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夜明珠15 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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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租界巡捕房,辦公室,晨723
    柴田信一難以置信的看著每一張照片。
    高橋艱難的說:“部長,您看這個,院長嬤嬤的手表!使館被盜是2100——21:10,但他們照相的時間是……”
    柴田信一動容,幾乎是搶過他遞來的放大鏡,細看。
    放大鏡下,照片上院長嬤嬤和方子傑握在一起的手——院長嬤嬤的手表顯示時間是21:06
    柴田信一拿著放大鏡的手不禁微微顫抖,一股氣血直衝腦頂,盡管他極力控製,但臉還是漲得通紅。
    迄今為止,他這輩子還是頭一次被人玩的這麽明目張膽,竟然在對方的引導下一步一步的親手“找出了”罪犯不在犯罪現場的證明。
    從昨晚乾隆夜明珠被盜開始,不,是從知道要被盜開始,他就在找方子傑三人的犯案證據,但直到失竊至此的10個小時,他所持有的證據,不管是清潔公司,還是大使館衛兵,這些證據隻夠他把他們拘留48小時,距離正式逮捕審判卻遠遠不夠。除非把盜竊罪改為隱瞞身份罪,可這種罪名又有什麽意義呢?
    其一、人家就是找了份待遇條件很好的工作,隱瞞身份嘛,可以是體驗生活,也可以是微服私訪,最多能跟竊取商業機密掛鉤,但因為沒什麽機密丟失,也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損失,結局多半會不了了之,連拘留幾天的懲罰都不夠;
    其二、進出你們大使館怎麽了?我們是聽從安排,又不是我們自己要進去的;
    其三、昨晚進大使館的時間跟發生盜竊案的時間重合,且有進沒出,但也不能證明我們就是就是搶劫的人啊。
    再說了,方子傑、康浩從頭到尾都聲稱他們被人冒名頂替,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且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他們找到“幕後黑手”。
    現在倒好,二十多張照片就把上述第三點,也就是拘留方子傑等人的證據全部推翻,坐實了被人“冒名頂替”和“栽贓陷害”的事實!
    因為,照片充分證明方子傑三人昨晚不在案發現場!
    柴田信一明知道方子傑肯定在照相時做過手腳,但怎麽證明?去找照片上的院長嬤嬤和眾多修女、教友、老師、學生求證?開玩笑,事關宗教信仰,在沒有人贓並獲的關鍵證據下,隻怕連英國女王和日本天皇也有所忌憚!且完全有可能,那些人隻會證明方子傑三人在案發時間是跟他們在一起的,即便稍有出處,方子傑在準備的如此充分下,也肯定有很好的措辭來證明那一點點的“誤差”。
    柴田信一看著桌子上的照片,隻感到一陣陣的眩暈。
    高血壓是柴田家族的遺傳病,他的祖父和父親都因此早逝。
    高橋見狀忙示意其他人都出去。
    辦公室裏隻剩下他們兩人。
    柴田信一這才從兜裏拿出降壓藥含進嘴裏。
    高橋頗具眼力勁,忙遞上一杯水。
    隨著藥效發揮,柴田信一的麵色漸漸恢複如常,情緒也穩定下來,恢複如初。
    他竟然笑了一下,問高橋:“記者是不是越來越多了?”
    高橋從窗口剛好看到大門口的情況,那裏已經不止一眾記者,還有看熱鬧的閑雜人等,連小商販看到商機都湊到附近做買賣了。
    高橋說:“真不明白這群記者是從哪兒得的消息,這麽快就聞到味兒……”
    柴田信一暗哼一聲,心理清楚,記者肯定是方子傑所有計劃中的一環,而這群記者恐怕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在這個計劃中做扮演的角色。
    至此,他不得不承認,方子傑的每一步計劃都把分寸和時機拿捏得恰到好處,連小東子會因為沒有外籍身份保護這點都考慮在內,給他弄到了美國公理會這把保護傘。
    他要想動小東子就得做好跟美國公理會扯皮、糾纏的準備。
    他沒這個癮,更沒這個時間,因為他知道,小東子隻是個小跟班,就像用高橋對於他而言,不過是個隨時可以替換的角色,無法傷其根本。
    現在,他很惱火,這火不是衝著方子傑,而是衝著自己。
    他惱自己之前實在是太輕敵,但表現在臉上的是一如既往的沒表情,當下他淡淡的開口道:
    “在沒有乾隆夜明珠的情況下,我們沒有任何理由逮捕他們,去把人放了吧!”
    “什麽?……”
    高橋以為自己聽錯了。
    柴田信一起身走向那扇可以看到大門口的窗戶,口吻依舊,道:“你沒聽錯,我說放了他們!”
    高橋不甘心:“可是……”
    柴田信一看也不看他,陰惻惻的說:“夜明珠肯定是他偷的!他昨晚離開大使館後分秒必爭的趕到慈善現場製造不在場證明,完事後直接回酒店被捕,根本沒時間轉移贓物,更不要說銷贓。所以,我就讓他如願,放他出去,隻有出去才能轉移贓物,我要在那時候逮住他,人贓並獲,我看他還怎麽狡辯!!!”
    高橋醍醐灌頂,當即露出敬佩之色,領命道:“是,我這就放人,安排盯梢!”
    日租界巡捕房大門外,被鋪12小時後。
    方子傑、康浩、小東子三個人一出來就被等在外麵的記者圍住。
    方子傑拉出衣服裏的十字架展示給大家看,笑著說:“各位記者朋友,這完全是場誤會,我們昨天晚上在……”
    .
    日租界,日本大使館一層正廳,夜裏9點多。
    清潔工還是北海道公司,管事卻不是原來的管事,員工當然也不是原來的員工。新管事分配完大家的工作區域,各自散開,一個個小心翼翼,默默幹活不敢有絲毫僭越。因為兩對衛兵不時從各個地方巡視而過,對他們的行動格外留意,再也不可能發生像康浩那種私自跑進收藏室“表現”的插曲。
    而柴田信一的現身更是把緊張氣氛提升到空前的高度,乃至於給大魚缸清洗並換水的清潔工差點兒掉進魚缸裏。
    柴田信一聽到動靜,眯眼看過來,臉色陰沉至極。
    猛然間,他的眼睛大睜,鷹鳩一般的目光緊緊盯住了魚缸底部的一塊鵝卵石。
    那魚缸十分巨大,日常水深至缸口,各色水草有沉有浮,五彩斑斕的魚兒暢遊其間煞是美觀。而此刻,水深隻有三分之一,在沒有水草的遮掩下,魚兒擠在一角,清洗幹淨的玻璃缸壁仿若透明,缸底的鵝卵石分外搶眼。
    清潔工愣愣的看著柴田信一走過來,嚇得渾身哆嗦,不知所措。
    柴田信一卻是連看也沒有看他一眼,隻是不錯眼珠的盯著那塊格外紮眼的“鵝卵石”,似乎生怕一眨眼,它就不見了。
    他表麵無波,內心戰栗的把手伸進魚缸的水裏,目標明確的扒開其他的鵝卵石,摸到紮眼的“目標”。
    那目標中的“鵝卵石”入手滾圓溜滑,足有雞蛋大小,當他猛的抓在手裏拿出來,看清它的真麵目後,即便早有預感,也還是愕然到目瞪口呆。
    本節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