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羽在說謊。
    不知為何，這個想法始終徘徊在芽衣的腦海中。
    為什麽有這個想法，芽衣也不知道。
    或許是因為她始終相信著太狸……相信著蘇羽。
    一個即使遍體鱗傷也要保護同伴的人，芽衣絕不相信，這樣的蘇羽，會是一個始終想要毀滅世界的人。
    相信蘇羽……相信愛莉希雅……
    但現在更重要，而且擺在眼前的，是讓侵蝕之律者付出代價。
    感受著這股不同於往世樂土的力量，芽衣閉上了眼睛。
    有了梅比烏斯的侵蝕病毒，芽衣現在可以輕鬆地離開往世樂土，但愛莉希雅、蘇羽、帕朵……
    無論是因為那個未完成的約定，還是往世樂土埋藏的真相，芽衣都不能就此離去。
    侵蝕律者必須付出代價……
    …………
    “嗨，你終於來啦……”
    溫柔中帶著一絲怯弱的聲音傳遞至芽衣的耳邊，若非芽衣看清了聲音的主人，芽衣絕不會把她和這聲音聯係起來。
    隻見維爾薇不複以往的驕傲，略顯怯弱地端坐在沙發之上。
    溫柔、端莊，這本不是應該形容維爾薇的詞語，但此時，這些詞語正適合眼前的維爾薇。
    隻是，她的坐姿讓芽衣想起了某些奇怪的東西，奇妙的知識在芽衣腦海中一閃而過。
    芽衣努力不讓自己幻視，將視線落在桌上。
    一個可愛的維爾薇小手辦，和一杯紅茶……這強烈的既視感，還是聯想起來了悲）。
    “是你？為什麽，羽會送我到這裏來？”
    麵對芽衣的疑問，她緩緩合上了手中的書籍，輕輕開口道。
    “或許，是因為羽一直相信著我吧。
    我該怎麽向你自我介紹，好久不見？
    還是……初次見麵？”
    維爾薇向著芽衣揮了揮手，【社恐】這個詞語突然浮現在芽衣的腦海，但這同樣不是應該用來形容維爾薇的。
    “你是……最初的【維爾薇】，她的本我。
    一個……欺詐師。”
    維爾薇有些不好意思，喪喪地說道。
    “是不是有些太普通了……讓你感到失望了？
    你好像一點也不吃驚呢？”
    “既然羽選擇相信你，自然有他的理由，而且要離開【極惡】的思維，我也隻能依靠你。
    所以，所謂的思維分割……”
    “那些都是實話啦……隻不過在擁有這種能力前，我就已經能輕鬆變成【另一個人】了，和現在也沒有太大區別？
    羽和愛莉，他們一直相信我，如今卻發生了這樣的事，他們一定對我很失望吧？”
    芽衣搖了搖頭，以她對蘇羽和愛莉的了解，他們隻會把錯誤歸咎於自己，特別是蘇羽。
    他隻會怪自己沒有把【極惡】看好而已，畢竟在他的認知中，那也是維爾薇。
    “【惡人】說，所有的思維區域都已經不複存在了。
    這是她的另一個謊言，還是……你的【謊言】？”
    “怎麽說呢。她的確把連同【本我】在內的所有區域都銷毀了。
    但沒有人規定【本我】就一定要待在名為【本我】的區域裏吧？那裏從一開始就什麽都沒有哦。算是我的一小點習慣吧……
    蜘蛛的確是有八條【腿】啦，但總還是要從一副【軀體】上生長出來的，對吧？
    就像羽一樣，沒有另一個他，怎麽會有我們熟知的羽呢？他們之間的聯係，遠比【維爾薇】之間更加密切，畢竟那是為了回應他的願望……”
    果然，另一個蘇羽並不像表麵那麽簡單，絕對不是一個黑暗的蘇羽……
    回應他的願望，這是什麽光之魔法少女嗎？神的女兒，愛莉當初的玩笑倒是成真了。
    “對不起啊……”
    維爾薇雙手合十，虔誠地道歉，語氣也弱弱的。
    “認真道歉的話，你願意接受嗎？”
    麵對她的道歉，芽衣並沒有第一時間接受，而是反問道。
    “我可以相信你嗎？”
    “……
    雖然好像沒資格這麽說……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羽一直說，我也有這特殊的才能，但我比不上梅博士和梅比烏斯，也打不過羽和凱文，運氣也沒有帕朵好……
    至少現在，我會努力幫上你……”
    維爾薇直視著芽衣，眼神十分真誠，雖然有些閃躲，但芽衣知道，那隻是本我有些怯弱而已。
    “我願意相信你。”
    聽到芽衣的肯定，維爾薇釋然地一笑，隨後又緊繃了身子。
    自然被信任了，那就絕對不能讓芽衣失望。
    “要來一杯紅茶嗎？”
    維爾薇發出了邀請，卻遭到了芽衣的拒絕。
    “算了吧，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也對，芽衣，不要自責。
    就算沒有你，侵蝕之律者也會找到這裏，如果是用那種方式，情況隻會比現在慘烈得多。
    至少在這片往世樂土中，有徹底消滅它的存在。
    換個角度看，如果不是因為你在那次見麵後立即投身進了樂土……現實恐怕早就已經亂作一團了吧。”
    “……”
    明明最開始像一個社恐人，現在卻成了一個安慰人的先輩喜）嗎？
    不過，即使是這樣，芽衣依然不想原諒自己。
    蘇羽激進的方式，闡述侵蝕之律者來到樂土對現實的好處，而現在，維爾薇又循循善誘地開導。
    “……唉，你和我一樣，是很在意【犯錯】的類型啊。
    比起你，【它】最終會成長到這種地步，或許我和羽才應該負上主要責任吧。
    最早是羽發現了它，然後斬出了那一刀，結果它反而因為羽的特殊性，學到了更多，還【愛】上了羽……不過，它並不知道什麽是愛，畢竟羽並不擅長表達。
    所以，那不是愛，而是支配。
    它想要獲得羽全部的數據，自欺欺人地說道，它想要和羽永遠在一起，其實是為了得到【對凱文武裝·六六六】的控製權。
    畢竟，羽是愛莉希雅的家人……”
    莫名的，芽衣酸了一下，同時又因為侵蝕律者的變態惡心了一下。
    “【指揮家】留下了很多的計劃，她是最接近我的人，但即使是我也會出現【意外】……”
    “這個【意外】導致了【極惡】和侵蝕律者的結盟，其他人格也被消滅？”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個【意外】的代價有些沉重了，不過，畢竟麵對侵蝕律者的英桀們是數據構成的，能做到這種地步，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至少表麵上是這樣了，【我】得以幸存，躲在無人知曉的角落。”
    “表麵上？什麽意思？【極惡】難道想背叛侵蝕？”
    維爾薇的機智讓芽衣相當佩服，但她所說的表麵上，又是什麽意思。
    凱文、梅比烏斯……還有帕朵，他們都因【極惡】而犧牲，而且犧牲得毫無意義……
    “e，怎麽說呢？我相信我自己……
    這樣的說法肯定不能讓你信服吧？這個時候，就該借用羽經常對我說的那句話了。
    ‘無論是哪一個維爾薇，她們都擁有非凡的才能，同樣，她們都是我的同伴。’
    所以，我選擇相信羽，同樣也是相信自己。”
    即使是這樣，芽衣一時間也無法信服，畢竟帕朵在她的麵前消失，這樣的打擊，太殘酷了。
    “那……凱文、梅比烏斯和帕朵呢？他們不該就這麽犧牲。
    而且，羽始終不見蹤影，在那之前，是他親手釋放了極惡。”
    維爾薇點了點頭。
    “他們的犧牲，不應該發生。
    往世樂土的【最強者】和【主人】，當然是侵蝕之律者優先想要解決的目標……而她可以不動聲色地幫它完成這件事。
    要怎麽做呢？對凱文的話，她應該會這麽說吧……希望他成為至關重要的奇，通過她的【凱文毀滅按鈕】。
    她的本意是想欺騙，但說的卻是實話。那是專家的手筆，後門也確實存在。所以……既然她想關上那道門，不讓她關上就可以了。
    菲利絲也是一樣的，她消失的時候，侵蝕之律者尚未歸來。
    他們現在應該待在同一個地方，隻要在解放的時候，將他們一起解放就可以了。
    而梅比烏斯……她識破了她的謊言。”
    說到這裏，維爾薇有些好奇地看了看芽衣的眼睛，她想知道芽衣會對她接下來的話作何反應。
    “那是梅比烏斯自己的選擇，在這座往世樂土中，她無條件相信的隻有那麽幾個人。
    你應該也猜到了什麽，揭示的權利就交給她或者是羽吧……”
    果然，在維爾薇說出梅比烏斯的選擇後，芽衣皺了皺眉，主要是酸的。
    畢竟她手中的【侵蝕律者病毒】，是羽給她的，而這病毒的來源的哪裏呢？
    好難猜哦～
    “至於羽，他是維爾薇的同伴，無論是是哪一個維爾薇。
    在他釋放極惡的時候，她看著他的眼睛，問出了一直以來都想問的的問題。
    【我，和她到底有什麽不同？你和他，和我們又有什麽不同？】
    可是羽當時的狀態無法回答她，這便成了她的執念，釋放的時間又隻有那麽一點點，她如羽計劃的那樣，全心全力地幫他穩定了數據。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羽不願回答的問題，不，應該是最初的羽不會回答的問題。”
    維爾薇的話語解答了芽衣目前的問題，但還有最重要的一個問題。.
    “那……愛莉希雅呢？”
    “……”
    沉悶的氣氛在兩人之間散開，這是她們不得不麵對的現實。
    “我也不想相信……但律者……似乎確實將她的數據全部刪除了……
    那個維爾薇不希望有人發現凱文仍有複生的可能，才偽造出凱文已死的檔案。
    羽將自己的數據強行分割，用於他的計劃，出於某種特殊的狀態，所以打字機才會給出答案。
    但愛莉希雅……”
    “…………”
    芽衣沒有回答，維爾薇看出了她內心的悲傷，但時間是她們最缺乏的東西，她們還有事情要去做。
    “我們還有兩件必須去做的事情……
    第一是，戰勝那個維爾薇，將你從我的腦海中解放出來……
    這是一場苦戰，搞不好……你、我、還有侵蝕律者，最後都會被她幹掉？她應該是這麽打算的。
    至於第二件事……就更有難度了，即使有著羽的幫助，但我們畢竟都是記憶體。
    戰勝侵蝕律者，盡可能達成一個對所有人來說都算【最好】的結局，這應該就是羽的計劃了吧？
    可是，強行分割自身，那種痛苦即使對羽來說，也難以承受，所以他隻能在最後的時候出手，而且在那之後就會徹底消散……
    沒有任何複原的可能，除非奇跡發生……”
    “奇跡……”
    這個詞語，離現在的她們太遠了。
    所以，羽的結局注定隻有消散。
    說什麽和愛莉希雅一起看煙花，都是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