一看，過去的她哪打得過現在的我啊？”
    麵前的赫拉渾身征衣血染，將已經渾身筋骨寸斷的林辰放倒在地上，隨後再次轉過身來，抽出那把巨闕劍。
    明明知道實力懸殊，卻依舊不露懼色，視死如歸嗎？
    迎上了赫拉堅決冷淡的眼神，林辰心神一震。
    如此強大的女人，自己又怎麽可能打得過啊。
    “好，很好。”
    林辰有些感動，但為了保持神秘，不讓赫拉認出自己的身份，還是壓低聲音故作神秘地點點頭說道。
    “廢話連篇，要戰便戰。”
    一旁馬麗的眼神有些猙獰。
    看似凶狠，但其實應該是被林辰剛剛那番解釋給整懵了，正在腦子裏處理信息呢。
    “算了，你們走吧。”
    “你說什麽？”
    赫拉麵色一怔，警惕地問道。
    “我說放你們走，離開這裏吧。”
    林辰撇了撇嘴，緩慢地抬起手，指了指酒店門口。
    “走那就能出去。”
    赫拉警覺地回頭看去，林辰招了招手，門口的兩位詭異化的保安連連點頭，隨後朝著角落退去。
    “喂，讓他們走。”
    林辰扭過頭看向馬麗說道。
    “切。”
    馬麗不屑地切了一聲，不情不願地用手在空中比劃著。
    霎時間，酒店門口亮起一道白光！
    “你確定？”
    赫拉警惕地問道，此時已經將手中的巨闕劍放了下來。
    “我確定。”
    最終，兩個身受重傷的女孩，將已經被凍成冰塊的林辰抬了出去。
    “結束了。”
    林辰歎了口氣，一把掀開灰色的兜帽，擦了擦汗。
    “這b衣服怎麽那麽熱啊！我都……”
    ……
    “哎？”
    林辰感覺自己似乎眼花了。
    脫下帽子的一瞬間，仿佛看到已經一半身子探進白光的赫拉回頭看了自己一眼？
    而且……嘴裏好像還說了些什麽？
    一股涼意瞬間從林辰腦後飆升到頭頂，恐怖的想法在腦海中鑽了出來。
    莫非，赫拉從回到那個世界之後，就一直知道灰袍男子就是我？
    但她為什麽沒有跟我說過？
    甚至完全沒有在我麵前提起過這件事，不管是在我跟她聊這個世界的事情的時候，還是任何時候，她完全裝作不知情一樣！
    甚至演技逼真到滴水不漏！林辰完全沒意識到！
    “怎麽可能？”
    “難不成赫拉跑去三亞度假，就是為了給我這個懲罰，但是現在的我做的壞事，卻讓以前的我遭受懲罰？”
    林辰歎了口氣，將風衣解開，一陣涼意瞬間襲來……
    ……
    “啊！林經理沒穿衣服！”
    “臥槽！怎麽把這茬忘了！”
    林辰手忙腳亂地剛想把風衣撿起來，一個披風已經披在了林辰身上。
    “馬麗，謝謝你。”
    “是啊，畢竟一百多歲的人了呢，是該穩重一點~”
    馬麗嘟起小嘴，有些不滿地看向林辰。
    馬麗雖然一百多歲了，但是在觸手的改造下，容貌沒有太大增長，如今看起來像是個30歲出頭的大姐姐。
    “不知不覺，這裏都一百多年過去了嗎？”
    林辰長歎了口氣。
    “如果按照正常人的時間的話。”
    “如果按照正常人的時間來看，我現在是不是已經死了，該在墳墓裏躺著。”
    馬麗不懷好意地掐了掐林辰的肩膀。
    “你是不是想說這個？”
    “當然不是啊！”
    林辰笑著拍掉了馬麗的手。
    “快帶我參觀參觀吧，三年多沒回來了，這次我要逛個夠！”
    “好。”
    馬麗甜甜地笑著。
    現在的馬麗已經不像小時候那樣可愛了，雖然顏值還是能抗能打，但也到了塗抹化妝品的年紀了。
    看著濃妝豔抹的馬麗，林辰突然不禁有些感慨。
    原來，那個8歲的天天叫囂著要和他一決雌雄的小女孩，已經長這麽大了啊。
    “看什麽呢！”
    馬麗笑著敲了一下林辰的頭。
    已經從林辰的女兒變成林辰的姐姐了。
    額……
    “對了，馬麗，我有個問題想問。”
    林辰突然想起來了什麽事情。
    “那個手機上有個粉色的交友軟件app，那裏麵為什麽全是你的一些……豔照啊？”
    “那些啊。”
    馬麗咂了咂嘴。
    “因為想給你看啊。”
    “萬一那天我不在了，想我的時候就可以看看我的照片呀。”
    “呸呸呸！說什麽不吉利的話。”
    林辰笑罵道。
    二人回到了三十層，觸手瞬間給二人騰空了位置，自己打開門跑到29層的天台上曬太陽去了。
    “觸手，沒有再找你麻煩吧？”
    “沒有，但是……”
    “怎麽了嗎？”
    馬麗眉宇之間有一股憂愁。
    二人躺在婚床上，就像姐弟一樣。
    雖然在幾十年之前可能還像一對小夫妻，但現在年齡的差距已經不得不重視了。
    “觸手它……好像活不久了。”
    “啊？”
    林辰兩眼一震。
    “詭異……也會老死嗎？”
    “不知道，也可能是我和觸手脫離了的原因。”
    馬麗搖了搖頭。
    “那天，它突然鑽出我的腦子，跟我說。”
    “這麽恐怖的形容詞嗎？”
    林辰咂了咂嘴。
    “它說，它好像要死了。”
    “為什麽？”
    “因為它快要餓死了。”
    馬麗撫摸著麵前巨大的觸手，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惋惜。
    “它死了，那麽我也活不久了。”
    “畢竟我這條命本來就是靠它撐到現在的。”
    二人陷入了長久的沉寂。
    “喂，林辰。”
    “怎麽了？”
    “如果，如果那年，我沒有把觸手植回我的大腦，我會像個正常人一樣生老病死。”
    “當初……你會不會要了我？”
    “哎，都是這麽久遠的事情了嗎？”
    林辰也不禁嘖嘖感歎。
    “一百多年前的事情，卻感覺就發生在上個月。”
    “你的壽命無限長，所以我希望還是能以一個父親，一個師父，一個哥哥，一個弟弟的身份去陪著你。”
    “但如果你真的隻是個普通人，我或許會要了你。”
    說到這裏，馬麗小臉上浮現出一抹淺紅。
    “我們會生個孩子，看著他長大成人，然後你慢慢老去，直到死亡，送走了你，再送走我們的孩子，再送走我們孩子的孩子，在送走我們孩子的孩子的孩子，再……”
    “怎麽說呢，感覺有些苦澀啊。”
    林辰輕笑著搖了搖頭。
    “看著一代又一代人的離去，而我隻能做一個旁觀者，每次回來都是誰死了誰生了誰走了。”
    “仿佛不是這個故事的主角，僅僅是一個觀察者。”
    “怎麽說呢，我可能……有點害怕吧。”
    “不說這些了，說說你和觸手的問題吧。”
    林辰皺起了眉頭。
    “是個問題，但又不是個問題，我覺得沒必要解決。”
    馬麗也笑著歎了口氣。
    “或許，我轉世重生之後還能遇到你，到時候我再做你的老婆。”
    “和你在一個時間流速之下，和你一起生老病死，和你經曆你經曆過的一切。”
    “說不定，這場夢境，就到這裏結束，好像也不錯啊，你說對嗎？”
    “對嗎？”
    林辰有些晃神。
    是啊，100年了。
    小女孩被困在這個怪談世界也已經100年了。
    你還有什麽執念呢？你在等我嗎？
    等到了我又能怎麽樣呢？
    看著子孫後代不斷死去，我們像個長生者一樣活上幾千年，幾萬年。
    “或許吧。”
    “我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
    “好啊，那就把它交給時間吧。”
    “我喜歡這樣。”
    在這個世界，他們都有大把的時間去做一個思考者，思考著可能無窮無盡的未來會長什麽樣子。
    也許哪一天，突然想通了，看穿了一切，也許，就釋然了。
    把一切交給時間，剩下的，隻有思考。
    “馬經理！有人把牆磚錯貼成地板了！該怎麽辦啊？”
    “馬經理！老前輩漢克十九要離職！請您批準！”
    聽著傳話機裏傳來的聲音，馬麗長歎了一口氣。
    “那我先工作去了。”
    “工作了一百多年了，還想繼續工作嗎？”
    “我們當然可以休假，去哪裏都行，什麽時間都可以。”
    馬麗笑了笑。
    “至少都不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