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消息 不知道婪厭對他的死感想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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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發生的一切是真的嗎?劉管事死了,櫻草也被燕竹派人拉走了?
    銀杏一時竟不敢相信。
    做工回來的同屋看見百喜趴在地上,剛要問銀杏怎麽回事,就見他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甚至撞到人也沒道歉,同屋回頭罵道:“趕去投胎啊?”
    銀杏頭也沒回。
    同屋的疑問很快得到解答,因為櫻草事的死訊傳了回來。
    屍體被抬出的時候經過下人的院子,不少雜役親眼看見,膽戰心驚不敢多言。
    怎麽就忽然變天了?禾雀還好好得在虞美人身邊享福,死的反而是害他的人?
    第二天就有新人入住,填補了櫻草的位置。這一次,屋裏卻出奇寂靜,沒有人再逼新人找銀杏的麻煩。
    百喜躺在最角落的床上,不住咳嗽著。他上次被虞美人鞭打,傷沒好全又被狠狠踹了記窩心腳,沒有好丹藥眼見就要不行了。
    睡在百喜旁邊的人嫌棄道:“要死出去死去,別死在床上,讓我以後怎麽睡!”
    這句話說完,像是打破了屋裏的死寂,其他人紛紛附和起來,對百喜冷嘲熱諷。
    百喜悶聲咳嗽著,恍惚間想到過去自己也是跟在櫻草身後這樣對待銀杏的……現在輪到他自己了。
    新來那個觀察片刻,也加入了他們。
    隻有銀杏沒有開口。櫻草死後,他吃下丹藥治好傷勢,情緒在激動後已經平靜下來。
    他一聲不吭獨自待著,不知道在想什麽。
    一起在百喜身上發泄完情緒,新人融入了環境。四人和諧地閑聊起來,談到新來上任的王管事,新人說:“那位王管事人還不錯,隻要順著他奉承,一般不會被穿小鞋,他別的不怎麽好,就是有點好色。”
    “好色好啊。”另一個人笑嘻嘻地道,“說不定我們裏麵又有誰能討得他的歡心,成為第二個櫻草呢!”
    他們說笑承諾彼此“苟富貴勿相忘”。
    銀杏的目光忽然一動。他扯了扯衣領,深吸一口氣出了門。
    同屋瞥了一眼他的背影,嘀咕道:“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銀杏現在倒是舒坦了。”
    洞開的窗口吹入輕風,帶動珠簾清脆響動。
    外間,夜堯倚著臥榻看窗外風景,遊憑聲躺在屋內床上,兩人隔著片淡粉色的珠簾,第一次敞開交談。
    “清元宗有人被抓了?”遊憑聲問。
    那次在地牢相遇,夜堯就是讓他帶路找清元宗的人。原著裏沒提被抓的到底是誰,不會是孟玉煙吧?
    仿佛猜到他在想什麽,夜堯道:“是高明。”
    “就他一個?”
    “就他一個。”夜堯頓了頓,說:“運氣不好,已經死了。”
    “因為一些事,他不再信任我。”他輕描淡寫地道,“遇到危險,我讓他們幾個在原地藏好,他一個人跑了出去,正好撞上醉豔天的人。”
    遊憑聲從他聲音裏聽出一點沉悶,挑眉道:“你在愧疚?”
    “那倒不至於。”夜堯手臂搭在眼前,遮住窗外直射眼睛的光線,輕聲道:“要是這也愧疚,那我要愧疚的可太多了。”
    “自作孽不可活。”遊憑聲淡淡道。
    “你居然會安慰我?”夜堯放下手臂,隔著晶瑩的珠簾試圖看向他的臉,“真是不容易。”
    遊憑聲:“你非要這麽想我也沒辦法。”
    夜堯深諳“不否定就是默認”的道理:“多謝安慰,我深受感動。”
    遊憑聲懶懶翻過身背對他。
    “開個玩笑,別生氣。”夜堯笑道,“忘記跟你說了,虞美人知道我的身份,和我達成了合作。她是純陰之體,她師傅給資源讓她修煉,完全是為了將她養起來後再采補,所以虞美人比任何人都痛恨這裏。”
    “知道,我讓欲魔繞過她了。”遊憑聲,“還有——我不生氣。”
    他的心情沒那麽容易被人影響,真惹他生氣的人,也不可能還好好躺在那裏。
    “嗯。”夜堯點點頭,“我也覺得你脾氣不錯。”
    遊憑聲:“……?”
    “他脾氣好,我脾氣可不好!”門被轟的一聲踹開。虞美人大踏步進了門,氣惱道:“夜堯!”
    在她踹門之前,兩個人已經不緊不慢坐了起來。
    虞美人柳眉倒豎,鞭子直指遊憑聲:“你為什麽把我的事告訴這個……”
    夜堯道:“他不是這裏的人。”
    虞美人高漲的怒火一頓。
    “他是我的朋友,隻是借了禾雀的身份。”夜堯說,“他有辦法讓醉豔天混亂起來,有他在,我們能做到得更多。”
    虞美人猶豫了一下,對夜堯道:“我相信你。”
    她收起手裏鞭子,衝遊憑聲一點頭,幹脆道歉:“對不住,剛才是我太衝動了。”
    遊憑聲倚在床尾,雙手埋在袖子裏,可有可無地點了下頭。
    夜堯看著他翹了下唇角,莫名幻視一隻困懨懨揣起利爪的貓。
    虞美人在外間離夜堯不遠的桌邊坐下,聽到遊憑聲開口:“有件事要問你。”
    “——即將來醉豔天的貴客是誰?”
    提起這個話題,虞美人一怔,眼底閃過一絲恐懼。
    “度厄教……如今北溟七大魔門之一的度厄教。”
    其實現在度厄教已改名為碧厄宮,但醉豔天的人還是習慣叫這些魔門過去的名字。
    她不自覺壓低了聲音:“要來的是度厄教現任教主——婪厭。
    遊憑聲若有所思垂下眼。
    “或許我們應該在婪厭來之前逃出去。”虞美人捏著手裏的鞭梢,顯得有些不安,“可府主近日對我的看管很嚴,我幾次申請外出,都被他拒絕了。”
    “你要想好了。”夜堯提醒道:“他在你身上打了烙印,不解決他,你這輩子都隻能東躲西藏。”
    “可他有元嬰期!”虞美人焦躁地道,聲音變得尖利。常年的憂懼處境讓她有些控製不住情緒,不自覺開始用指甲扣弄鞭梢。
    “放鬆點,別緊張。”夜堯低沉的聲音語氣和緩,“有我們在,你會安全離開這裏。”
    他的言行舉止並不像大多數正道一樣端正,有時甚至透出幾分吊兒郎當,卻又常常有種讓身邊人心安的可靠氣質。
    虞美人慢慢平靜下來。她捋捋發絲,道:“見笑了。對了,你這位朋友怎麽稱呼?”
    夜堯:“……”
    好問題,他也不知道。
    “叫我禾雀就行。”遊憑聲依舊貫徹神秘主義。說完這句,他就踩著地麵站了起來。
    路過門口,夜堯撐起肩膀看他:“哪兒去?”
    “廚房。”他丟下兩個字走了。
    虞美人低頭一看,桌子上擺著三個精致的餐碟,盤底隻剩下殘渣,邊上擺著兩雙用過的筷子。
    麵對她疑惑的視線,夜堯聳聳肩:“大概怪我吃他東西了?那些兩個男人吃是少了點兒。”
    虞美人:“……”
    二位現在還吃得下呢???
    遊憑聲出了虞美人的院子,半路在樹叢後看到銀杏的身影。
    銀杏來回轉悠著像是在等誰,看到他後神情一亮,小跑著迎上來。
    “有事?”
    “是、是有點事想說。”銀杏看了他一下,又飛快斂下眼睫,小心地問:“你現在是不是沒空?”
    “算是吧。”遊憑聲抬了抬眼,“正想去找東西吃。”
    “正好,我剛好被分到廚房幹活!”銀杏眼睛一亮,“那你等著,我去替你拿好吃的!”
    其實身為最下等的仆人,要弄到吃的並不容易,被抓到後果不堪設想。但銀杏還是冒著巨大風險,偷了兩隻蜜烤靈鴿出來。
    他將揣在油紙包塞進懷裏,撒腿就跑,回到原位時,人卻已經不在了。
    巨大的失落襲來,銀杏呆愣在地,胸口被燙得生疼。
    “不會的,他不會扔下我的。”他喃喃,忽然轉頭就往另一邊跑。
    砰的一聲,銀杏推開門。
    果然,遊憑聲坐在他們同住的屋子裏。
    得知劉管事和櫻草死後銀杏沒有哭,這一刻卻有種落淚的衝動。
    他壓抑住急促呼吸,雙手捧出油紙包。
    “這是我剛做沒多久的。”他羞赧道:“還熱乎著,你嚐嚐。”
    遊憑聲讓他把東西放在桌子上。
    看在肉香的份上,他覺得現在銀杏提出什麽要求自己都能寬容一點兒,心平氣和道:“有什麽事,說吧。”
    銀杏深深呼吸幾下,先從鄭重道謝開口,遊憑聲並不接受:“不是為你。”
    “我知道。”銀杏誠懇道:“但我的確受了恩惠。你上次問我的消息我已經打聽到了,你還需要嗎?”
    遊憑聲抬眼看向他,掠過他細長的脖頸時目光微頓。
    他沒說自己已經知曉:“說來聽聽。”
    銀杏於是鬆了口氣,說出消息:“是度厄教的現任教主。”
    他看看遊憑聲的神色,仿佛受到某種鼓勵,繼續道:“聽說婪厭是遊憑聲手下六位魔君裏實力最弱的那一個,隻有元嬰期,不過他是毒修,其他魔君並不敢輕易招惹他;他還是出了名的不敬魔尊,度厄教在北溟的數次大動蕩中一直獨善其身,但魔尊一直沒真正下手殺了他。”
    合歡宗覆滅後,北溟以碧幽宮為首共有七大魔門,度厄教在其中勢力範圍不算大,但一定屬於最不好惹的一種,隻因沒人願意招惹行事詭譎的毒修。
    遊憑聲以前閑的沒事,會把那六個人折騰來一起開會,看他們陰陽怪氣地吵架,每次都沒人敢坐在婪厭旁邊。
    他死遁前殺了三個魔門之主,還有數個化神、元嬰高手,現在北溟大概亂成了一團。
    不知道婪厭對他的死感想如何?
    遊憑聲倏然輕輕笑了一下。
    銀杏閉上嘴,不知道自己說的對他有沒有用,忐忑不安地看著他。
    遊憑聲沒有對這個消息加以置評,隻是用修長的手指撕扯著手邊的靈鴿。
    他吃東西的速度不慢,卻有種說不出的意蘊,讓人想窺幾眼的同時又忍不住移開視線。
    是優雅好看嗎?銀杏束手站在一旁暗暗想,不,或許有,但絕不僅僅隻有好看。
    那種感覺就像麵對一隻看不清原型的凶獸,這神秘凶獸暫時潛藏在一個縮小百倍的普通皮囊裏。
    當他懶怠倚在桌邊時,仿佛將圓圓的獸瞳半掩起來,百無聊賴地打一個盹,讓人甚至生出“或許我可以上前摸摸”的想法。
    隻有貿然上前的人才會知道,倘若對方睜開猩紅的雙眼,稍稍流露出一點戾氣就足以讓你感到顫栗,他在收走冒犯者的性命時,同撕開一隻靈鴿一樣漫不經心。
    半晌,銀杏聽到他不經意地問起:“消息是怎麽來的?我記得上次你說,這種消息隻有管事以上才有資格知曉。”
    銀杏慌忙拉了拉衣領,遮住隱見紅痕的脖頸。
    “我、我這是……”他勉強勾勾唇角,“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在醉豔天,沒人會用古怪目光看待這種痕跡,即使多問一句,也隻是笑嘻嘻的探討具體經曆,但銀杏知道,他的目的絕不在此。
    或許是因為這付出是為了他,或許是想起了過去的某種類似經曆,遊憑聲破天荒多說了一句:“如果你想擺脫這種身不由己的狀態,就不能第一時間想到以身體做籌碼達到目的。”
    銀杏眸光一顫,陷入死一般的呆滯。
    遊憑聲忽然覺得自己可能有點兒站著說話不腰疼。他能掙脫出泥潭,不代表其他人也有同樣的魄力。
    雖說做喪盡天良的上位者多年,好歹還沒喪失換位思考的能力,他微微一哂:“算了,當我沒說。”
    “不,第一次有人和我說這些話。”銀杏狠狠搖頭,驟然跪地。他毫不含糊磕了三個響頭,恭恭敬敬道:“主子,銀杏想奉您為主,替您效力。”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30410163957~2023041118114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璃書、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周不辭、小尾羊50瓶;夏風18瓶;重拾、霽、狼從從10瓶;討厭□□一鍵登陸6瓶;j·貓丞丞·c5瓶;嘎嘎3瓶;夏柯吃餃皮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