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靜靜的看著小乞丐狼吞虎咽的吃完了剩下的半屜包子。
    這般不甚在意的態度直接惹惱了王玉蘭，化著精致妝容的鵝蛋臉在此刻有些扭曲。
    出門前一個時辰才剛做好的水蔥指甲狠狠攥緊在掌心。
    她真不明白，陳苓川到底看上李野草哪一點了。
    這女子為人粗俗低賤，還整日與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無論是身份，樣貌還是家世，她哪一點不如李野草？
    就連今日來這裏吃飯，都是她聽說陳苓川近日總出現在淩霄野閣。
    一開始聽到下人稟報這消息時，她很難相信，陳苓川那般清冷自持，對人向來疏離冷漠，很難近身。
    卻偏偏三番幾次的常去光顧李野草的飯館，到底是飯好吃，還是他心有所想？
    王玉蘭氣的發抖，不敢再往下想了。
    幹脆精心打扮了一番，打算在飯館製造一個偶遇，好好培養一下兩人之間的感情。
    卻沒想到李野草連乞丐都接待。
    她是何等身份，堂堂王家嫡女，怎能和卑微低賤的乞丐在同一處用膳。
    站在王玉蘭身後的丫鬟眉眼一動，十分會看主子的臉色。
    討主子歡心的機會來了！
    跨步上前，指著李野草的鼻尖，不屑的嘲諷道：“果然是登不得台麵的下賤胚子，我們家小姐是什麽身份，能來你店裏吃飯，已經是你祖上的榮光了。”
    “少在這裏不知好歹，又當又立，好沒意思。”
    直白滿是羞辱的話，十分刺耳難聽，店裏不少吃飯的客人都紛紛側目看了過來。
    “這是王家的小姐吧，好大的威風啊。”
    “人家是什麽身份？當然有這個底氣，隻是不知道對上淩霄野閣的老板，結果如何啊。”
    “聽說這家飯館的老板也是個能幹的女娃，年紀輕輕就能撐起一家飯館，隻怕是個不饒人的。”
    “這下有熱鬧看了。”
    而那丫鬟還在繼續作威作福，實在是吵得很。
    “喂，我們小姐跟你說話呢，你耳朵聾了還是故意給我們小姐難堪啊，看我不教訓你。”
    一記淩厲的掌風自耳畔呼嘯而來，李野草眸子一眯，寒光乍現。
    啪！
    丫鬟的頭直接被一巴掌打歪。
    李野草看著那記紅掌印，滿意的勾了勾唇角，力道小了些，不過還算湊合。
    嘴角都被打出血的丫鬟，不可置信的抬頭，眼中滿是錯愕：“你、你竟然敢打我？”
    李野草冷笑一聲：“瞧瞧這眼淚珠子噗嗤噗嗤的掉，倒和屋簷上滴下的髒水沒什麽區別。”
    “你家主子沒教過你禮儀廉恥麽？哦我忘了，你隻是一個看人眼色的丫鬟，且終身入了奴籍，怪不得一口一個下賤胚子，說的如此順嘴。”
    “想必是說自己說習慣了吧？嘖嘖，也是個可憐人，姐就大發慈悲的不跟你計較了。”
    指桑罵槐的一番話，打了奴才又罵主子，一箭雙雕。
    不少看好戲的人們都暗中稱道，就差拍手就好了。
    李野草不愧是淩霄野閣的老板，有勇有謀，果斷幹脆。
    人來踩我，我不怕。
    人來捧我，我不受。
    王玉蘭這麽一鬧，直接讓李野草的形象高大了不少。
    王玉蘭氣的直哆嗦，死死的盯著李野草，那眼神恨不得將她剝皮抽筋。
    “打狗還得看主人呢，你憑什麽打我的丫鬟！”
    李野草雙手環臂，慵懶的發絲偶爾被風拂過臉頰：“我看你了，你也沒理我呀。”
    “我還以為你是讚同我幫你教訓不懂禮的丫鬟呢，畢竟王家小姐是貴女，怎麽能容忍自己身邊的下人欺言犯上呢，是吧？”
    一番話說的王玉蘭啞口無言，她竟無從反駁。
    王玉蘭怒極反笑道：“嗬，你的嘴皮子倒是一如既往的利索，怎麽不去考狀元啊。”
    李野草一臉認真的問道：“可以嗎？”
    王玉蘭——猝。
    根本就沒法跟她溝通，王玉蘭捏著手絹直接進了店裏，在下人的圍繞伺候中落座。
    梁嫂在李野草的示意下，把小乞丐叫進來給他倒了兩碗涼茶解暑。
    “我的天呐，這是什麽味道，趕緊把他轟出去！”
    旁人還沒開口，王玉蘭就先受不了了。
    她用帕子緊緊的掩住半張麵龐，一臉嫌棄的尖叫道。
    剛才被打了的丫鬟懷恨在心，故作心疼道：“小姐，您這身衣裳可是專門用昂貴香料熏出來的呀，就這麽被染上臭味了。”
    “都怪這飯館的老板，怎麽連乞丐也能進來吃飯啊，這不是打擾其他客人用膳的興致嗎。”
    哦，硬的不行就開始裝蓮花了是吧？
    李野草壓根不吃她這一套：“是你受不了，還是別人受不了？”
    “千金小姐不妨還是在家中房間裏單獨用膳吧，飯館自然是什麽人都有的，難不成還都給你過過目麽。”
    聞言，王玉蘭臉色並不好看。
    怒氣上頭，一拍桌子站起身來，好看的發髻上釵滿了金銀珠簪，跟著她的動作晃動。
    “好歹是個店麵大的飯館，如果阿貓阿狗都進來，本小姐丟了東西算誰的？”
    “在場各位，我王玉蘭想問上一句，是讚成我的做法，還是李野草的。”
    話音落下，王玉蘭塗染了鮮紅口脂的小嘴就勾了起來。
    她，勢在必得！
    在座眾人都不傻，當然知道王玉蘭的身份，王家在安定鎮也是排進前五的大家。
    且王家的商鋪在京都也有涉及，誰也不願得罪。
    王玉蘭一說話，用膳來的其中一些“貴客”都紛紛嫌惡的開口了：“是啊是啊，趕緊讓這惡心的乞丐滾出去，真是掃興。”
    “要是不讓他走，我們就都不吃飯了，這還怎麽吃的下去啊。”
    “就是，老板得負責我們這頓飯的損失！”
    李野草不慌不忙，白皙的臉蛋鎮定自若，沉靜如海。
    靈透烏黑的眸中閃著機敏，櫻桃口中說出的話更是字字珠璣。
    “我們並無不同，皆是爹生娘養的血肉之軀。若非要論有何不同，不過是生來環境不同罷了。”
    “他雖為乞丐，卻誌向堅遠，不曾自暴自棄。試問，若我們是這孩子，可會有他一半的堅韌不拔？”
    “人間苦難良多，山高自有客行路，不破不立，希望大家拎得清。”
    一言定性，直接震懾了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