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
    “露露，你怎麽看？”
    “我用眼睛看。”
    “……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蕾依的話語著實讓二人吃了一驚。
    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村人族少女，竟然掌握著預言的能力。
    而且看樣子還並沒有被本國的掌權者發現，僅僅是作為平凡的村民生活著，這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
    按照蕾依所描述的，那時候童汐和緹露倆人在一座極盡奢華的宮殿內。
    宮殿金碧輝煌，高聳入雲，長長的走廊上，鮮紅的地毯竟鋪到上千米之外。
    殿內眾多貌似國家的掌權者紛紛行臣服之禮，他們之中有人族、有精靈族，還有其它紛繁複雜的種族，像之前在死亡森林與童汐她們為敵的暗影族，還有生活在地下的矮人族等等。
    平日各自針鋒相對的種族，居然統一放下昔日的成見，隻為童汐和緹露兩個人。
    這倒讓她們受寵若驚。
    “但既然有那麽多種族匯聚在一起，說明未來還很遙遠吧？”
    緹露拋出了自己的看法。
    她們現在的目標僅僅是去往精靈帝國收回拉芙麗娜絲所說的東西，可不是拯救世界。
    再說就算現在讓她們去拯救世界，那她們也是無能為力。
    況且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蕾依所預言內容的真實性的基礎上的。
    在回到萬年前的那段日子裏，童汐在當時的拉芙麗娜絲指導下學會了查看因果。
    雖然說還看不見在那之上的虛無縹緲的命運，但對如今的她而言也是綽綽有餘了。
    她閉上眼，心也隨即沉浸下來。
    刹那間，仿佛石子落入湖水般，微微漣漪從中央向四周蕩漾開去。
    隱藏在裏的深處的一片，在心眼的注視下，慢慢呈現在童汐的腦海裏。
    緊接著，她緩緩伸出手，若有若無的紅色包裹著她的手心，但又隨即變成白色、藍色、綠色……
    五彩斑斕的顏色不停跳動，最後漸漸歸為虛無的一處黑暗。
    “因果·人。”
    以自身為原點，童汐緩緩將代表著虛無的黑暗融入其中。
    頃刻間，一道又一道紅線自童汐的身體向著遙遠的四麵八方伸展開去。
    而在近處的紅線，則是連接著緹露和蕾依二人。
    目前，童汐隻能探測出自身的因果，而無法探測出他人。
    她的實力畢竟還隻是滅國級，如果強行使用超過等級本身的魔法，那等待她的隻有被魔法反噬的命運。
    “童汐，看見了嗎？”
    在緹露的視角中，紅線是無法被看見的。
    因為她既不是施法者，也並非其受眾。
    而最重要的是，她現所處的位置是表層，所接觸的是表的世界。
    “沒有。我隻能知道，我們遇見蕾依是必然的。”
    也就是說，即使童汐和緹露沒有在這個村子裏住下，她們也會在某處遇到這個殘疾少女。
    無數種可能性能夠延伸出無數種結果，但在某一處所有的可能性會匯聚成一點。
    而其中一個點，便是此時此刻她們和蕾依的相遇。
    “好痛，腦子要長出來了……”
    越是思考，童汐越是迷茫。
    為什麽蕾依就是那個必然出現的點？
    是因為她的預言能力嗎？
    難道說如果能力本身足夠強悍的話，就能夠在無數的可能性中脫穎而出，成為質變的關鍵？
    這時，緹露使勁拍了拍童汐的臉頰，讓她從沉浸的意識中恢複過來。
    “好了好了，你這才掌握這種能力多久，肯定想不通啊。我有時候也會對生命之力這個東西感到很疑惑，即使露米婭小姐當時給我講了很多，我現在也還是不懂。”
    在緹露掌握生命之力當天，露米婭就拉著緹露說了一大堆難以理解的話。
    說到底，像因果、生命這種已經和起源類魔法掛鉤的東西，本來就隻有鳳毛麟角的人才能掌握。
    而想要真正在這上麵有所建樹，不僅要充足的理論知識，還需要經過大量的實踐檢驗。
    她倆的時間還很多，日子還很長，一切都可以慢慢來。
    “總而言之，現在我們的當務之急是弄清楚這個預言的真實性，然後再做打算。”
    “嗯，我再想想……”
    說實話，就憑她們兩個人肯定想不出來，童汐已經在心裏給自己宣判死刑了。
    她本就隻是個負責賣萌的吸血姬，一會要她具備邏輯推理能力，一會又讓她拯救世界，那她還不如直接開擺。
    所以說這個時候，就要另擇其路了。
    於是在緹露疑惑的目光中，童汐從異空間的袋子裏拿出了一顆血色魔法球。
    “你啊……”
    看見這顆血球的瞬間，緹露就明白童汐想幹嘛了。
    “誒嘿嘿。沒事的露露，大概。”
    然後童汐往裏注入力量，讓沉寂在血球中的一切活動起來。
    霎時一陣耀眼的紅色光芒覆蓋了屋子裏的各個角落，童汐和緹露都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
    待光芒散去，隻見血球中慢慢浮現出一幅畫麵。
    那是拉芙麗娜絲坐在王宮內的專屬位上，輕啜紅茶的身影。
    “拉芙～”
    “哼，小家夥。這麽快就聯係我了？”
    拉芙麗娜絲放下手中的茶杯，往童汐的方向輕輕一瞥。
    “嗯。因為有一些想要確認的事情。”
    然後童汐就將蕾依和她的預言告訴了拉芙麗娜絲，而後者不緊不慢地一邊做著自己的事情，一邊哼了幾聲。
    等到童汐將全部內容說出來後，整個畫麵陷入了寂靜之中。
    拉芙麗娜絲不知從何處拿出幾塊小點心，放在麵前的桌上，然後輕輕咬下一小塊。
    唇中的尖牙在燈火的映照下閃爍著誘人的光澤。
    “讓我看看。”
    然後，拉芙麗娜絲的手輕輕一揮，過去的畫麵便在她的麵前開始重複播放。
    童汐盯著畫麵中的拉芙麗娜絲盯著畫麵中的童汐、緹露和蕾依。
    一瞬間，她的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
    達成成就：我看別人看我自己。
    過了一會兒，過去的畫麵已經播放完畢。
    拉芙麗娜絲的手再次一揮，一切再次恢複正常。
    然後她那甜美惑人的聲音傳來：
    “不過是命運的安排罷了，沒什麽好奇怪的。”
    “可是……”
    童汐也知道是命運的安排，但是她還是想要弄清楚這背後的緣由。
    如果說在擁有因果之力以前，她還能當作是偶然。
    但現在她已經知道了其中的冰山一角，便也不能再置之事外了。
    “你想超脫命運？”
    拉芙麗娜絲的語氣很平靜，就像在訴說一件毫不起眼的事情一樣。
    而童汐聽到這句話，則是想到了之前遇到的那幾次事件。
    “你是唯一命運的特定點，既不存在於過去，也不存在於未來。你就是為此刻而存在的。所以你的命運，將會是獨一無二的命運。”
    那時灰白的世界裏，無論是“芙蕾雅”還是“莉莉絲”都是這樣說著的。
    她的命運，為什麽會是獨一無二的？
    為什麽，她的命運就這樣被如此界定了？
    這一切的答案，童汐無從知曉。
    因此，她才會將目光放在拉芙麗娜絲身上。
    拉芙麗娜絲，似乎就是那個超脫命運的存在。
    “我想。”
    然而見到童汐求知若渴的目光，拉芙麗娜絲隻是微微一笑。
    如今她隻是一個觀測者罷了，無法告訴童汐她真正想要的答案。
    “那就盡管去想吧。”
    拉芙麗娜絲說著，又仿佛什麽都沒說一樣。
    “隻有你自己真正煩惱後做出的選擇，才是真正踐行的第一步。”
    自己真正煩惱後做出的選擇？
    童汐一邊想著，一邊看著畫麵裏的拉芙麗娜絲拿起小點心吃下，然後又啜了一口紅茶。
    盡管她仍然迷惘，但她至少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做什麽了。
    “想通了？”
    “沒有。但稍微有一點點想法。”
    童汐這般說著。
    “那就去做吧。還記得我之前教你的話嗎？”
    “那是……”
    “重要的不是存在與否，而是我們是怎麽想的。”
    然後拉芙麗娜絲起身，將點心和紅茶全部收走。
    她的目光很是堅定，自信的笑容在童汐看來無比耀眼。
    而童汐需要的，就是這份笑容。
    “接下來一段時間我不在，就別想著聯係我了，小家夥。盡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然後在此基礎上，把我交代的事情完成。”
    “嗯。謝謝你拉芙。”
    然後一陣紅芒閃過，血球褪去原本的鮮紅，再次化為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