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皮膚饑渴症 【三合一】遊憑聲真是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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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頂,蛇血腥臭濃鬱,朦朧的白色布料被一滴一滴染成血紅。
衣袍之下撐起了另一個小世界,夜堯側過頭,在黑暗中靜靜看他。
戰後男人體溫滾燙,似火爐烘烤著周邊空氣。
好熱。
遊憑聲心裏忽然想。
血雨吧嗒傳入耳中,他回過神來,垂眸懈怠道:“就叫禾雀。”
夜堯默了幾秒,大概是被他這句回答噎著了。
“你叫禾雀?”片刻後,他被氣笑出了聲,“我還叫迎春呢!”
遊憑聲“哦”了一聲:“也不是不行。”
夜堯:“……”
聲響漸息,頭頂衣服被拉開,遊憑聲聽到他哼了一聲。
夜堯唇角的笑掛落下去,瞥他一眼道:“看你內呼吸這麽熟練,上次故作不會讓我教你,也是裝的吧?”
遊憑聲:“又翻舊賬,你很閑?”
夜堯:“……那是我記性好。”
天邊陡然傳來驚人威壓。
一道渾厚的男音怒吼出聲:“是誰在醉豔天作亂!”
是元嬰期的府主發覺了!
赤練血蛇臨死反撲,陣勢足夠驚醒整個醉豔天的人。
“蛇你收著!”夜堯迅速道,閃身去了隧道口。
影蛇遊出遊憑聲腳下,一口將小山一樣的巨蛇吞了進去,細長的腹部不見絲毫鼓起,慢悠悠縮回來。
府主已經鎖定了方向趕來,地麵、石壁、隧道……周遭一切都開始顫動,仿佛下一秒就會在元嬰修士的怒火下掀翻。
與此同時,夜堯回來了。遊憑聲發現他在這麽緊急的關頭,竟然是去收回那些刀。
“清元宗這麽節儉嗎?”
隻是幾把品階普通的靈器,上麵沒有清元宗的印記,留在這也不怕被懷疑。
“現在這些刀可是淬了劇毒,比原來好用。”夜堯說:“節儉是美德,你這種一口吞一條大蛇的人當然不懂。”
遊憑聲:“……?”
遊憑聲冷笑了一聲:“我看你是不怕死。”
電光火石之間,威壓到了頭頂,蛇血腥氣從破開的洞壁隨風飄出,聞見的府主目眥欲裂。
高空之上,濃濃威壓幻化成一隻大手。
“怕,怎麽不怕。”夜堯身形穩穩站在在狂風中,在大手淩空抓下的前一刻拋出一麵明鏡。
鏡麵隨風而漲,他朗聲笑道:“——所以我們要快點兒跑了!”
手腕一緊,遊憑聲被他拉著撞入鏡麵中。
轟!
整座建築被掀翻,露出其下的地牢。守衛們在這股力道下被掀飛吐血,甚至有人被撕碎在當場。
然而蛇窟裏空空蕩蕩,闖入禁地的小賊不知所蹤。
隻剩下灑在地上的蛇血。
“是誰害了我的蛇?!”府主怒不可遏,隆隆聲音雷霆般響徹在整個醉豔天上空,“賊人聽著,我要你死!!!”
鑽入鏡中後,四麵空間傳來一種割裂感,仔細看去眼花繚亂,令人眼暈。
溯世鏡內部就是這樣的嗎?
遊憑聲想起原著裏這把神器的厲害之處,覺得應該是夜堯沒給他開其它權限。
極短的穿梭時間,兩人先後從房間裏的鏡子鑽出。
他們的屋內安安靜靜,兩人輕輕落地,沒有發出一絲響動。虞美人的院落離地牢很遠,隻能聽見遠方府主在無能狂怒。
“好險。”夜堯胸口起伏,烏黑的眸子卻亮得驚人,他在享受這種與死亡擦身而過的危險感,“那老頭兒現在該氣死了吧。”
他早許諾要送婪厭重禮,精心準備許久的禮物被毀,府主此時的心焦可想而知。
與他相反,遊憑聲輕輕打了個哈欠,越過他就往床那邊走。
夜堯:“你現在還睡得著?”
“為什麽睡不著?”遊憑聲長腿一邁上了床。
夜堯俯身看他,挑眉道:“不覺得很刺激嗎。”
遊憑聲含糊“嗯”了一聲,肉眼可見的敷衍:“刺激,一會兒大概會做噩夢。”
果然還是年輕,跟他一比,遊憑聲覺得自己的心態相當滄桑了。
夜堯眯起眼看了他一會兒,發現他竟然真的打算睡覺。
他嘀咕道:“怎麽這麽冷靜?”
明明同樣的經曆,他的心現在還在劇烈跳動。
名字也問不到,難道出了醉豔天他還打算跟自己形同陌路,甩手就走?
夜堯盯著他看了片刻,不爽地“嘖”了一聲。
然而遊憑聲也沒能安穩睡多久。
深更半夜,整個醉豔天在府主的震怒之下幾乎被掀翻。所有人都被趕出院子,擠在一起接受檢查,當場就有數人被搜魂致死,一夜之間風聲鶴唳。
虞美人回來的時候神情惴惴,壓低聲音對兩人道:“你們倆的膽子太大了!鬧出這麽大風波,連累我們暴露怎麽辦?”
“地牢裏的禁地從沒人敢闖,你們不知道元嬰修士發起火來多可怕,即使他隻是元嬰初期,也能一掌拍死我們!”見兩人表情不為所動,她著急地道:“你們說話啊,裏麵到底是什麽?對我們有用嗎?”
“風波越大,越容易渾水摸魚。”夜堯說:“至於裏麵的東西……”
他看向遊憑聲,笑道:“是條大蛇,已經被這位雀道友給吃了。”
虞美人以為自己幻聽了:“啊???”
遊憑聲瞥他一眼,開口:“我們離開一段時間,接下來你不要露麵,最重要的是別被府主看見。”
“讓我藏起來?”虞美人遲疑道:“這種風口浪尖的時候,府主看不到我不會懷疑嗎?”
“放心。”夜堯道:“事情很快就會結束。”
此時的醉豔天人人自危,路上經過的奴仆個個低著頭不敢多語,至於像豐優池這種地方,更是連府主最寵愛的弟子都不敢來享受。
所以遊憑聲和夜堯潛入的時候裏麵空無一人。
暖閣內,水汽彌漫,遊憑聲和衣踩入水中。
他在修煉之前,忽然想到什麽,睜開眼問轉身要走的人:“去哪?”
夜堯指指隔壁。
“用不著,這池子夠大。”遊憑聲抬抬下巴,用一種無比幹脆的語氣說:“下來。”
夜堯:“……一起?”
遊憑聲“嗯”了一聲。
夜堯頓了頓,拖著聲音說:“這不好吧?”
“磨磨唧唧。”遊憑聲不耐道:“你不是說自己不是斷袖,有什麽好怕的?”
……不是斷袖就沒關係嗎?
夜堯心不在焉地想,目光流連著他秀麗的側臉,定在一縷濕漉漉的發絲上。
半晌,他垂手在岸邊蹲下,舌尖頂頂上顎,說:“變回去怎麽樣?反正我已經知道你是誰了,這裏又隻有我們兩個人。”
遊憑聲睨他,夜堯頂著他“你怎麽還沒放棄”的目光,道:“以我們現在的身高差,我直視你,隻能看到你的頭頂。”
遊憑聲:“……”
他萬萬沒想到,身邊這位深沉了半天,擠出這麽一句狗屁理由。
被這麽一提醒,遊憑聲總感覺抬頭看對方脖子不得勁,最後還是變了回去。
少年單薄的身形變高、圓潤的杏眼眼尾拉長,一步步恢複成年男人的模樣。
熟悉的俊臉上冷冷淡淡,透出點兒對他事多的嫌棄。
夜堯邊下水邊看他幾眼,臉上寫著“這下舒服多了”。
這人指定有什麽強迫症。遊憑聲被看得莫名其妙。
果然,雖然兩人此時仍隔了一段距離,但有靈力池作為介質,遊憑聲的修煉速度比上次快了不少。
要是能再進一步……他思索片刻,蠢蠢欲動看向夜堯。
感受到對麵的視線,夜堯問他:“還有事?”
遊憑聲輕描淡寫提出要求:“輸一道你煉化過的靈力給我。”
夜堯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他閉了閉眼,又睜開,重複道:“我煉化過的靈力?”
遊憑聲點點頭。
還真敢點頭啊。夜堯嗓音沉沉哼笑一聲:“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你說的這個好像屬於雙修?”
遊憑聲又點了下頭:“是,別想太多。我們就修個素的。”
夜堯:“……”
素的?那他“想太多”的那種就是葷的?
歸納得很好,下次別歸納了。
雙修其實並非像凡間話本裏寫的必須要兩人交合。在修真界,也有非道侶的兩個修士單純進行靈力交互,以促進彼此的修為增長,倘若體質、靈根相輔相成,可以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當然,雙方都受益的前提是兩人修為相差不大,若相差超過一個大境界,就相當於以多助少,對修為高的那一方進益不大。
但毋庸置疑,無論是哪一種雙修方法,都是一件相當親密的事。
畢竟要向另一個人毫無防備地敞開丹田與靈脈,這本就需要向對方交付極大信任。
遊憑聲道:“我現在隻有煉氣期,耗不了你多少靈力。”
夜堯是金丹中期,隻是輸點兒靈力給煉氣初期,影響幾近於無。
他陷入沉默,明明就泡在潤澤的靈力池裏,卻無意識地舔了舔唇。
遊憑聲提出來也隻是試試,反正成不成功都不虧。他見夜堯不說話,便道:“不行?那算……”
“行,行。”夜堯忽然道:“反正隻是素的……我怕什麽。”
“誰讓我把你修為砸沒了呢。”他自說自話地點點頭,“嗯,我本來就說過會對你負責。來吧。”
水波分開,夜堯湊近他,手掌頓了頓,試探地落在他丹田處。
一道煉化過的靈力自掌心流轉而出。
四周一片寂靜,連水聲都消失殆盡。
他真的很白。夜堯漫無目的的視線落在他臉上時想。
遊憑聲原本的膚色甚至比禾雀還要蒼白。一縷烏黑的發絲沾濕在側頸,色澤對比鮮明,像勾勒出一張精妙絕倫的水墨畫。
夜堯忽然意識到他總是病懨懨的,仿佛強悍的內裏被迫禁錮在脆弱漂亮的外表下,於是產生了某種極致的衝擊。
傳過去的靈力逐漸滾燙,遊憑聲垂下的眼睫顫了顫,意識到這一點時,夜堯放輕了呼吸。
體內的陰寒與虛弱漸漸消退。遊憑聲並不在乎這具軀體上的痛楚,但不可否認,這一刻他有種喟歎出聲的衝動。
他的唇色越來越紅,猶如水墨畫被點上一抹穠麗顏色。
遊憑聲睜開眼,認真對夜堯道:“謝了。”
“夠嗎。”夜堯舔舔唇說:“再來點兒?靈力我還有很多。”
遊憑聲搖搖頭:“足夠了。”
夜堯這才慢慢收回手掌。
兩人就這樣在池水中修煉起來。
沒過多久,一個小型氣旋在遊憑聲周身出現,周遭靈氣消耗一空,他晉到了煉氣中期。
池水中的靈力被消耗殆盡,水底的聚靈陣閃了閃,失去最後一絲光澤。
兩人換到隔壁的靈力池中。
那場短暫的雙修比遊憑聲想象中還要有用,他能感覺到自己身上一輕,仿佛天譴的惡意被這道靈力逼出體外。
身體輕盈順暢得不可思議,很快,煉氣初期、煉氣中期、煉器後期……猶如壓縮過後的彈簧迅速彈開,他竟然在極短的時間內一口氣衝到了煉氣大圓滿!
即使是重新修煉,這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夜堯察覺到對麵的變化驚異睜開眼,心底湧出淡淡的讚歎。
這不僅說明他天賦過人,還意味著他對修行有普通修士遙不可及的理解。
此時夜堯無比確信,“禾雀”絕不可能是無名之輩。
究竟為什麽隱姓埋名?他倏然心癢,恨不得立刻撩開對方的神秘麵紗。
可惜,這位油鹽不進,軟硬不吃,他再好奇也一時沒有辦法。
“你準備在這裏築基?”夜堯問。
築基的動靜會有點大,必然會引來感知敏銳的人。
遊憑聲道:“看你的了。”
夜堯專心體會自己的狀態,點點頭:“可以。”
在進醉豔天之前,夜堯的修為就即將晉升金丹後期,隻不過怕晉階動靜太大,便一直壓製著修為。
此時,他不再壓抑,因為他正要借這場晉階將人引來。
有夜堯金丹期晉階的靈氣掩蓋,遊憑聲築基不會引起任何人注意。
“還要多謝你教會我一門手段。”夜堯道。下一秒,他的身材變得纖細,轉瞬間變成虞美人的模樣。
“就當你靈力的報酬了。”遊憑聲並不在意。他看看夜堯身上變得鬆鬆垮垮的衣服,忽然變出一條紅裙,拎在他麵前抖了抖,“還有這個。”
夜堯:“……”
“增長閱曆、增長閱曆。”他喃喃安慰自己,“畢竟很少有男修有機會穿紅裙子……”
“虞美人呢?!”
這是赤練血蛇丟失的第二天,府主在盛怒中將所有人折騰幾遍之後,忽然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看到虞美人了。
這幾日,虞美人數次請求外出,早就讓府主懷疑她想要脫逃,他立時神經繃緊。
燕竹身上的傷已經養好,他站在府主身旁,精神奕奕挑撥道:“禁地之事不會與她有關吧?”
府主沉沉道:“燕竹,你立即去尋……”
話音未落,遠處驟然傳來一陣波動,府主察覺靈氣變化,目光如電射向來源處。
“那是……豐優池?”燕竹不解道:“近日豐優池封閉,怎麽會有人在那裏晉階?”
現在所有變故都會讓府主想到那賊人,立即消失在原地。
燕竹追趕過去,他到的時候慢了一步,本以為府主會抓到什麽人,卻發現他原本陰沉的表情竟然變了,露出兩日來第一個滿意的笑容。
燕竹納悶地探頭一看,意外瞧見禾雀低眉順眼站在暖閣門口。
“禾雀,裏麵發生什麽了?”燕竹溫和開口。
沒想到在禾雀開口之前,府主竟屈尊降貴親自解答他的疑問:“裏麵是你虞師妹,她要晉階金丹後期了!”
虞美人要進階了?!燕竹微微一愣,心說明明前幾次見她在金丹中期老老實實待著,沒有一點兒晉階的跡象啊。
他與虞美人不對付,故而不太高興,轉而一想,晉階得越快,她的末日就來得越早,立即恭維道:“恭賀師尊!”
“哈哈哈,好了,我們出去,別在這打擾她閉關。”府主擺擺手說,又親自下令所有人不許接近豐優池,好保障虞美人的晉階安全。
離開數米後,燕竹忍不住回頭。
身後的禾雀抬起眼,對他微微一笑。
燕竹大腦輕飄飄地跟著府主離開了。
府主皺著眉,沉吟道:“燕竹,你說虞美人的純陰之體,可否抵得上赤練血蛇?”
燕竹:“您是想……將虞美人代替赤練血蛇送給婪教主?”
府主頷首,但臉上神色並不好看。
燕竹眼珠一轉,說:“您不是說婪教主並不好美色嗎?聽說過去有人贈他爐鼎,反被他下手毒死了。”
他勸道:“虞師妹是您的弟子,合該受您疼愛才對,禮物可以另挑。更何況她畢竟是純陰之體,千年難遇,即使元陰沒了,再送婪教主也不算薄禮。”
府主笑道:“你說的不錯!”
燕竹所說的正迎合他的心思。
他忍耐許久,正是為了等虞美人晉升金丹後期,哪兒有這時候拱手讓人的道理?
而且他有信心,隻要拿下虞美人的元陰,他凝固已久的修為一定能衝到元嬰中期!
屆時即使是婪厭也要給他幾分薄麵,這是上天助他。
府主立即下令:“燕竹,等她晉階一結束,你就將她帶到我房裏。”
燕竹笑著稱是,又故作遲疑道:“倘若師妹不願……”
“不願?”府主森然一笑,“她不願意也得願意!”
……
豐優池上空,最後一道波動無比劇烈,不僅所有靈力池都幹涸了,周圍空氣中的靈氣也陡然消耗一空。
燕竹盯視著那處的情況,唇角向下冷笑:“居然陣勢這麽大。不過你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靈氣波動停止,虞美人紅色的身影從豐優池出來,向自己的院落走去。
燕竹看著她身後的禾雀,眼中露出一抹即將得手的興奮,隨後跟上。
一路跟到院子裏,他徑直闖進虞美人的房間,不陰不陽地打量裏麵的人:“呦,這麽快就換了身衣服?”
“你在說什麽?”房中的虞美人愣了一下,隨即怒道:“誰讓你進來的?!”
燕竹道:“我是你師兄,來找你還需要通報?”
“你敢對我不軌,就不怕師尊降你的罪?”虞美人冷笑。
“除了告狀,你還會幹嘛?”燕竹輕蔑揚了揚唇,“不如現在就跟我去見師尊,看看他老人家怎麽說?”
他的表現實在有些不對勁,虞美人不由自主退後半步,警惕道:“你什麽意思?”
燕竹陰惻惻笑道:“好師妹,你不是已經猜到了麽?”
虞美人臉色大變。
“師尊疼愛你多年,今日就是你報答回去的時候了。”燕竹繼續不遺餘力地用語言折磨她,鄙夷地道:“我早就說過,你們女人最是無用,修煉隻會浪費靈氣,做爐鼎才是你們的歸宿。你早點兒敞開腿好好伺候男人,還能活得輕鬆些……”
一瞬間,虞美人幾乎喪失理智,滿心恐懼與憤怒衝上腦海。她攥著鞭梢,手指快要掐出血來。
“嗬,就你,還想跟我動手?”燕竹瞥了一眼她的動作,嘲笑道:“以你的實力……”
說到一半,他忽然發覺哪裏不對,驚道:“你怎麽還是金丹中期,不是剛剛晉階……?”
砰的一聲,他後腦一陣劇痛,被身後的遊憑聲打暈在地。
“他說的晉階是怎麽回事?”虞美人渾身顫抖,胸口劇烈起伏,“府主要我過去了,怎麽辦怎麽辦?”
遊憑聲道:“冷靜。”
他清冷的嗓音仿佛一抔冰水,喚回虞美人一部分理智。她仿佛看到救星一般:“禾雀!夜堯呢?你們到底……”
“這裏。”身後傳來另一道男聲。
虞美人迅速回頭,看到夜堯從窗口跳進來,手上還拎著一條打濕的紅裙。
他瞥了一眼地上的燕竹,對遊憑聲說:“虧你忍得下去,他看你的眼神都要拉絲了。”
遊憑聲低下頭,踹了一腳燕竹胸口,將人踢得翻了個身。
夜堯看著他的動作嘖了一聲,心說燕竹要是醒著,還得謝謝你呢。
虞美人沒理解兩人的對話,目光落在夜堯的手上,她即使慌張不已也分出心神疑惑了一下:“你拿我的衣服做什麽?”
夜堯指指遊憑聲:“這你可誤會我了,是他拿的。”
虞美人回頭看向遊憑聲。
遊憑聲淡定地示意她看回去:“我拿的,他穿的。”
虞美人花了兩秒理解他們在說什麽。
虞美人:“???”
夜堯懶洋洋舒展了一下身體,變成燕竹的樣子。
與此同時,遊憑聲向虞美人要了一滴精血,又從袖中取出一粒黑乎乎的詭異藥丸,一同塞進昏迷的燕竹口中。
虞美人看不懂他在做什麽,隻能惴惴不安地等待。
沒想到隻是十幾息之間,地上的燕竹竟幻化成了她的模樣!
虞美人驚呼一聲:“這、這是什麽手段?”
“我也想問。”夜堯明明就站在談論對象身邊,偏要看向虞美人,壓低聲音說:“他會好多古古怪怪的東西,神秘吧?”
虞美人狠狠點頭。
遊憑聲涼涼看他一眼。“燕竹身上的變化能維持六個時辰。”
“夠了。”夜堯點頭道,做了個請的手勢,“好了,
虞美人跟在遊憑聲身後出了門。
過了一會兒門打開,夜堯變成的燕竹扛著“虞美人”出來了。
“先走一步。”他道,顛了顛肩上的人邁步離開。
冷風一吹,虞美人暈成一團漿糊的大腦涼下來。
“所以讓燕竹來代替我嗎?”她問:“府主不會發現嗎?”
遊憑聲淡淡“嗯”了一聲。
不知為何,隻有簡單一個字,虞美人卻安心下來。
她看了看遊憑聲,低聲道:“還沒有跟你道過謝。”
“無妨。”
虞美人原本以為他隻是來幫夜堯的,此時才發現,他的存在不可或缺。
她有心多說幾句,在開口之前,又莫名覺得對方懶得出聲,最後還是沉默等待下去。
夜堯扛著燕竹變成的虞美人,將人送給了府主,道:“師妹掙紮得有些厲害,我不得已將她打暈。”
府主壓根就沒懷疑過眼前兩個人都是假的,他眼睛隻顧看著床上的“虞美人”,擺擺手道:“行了,燕竹你先下去吧。”
“燕竹”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很快,僅剩兩人的房間裏傳出交錯的低吟。
欲魔藏在燕竹身體裏,吭哧吭哧開始幹活,絲絲縷縷魔氣隨著兩人的身體接觸向府主纏繞過去。
先前它奉命控製燕竹勾引府主,沒想到府主對自己這個愛好怪異的徒弟壓根就興趣不大,導致它一直沒能完成任務,最後還得大魔頭親自出手創造機會。
想到大魔頭可怕的手段,欲魔顫了兩顫,更加努力地放出魔氣。
嗚嗚嗚成天就會奴役它。總有一天,它一定要逃出大魔頭的魔掌,翻身做主人!
遊憑聲找來的時候,夜堯正蹲在一個房間的屋頂上,不知道在看什麽。
他一開始以為房間裏麵是府主和燕竹,又覺這院落檔次一般,不像是上位者住的地方。
遊憑聲悄無聲息落在他身側。下方房間裏,傳出的果然是伴隨著說笑的歡愛聲,卻是一男一女兩個陌生的聲音。
他古怪看向夜堯,眼裏寫著“你喜歡這個”?
夜堯做了個噓聲的手勢,拉拉他的手腕示意他跟自己一起蹲下,擺口型道:你聽。
難道這兩個人在醉豔天地位重要,在說什麽機密?
遊憑聲順勢蹲在他身側,仔細聽了下去。
一個粗聲粗氣的男人正在大侃特侃,遊憑聲忽然從他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
“那位魔尊,嘖嘖,可真是不得了。芬兒你瞧,這本書也標著他的名字。”
芬兒驚喜道:“天呐,我早就聽說遊憑聲文采斐然,一直想見識一下,沒想到你這裏這麽多本!上次我求了府主半天,他都不肯給我看一眼呢!”
遊憑聲:“……?”
“他倆都是府主的人,關在這後院裏,兩個人起了私情。”夜堯傳音給他前情提要,“醉豔天府主也不知道是恨遊憑聲還是惦記遊憑聲,竟然收集了不少掛著他名字的書,這男人有一次立了功,求府主賜他幾本賞玩。”
“對了,你知道現在賣得正熱的那些書吧?沒想到都傳到極北冰原來了。”
不想聽他詳細解釋下去,遊憑聲默默點了點頭。
他當然知道這些書是怎麽回事。
他做了魔尊後在碧幽宮太無聊,抓了一些會編故事的人,讓他們給自己寫小說看。
大多時候是他想個題材、橋段簡單複述一遍,再讓那些人照著寫。沒想到這些人不僅文筆不錯,想象力也挺強,把他隨口一提的東西填充得挺有意思,要狗血有狗血、要爽點有爽點。
他假死後那些人逃離碧幽宮,也不知道怎麽想的,把過去寫的書傳了出去,還把他掛名成第二作者。為了避諱沒直接寫他的名字,而是倒寫成“盛平有”,但誰都知道那是指魔尊。
這個世界的文娛行業不發達,凡間小說盡是些才子佳人,修仙界流通的話本也不過是《某某仙人傳》、《某某飛升傳奇》,千篇一律。
他看的東西在原來世界早就成了套路,在這裏卻新穎無比,以至於一現世就引起大眾注意,在他來極北冰原之前,已經是當熱話本了。
漸漸還有不少作者跟風,隻要把他掛名成第二作者,新書就能順利大賣。
——講個笑話:魔尊死後,以作者身份又火了一把。
夜堯饒有興趣道:“真沒想到,遊憑聲還是個才子。這叫什麽,文武雙全?”
遊憑聲:“……”
房間裏,芬兒滿腔柔情道:“這本《霸道仙君愛上我》真是太好看了。聽說這些書都是以遊憑聲為原型寫的,書裏很多情節都增添了他自己的經曆。洪郎,你說魔尊是不是也同書裏的仙君一樣深情?”
“你說的那本我早就看過,用書裏的話說,這個仙君就是個戀愛腦。”洪郎嗤笑一聲,拍出另一本,“要我說,這本《龍傲天傳》才是真的,龍傲天以廢物靈根雄起,一步步報仇、逆襲、飛升成仙,還娶了十幾個美貌道侶……”
芬兒提高聲音:“什麽嘛,魔尊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還能每夜七次……這才是威武的真男人!”
“耽於情愛的男人怎麽可能成就大業?”洪郎也扯大嗓門,“魔尊明明能夜禦十女,風流倜儻!”
兩人爭執起來,你來我往,忽聽啪的一聲,洪郎打了芬兒一記響亮的耳光。
“你敢打我?”芬兒尖聲道:“看我撓花你的臉,你怎麽跟府主交代!”
方才還纏綿悱惻的兩個人打了起來。
夜堯評價:“遊憑聲真是個罪孽深重的男人。”
遊憑聲:“……”
如果他有罪,老天可以直接懲罰他,而不是讓他在這裏聽自己的豐功偉績。
夜堯側過頭,目光靜落在他的側臉上,忽然輕歎一聲:“想逗你笑可真不容易。”
遊憑聲心說現在是誰在逗誰笑啊。
他起身打算離開,力道扯動,夜堯才發現他的手腕還在自己掌中。
夜堯怔了一下,緩緩鬆手。
他還記得兩人剛見麵時觸碰對方手腕所得到的待遇。
直到現在,他還能想起那時的每一個細節,偶爾回憶起,他也會疑惑自己為何記得這麽清晰,是那截手腕太細太涼?還是背後升起的戰栗感太過刺激?
現在夜堯知道了。或許是為了與現在的情形作對比。
身邊人不僅在剛才沒有推開他,在扮成禾雀的時候,還常常找機會主動貼近。
難道皮膚饑渴症是真的?
夜堯心裏忽地一跳。
他手指在背後撚了撚,腦中不自覺浮出一個念頭——
如果他真的有皮膚饑渴症……為什麽偏偏選擇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