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夜色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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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雖然這事兒看上去比較荒誕不經。然而,真的就那麽簡單。
我馬上奔回到我的座位上,飛快地打開抽屜,狂亂地在其中一通亂翻。沈班長和陳啟立都奇怪地看著我發瘋。
我把抽屜深處所有的文稿都翻了出來,那兒有三個文件夾,我記得其中一個文件夾中有一些李芸以前寫的遊記。我想起當年在上辯證唯物主義課時,我們在課堂上肆無忌憚地討論著李芸那些"到此一遊"型的文章。說實話,我當時真的覺得那些文章都是沒有任何深度的平平之章,實在沒什麽可說的,但出於虛偽的禮貌和挑逗的意味,我當時還是讚美她文筆出眾。
也許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在她腦海中,依然執著地相信著,我是喜歡她的文章的。
由於當時我的讚美是隨意而為,所以後來幾乎就忘記掉我當時看到的她的第一篇遊記到底寫了什麽了。之後,李芸還慎重地將那篇遊記送給了我,然而,我把它隨手放入抽屜中,就再沒仔細看過。
現在我才回想起來,那篇遊記寫的正是嘉興的煙雨樓!
我把那一堆散亂無章的稿紙一張張地鋪設到我的床上,挨個兒地找,終於,找到了那篇遊記。熟悉的李芸的筆跡呈現在我眼前時,我覺得我完全明白前因後果了。
李芸的遊記名為煙雨樓上看煙雨。開篇第一句就是引用了杜牧的詩: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
為什麽明信片上是煙雨樓的背影畫麵,為什麽陳妍會對我說一句莫名其妙的詩,為什麽李芸會寄那麽一張明信片並寫下傷感的詩句,這一切我全明白了。
顯然,李芸就在杭州! 而且,陳妍絕對知道李芸在什麽地方!
此時我已經顧不上向陳啟立和沈洪濤解釋什麽了,他們看著我滿床的稿紙一直在發呆。我狂奔到樓下,發現現在將近十點鍾了,但是宿舍的公用電話還能用。我幾乎想都不想地拿起話筒,摸出了陳妍留給我的名片,那上麵除了辦公室電話外,還有一個9字開頭的手機號碼!
我馬上撥打了這個手機號碼。響了幾聲後,漫長的撥號音讓我急得頭皮發麻。
終於有個女聲接了電話。“喂。”
“喂。喂!”
我沒有說話,因為我聽到的這個聲音已經足夠使我窒息。我就聽著電話裏的女聲在叫著喂喂。
沉默了一會兒,也許沉默了兩秒鍾吧。那個女聲柔聲說:“是周序嗎?”
“是的,是我。”我說,“李芸,是你嗎?”
那個女聲又陷於沉默中。
我不得不先開口說:“煙雨樓,你第一次給我看的遊記就是寫煙雨樓的,而那篇遊記的開頭就是引用了杜牧的詩: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李芸,我知道你為什麽會在出租屋內留下這張明信片了,也知道是你叫陳妍過來找我的,陳妍隻告訴我這句杜牧的詩,然後讓我想起什麽就打她電話,她是在暗示我!”
我不顧一切地喋喋不休地說著。“李芸,我知道你是在考驗我,試試我有沒有把你的遊記徹底忘掉,對不對? 如果我沒有將過去的一切都忘記,如果我還能記起在辯證唯物主義課堂上,跟你一起看遊記的時光,如果我還能記得你給我看的第一篇作品的第一句話,那麽你就會通過任何方式告訴我你在哪兒,對不對?”
電話那頭依然沒有回答,但是我似乎聽到隱約的抽泣聲。
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我在等待著。過了會兒,李芸在電話那頭深深地歎息了一聲,說道:“我知道你不會忘記的。所以,我一直在等著你打這個電話。”
“李芸,我們能見一麵嗎?”我突然衝動地喊了出來。管公用電話的阿姨吃驚地看著我。
“李芸,不管多晚都可以,讓我看到你,我才會放心! ”我說。
“不用了。”李芸的聲音顯然很無力。
“你,還好吧? 我們都很擔心你,知道嗎?我們大家都很擔心你!”我大聲對著話筒說。
“我們? 你說的是我們嗎?”李芸淡淡地說,“我們是指誰?”
“我,沈班長,胡老師,還有我們全班同學,還有------”
“還有包麗娜,對嗎?”李芸冷冷地說。“算了吧,我們不用再見麵了。”
我感到一陣莫名的寒冷,我趕緊對李芸說:“你有什麽打算嗎? 不管怎麽說,你得到學校來報到了,否則就是退學呀!你難道真的要放棄學業嗎?”
“這個不用你---們擔心。”李芸依然是冷冰冰的口氣,在說到"你們"時還特意加強了口氣。
我咬咬牙說:“我現在就到出租房那兒等你,請你一定要來。我現在就出發,李芸,求你了!”
我在咬牙切齒地說這話時,那個老阿姨又皺著眉頭盯著我,好象看到一個公然作亂的流氓一樣。
電話那頭再次沉默了。我又對話筒說了一遍:“我會在那個房間,在我們曾經的家裏等你,無論如何,我一定要等到你,呆會兒見。”
說完我就把電話掛了,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這個附有魔力的公用電話話筒給吸光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馬上騎上自行車,衝出了校園,我知道再遲一些校門一關我就得象蜘蛛俠一樣爬越高牆而出了。
濃重的黑夜包圍著我,空氣中還蔓延著淡淡的花香,這是一個春風拂醉的夜晚,但我還是覺得很冷。一個擁有著近三十多歲的心智二十多歲的肉體的男人,在這靜寂的深夜踩著自行車飛奔在寥落無人的馬路上,去回到那世外桃源一般的所在,去急切地期待一位美麗的女大學生的出現,這無疑是一幕超現實主義的現實劇情。
到了熟悉的池塘邊,我發現那幢出租樓的大門已經關上了,四周靜悄悄的。樓上隻有兩三盞燈還亮著,隱約有電視節目的聲音遙遠地半空中傳來。
過了十點半,此時這座麵對著田野和池塘的樓房,在溫柔的夜色中已經變得極度低迷和寂寞。這是在1993年的春天的夜晚,我將在這小小的屋子裏,等待著李芸,猶如愛斯特拉岡在等待著戈多的到來。
我打開了大門,躡手躡腳地走上樓梯,再打開房門,點亮了房間內唯一一盞白熾燈,然後打開窗戶,讓冷風吹進來,以保持著我的清醒。
一眨眼已經過了十一點了,我坐在空蕩蕩的冷風縱橫的房間裏,感覺全身冰冷,我想不到我還能做些什麽。我先是在房間裏亂轉,接著是坐下,就坐在冰涼的床單上。接著因為感到寒意逼人而站起來繼續亂轉,沒有比這個時刻更難熬的時刻了。
然而,手表指針指到十二點時,李芸還是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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