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1 章 想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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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又憤怒又傷心,帶著不可置信,還有些說不出的幽怨。
刨除其中濃鬱複雜的情緒,玉鈞崖覺得這男聲有些耳熟,他回頭一看,就看見院門上頭露出夜堯的臉。
原來夜堯這一路瘋狂地做好事,是為了補充氣運?
這是玉鈞崖聽到他的話的第一個反應。
然後玉鈞崖意識到——
前輩也收集了夜堯的氣運。
“……”
遊憑聲的視線越過玉鈞崖的肩頭,穿過院門與夜堯對視。
夜堯身上帶著風塵仆仆的氣息,發絲微微淩亂在額側垂下陰影,雙眸微微睜圓看著他。
像一隻從主人身上嗅到流浪貓氣味的家貓,又像是巡邏歸來後發現有競爭者侵入領地的頭狼。
指著玉鈞崖問:“你都有我了,怎麽能找他……他有我氣運多嗎?!”
玉鈞崖:“前輩說,我的氣運並不少。”
夜堯飛快回道:“那也不可能有我多。”
遊憑聲:“……”
倒也不是這個問題。
用不著他們開門,夜堯手臂撐著高聳的院牆,衣衫翻飛跳越而入,大步流星走過來。
玉鈞崖本該離開,又站在原地沒動,他很尊敬夜堯,也明白夜堯與前輩有話要說,此時卻莫名不想就這樣離開。
“對了,前輩。”他忽然重新看向遊憑聲。
從連窪山一路同行到丹盟,兩人的關係原本發展的十分和諧友好,幾乎稱得上是朋友了,夜堯這時候聽著他一口一個“前輩”,卻忍不住“嘖”了一聲。
玉鈞崖看他一眼,麵不改色轉回頭,對遊憑聲說:“這個給您。”
說著,他從身上取出一隻乾坤袋。
遊憑聲打開,在裏麵看到了堆成小山的上品靈石,不由看了玉鈞崖一眼,抬眼時,就瞥見夜堯抱胸站在一旁,眼神往乾坤袋裏睨的模樣。
察覺到遊憑聲的目光,夜堯的眸光便立即從乾坤袋上移開,直直望入他的眼底,天色漸漸昏暗下來,那雙深黑色的眼睛背著光,愈發幽深地捕捉著他。
“……”
遊憑聲麵無表情移開視線,問玉鈞崖:“這是?”
“這是……”玉鈞崖,“赤羽甲的拍賣費用。”
他殺了鑽地鼠,便拿回了赤羽甲拍賣的靈石,一共一億兩千零八十萬。
這回才叫無本的買賣呢,這筆靈石分明是薛霖出的,居然又回到遊憑聲手裏。
沒人會嫌錢多,有靈石白白進賬,他當然不會推脫,幹脆把乾坤袋收下了。
收起乾坤袋時,那塊吸納了玉鈞崖氣運的靈器被他隨手放在膝蓋上,傍晚天色暗下來,白玉壓著黑色衣衫仍然亮眼,玉鈞崖最後看了玉佩一眼,這才告辭離開了。
玉鈞崖走後,院子裏迅速寂靜下來,兩個人第一時間都沒吭聲。
隻聽得木質摩擦的沉悶聲響,一下又一下。
又有兩聲蟲鳴從花叢裏跳出來,和秋千的吱呀聲應和起來,夜堯拉扯到極致的神經像是被彈了一下,忽然長腿一跨到了秋千旁,抬臂拍在遊憑聲頭側的木杆上,秋千小幅度的擺動驀地停下。
高大的陰影把光都遮住了,遊憑聲在黯淡的光線裏側頭看著撐在耳邊的手臂,上麵肌肉鼓起來,衣袖裏伸出來的手背凸著青筋。
遊憑聲恍惚想,這秋千真是命途多舛。
“為什麽不看我?”夜堯沉沉地道。
任誰都能從他聲音裏聽出不好的情緒,但這種沉悶的情緒又是壓抑的,即將爆發的火山又被極力遏製,隻迸濺出一點兒表示灼熱的火花。
剩下的火全在烘烤夜堯自己的內腑,他深吸一口氣,緩慢地吐出來:“我可不覺得你會心虛。”
“哦。”遊憑聲眼睫一閃,終於抬眼了,聲音淡極,“我為什麽要心虛?”
夜堯:“……”
“為什麽?”夜堯不敢置信地反問,“你說為什麽?”
“我為了補氣運一直在做好事!為了做滿一百件,我還好努力地忍住沒立刻飛來見你!”夜堯快後悔死了,他像個呆子一樣幹了這麽久,結果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居然被玉鈞崖那小子偷家了?
“你要了我的氣運,就不能要別人的。”他的聲音越來越高,身體卻越壓越低,俯臉逼視遊憑聲,咬牙切齒道:“現在想換人?——你想都別想!”
離得近了,遊憑聲能清楚看到他眼底蔓延血絲,似乎已經不眠不休了許久,但那些微不可察的疲憊現在全被急惱壓過,質問之餘,還藏著濃濃的委屈。
“我們不是分手了嗎?”遊憑聲輕聲說。
“分手?”跟遊憑聲相處這麽久,夜堯即使聽到陌生詞匯也能迅速理解其中意思,他與遊憑聲對視片刻,發現他居然真的是這麽想的。
轟的一下,怒火幾乎席卷夜堯的理智,他猛地低頭壓向遊憑聲的唇。
遊憑聲扭頭躲開,他隻蹭到一片柔軟的發絲。夜堯咬了一下牙冠,捏著秋千的木架緩緩直起身體,瘦削了些的下頜線繃緊,“什麽時候分手了,我怎麽不知道?”
遊憑聲:“洪荒海,你直接走了。”
夜堯:“那都怪廣明子,不是我要走的!”
遊憑聲怔了一下,抬眼看向他。
夜堯穩了穩氣息,飛快解釋:“那個時候我剛聽說……原來你接近我是為了吸我的氣運,實在有些魂不守舍。恰好我師尊剛剛晉階需要調息,我就在師尊的房間裏替他護法,想要靜下心來再去找你。”
“沒想到兩艘靈舟並不同路,廣明子也不跟我說一聲就開船往北走了,我後知後覺才發現,慢一步想去追你的時候,才發現你竟然已經開著自己的船跑了!”
三言兩語,這就將誤會扯開來說,即使氣惱到極致的時候,他優異的語言係統也沒滯澀,更不存在說氣話將人推遠的情況。
……原來是這樣。
遊憑聲怔忪了一會兒,感覺到眼前
陰影再次壓下來,下意識微微偏過了頭,隻讓夜堯吻到了臉側。
灼熱的觸感蹭了蹭他臉側的肌膚,移到他耳側咬了一下。
夜堯氣惱地咬著他,含含糊糊指責:“明白了吧?所以是你走得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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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為我聽到真相之後沒及時給你反應,你就以為我的感情動搖了?”夜堯道,“我也需要一段時間調節心緒啊。”
不是這樣。
夜堯的心誌一直很強大,遊憑聲從來不覺得他調節得慢,現在更覺得他調節起來快的讓人不敢信了。
“你能接受?”遊憑聲問。
“你是說……你吸我氣運的事?”
“嗯。”
夜堯忍不住又咬了一下他的耳朵,“你就不能多信任我一點兒嗎?”
“這不僅是信任的問題。”遊憑聲說。
他說走就走的決絕……源於以己度人。
如果易地而處,換成是他自始至終都在被人欺騙,便不會讓這件事就這麽過去。
“即使假裝這件事不存在,你仍然會記得。日後每一次想起,都會在心裏不快。”遊憑聲說,“就像紮了根木刺,既然拔不出來,與其受折磨,不如盡早放下。”
“原來你是這樣想的。”夜堯隱約觸碰到他的想法,驚喜發現遊憑聲這麽輕易就放棄,並非是源於對他的不在意。他試探地道:“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蚌含砂礫尚能將其磨成珍珠,何況區區一根木刺,你怎麽知道我不願意苦中求樂?”
“強求很沒意思。”遊憑聲冷懨道,“兩人的感情僅憑單方麵寬容不可能走太遠,我也不想看你自行其是的委屈,不如及時止損。”
“你說的沒錯。”夜堯道,“如果真的拔不出這根木刺,還是及時止損比較好。”
“……”遊憑聲眼睫輕輕顫了一下。
“但誰說我拔不出來?”夜堯又笑了,“告訴你,我完完全全、打心底裏願意接受這件事。”
“——對天發誓,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因為不解,遊憑聲的眉頭都蹙了起來,他根本無法想象,“為什麽?”
夜堯:“我記起來了,我們在洪荒海底的時候,你曾經想要跟我坦誠這件事,是不是?”
遊憑聲徐徐點下了頭,夜堯很敏銳,發覺這件事也不奇怪,不過……畢竟他沒有說出來,夜堯還是從別人那裏突兀知道的。
夜堯仿佛看出他的想法,低笑一聲說:“你沒說出來也沒關係,就算你從來沒有過說給我聽的打算,仍然沒關係——”
“我現在覺得……這樣也不錯,甚至為此感到高興。”
遊憑聲呆愣了一下,慢吞吞轉頭看他,像是從沒想過會聽到這樣的回答。
夜堯第一次見他這樣的表情,隻覺眼前人實在可愛至極,他歡喜地又湊了過去,遊憑聲不許他親,便蹭蹭他的臉頰和耳側,“隻要你還需要氣運,就會需要我,是不是?有了這一層糾葛,我現在更有安全感了。我離不開你,你也離不開我,這樣不好嗎?”
遊憑聲:“……”安全感?
啊這,原來夜堯的腦回路是這樣的嗎?
“誰叫我這麽愛你呢?”夜堯歎道。
這天下間除了因緣合道體,還有誰能無休止地供給你要的東西?
“有了我,你怎麽可能看得上玉鈞崖那小子?他根本就沒辦法滿足你……”夜堯在他耳邊喃喃,聲音漸漸低沉下來,在遊憑聲看不到的視角裏眸光微暗,“所以別再說分開這種話了。”
“我願意一直讓你吸氣運,你想要多少都可以,我會繼續多行善事補充……”
遊憑聲忽然側過頭,輕輕抬臉,貼上他不斷吐出甜言蜜語的嘴唇。
夜堯瞳孔一縮,宛如被解綁的大型獸類突然獲得行動自由,他一隻膝蓋跪上秋千的木椅,抬手按在遊憑聲的腦後,以堪稱凶猛的速度回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