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文宣卻隻當她是在熟人麵前害羞。
    果然，鐵樹明吹著口哨說：“陳小姐害羞了！文宣，待會兒你有的受了！”
    萬永年也調侃道：“是啊，我們還不知道你已經可以幫陳小姐換衣服啦！”
    眾紈絝又是哄笑。
    陳雪冰盡量溫和的跟章文宣解釋：“在賽馬場跟你走散了，想著咱們都來這兒就沒再找你！我先回家一趟，待會兒見吧！”忙就近從側門走進別院。
    自從她和陳母成為方家奴仆後，章文燕就特準陳家從壽昆製罐廠宿舍區搬入別院，在同廠職工看來，陳家是一步登天了。
    當下，章文宣笑罵：“一群小人，滾遠點！”心理美滋滋的，跑上幾步追著陳雪冰說：“別理他們，一塊兒走！”
    .
    別院主宅的餐廳裏，大餐桌上擺放著各種拍品。
    通過餐廳門可以看到客廳裏的拍賣還在繼續。
    袁孝華如癡如醉的欣賞著李白畫作。
    方玉紅挽著章湘元的胳膊拉到餐廳另一頭。
    方玉紅撒嬌的低聲埋怨：“姥爺，李白的畫呀，您明明知道孝華哥對唐宋的東西沒有一點兒抵抗力，癡迷到廢寢忘食，可還拿到拍賣會上誘惑他。您該不會是真要出他3萬5吧？！！”
    章湘元疼愛的刮了刮外孫女的鼻子，笑眯眯的：“你說呢？”
    章文燕是他的長女，章文宣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小的兒子。
    在章文燕和章文宣之間，他還有五個女兒。
    女兒們都已經出嫁，女婿們非富則貴，更有方子峰這樣的實業家，隻有章文宣是章湘元的一塊心病。
    這時，一個秘書打扮的男人出現在餐廳門口，也沒說話，隻是向章湘元點了個頭，章湘元就心照不宣的離開餐廳，跟著他走向另一邊走廊。
    那邊走廊裏有幾間客房，推開其中一間的房門，兩個拍賣會上的外國人已經等在那裏。
    章湘元與他們點頭招呼，然後拿出鑰匙打開套間房門。
    隻見套房內全是瓷器古玩，名家畫作。
    兩個外國人遊走其間，歎為觀止。
    其中一人說：“我還以為拍品都在外麵餐廳放著，原來這裏……”有所發現：“這，這不就是剛才拍出去的乾隆青花瓷嗎？”
    另一人看到一幅畫，奇道：“還有李白的字畫！”看四周的東西：“它們真的都是贗品？”
    章湘元坦然道：“當然！我可以跟您二位講實話，每次拍賣會我都會對其中一些稀有珍品進行複製，以滿足有特殊需求的客戶。而這些複製品高度仿真，普通行家也分辯不出來。隻要您帶離我國就都價值不菲！”
    先頭的外國人讚歎：“哦，上帝，章襄理，您真是太聰明，太善解人意了！早知道您有這樣的生意，我們肯定會有更多來往！”
    章湘元已經65歲，保養得當，外表比實際年齡要年輕許多，是章家的頂梁柱，上上下下，裏裏外外都靠他一個人支撐。
    人過45歲以後，不管外表顯得多年輕，內裏的衰退是不可逆轉的。
    老不老，隻有自己最清楚。
    這兩年，章湘元覺著自己的精力、體力越發不如從前。
    眼下，兒子章文宣學成回國，他正打算好好培養，為以後接自己的班做準備。
    .
    而章文宣本人卻完全沒有承襲家業的念頭，依舊徜徉在紈絝的海洋中，隻想這樣一生一世的混下去。
    方家別院的庭院裏，黃昏來臨，夜幕不遠，壽昆製罐廠十七周年慶典的露天會場以及筵席全麵鋪開，占據了大半個院落。
    溜邊走的陳雪冰被章文宣纏著，甩不開，很苦惱。
    章文宣左顧右盼著說：“真是有年頭沒來這別院逛逛了，沒什麽變化嘛。”
    陳雪冰遠遠的看到袁孝華正跟著一名仆人從主宅出來，暗喜，隨即見到仆人把袁孝華帶到章文燕麵前，章文燕跟袁孝華低聲說著什麽。
    章文宣也看著主宅：“嗬，慶典開始前的娛樂節目，我家老爺子還真把拍賣會搬這兒來了，走，過去瞧瞧。”一回頭，竟發現陳雪冰不見了。
    陳雪冰襯著章文宣分心，快速溜開，直到確認甩脫他之後才算鬆了口氣，然後欣慰的看到袁孝華也離開章文燕走向一處角門。
    遠遠的，她終於見到袁孝華落單，不禁口幹舌燥，手心冒汗，起步跟了過去。
    她盯著袁孝華的身影，連眼皮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眨眼，袁孝華就會像她夢裏那樣，從她眼前消失了。
    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每一步都走得虛浮輕飄，仿佛不是自己的腿，而心跳又像戰鼓一樣，似乎要從胸膛裏奔湧而出。
    在她現有的認知中，她這一生有兩次改變命運的機會，一個靠自己拚命學習，另一個是嫁給袁孝華。
    靠自己，她贏了；
    能不能嫁人給袁孝華？就看今天……
    她汗濕的雙手緊緊的捏著自己的手包，包裏是教會女校的聘書，是她敢於向袁孝華坦白愛戀的門票……
    她這場愛戀長達十餘年，深入骨血，卻隱忍得不敢露出痕跡，如今終於可以說出來了。
    她的眼裏隻有袁孝華的一個背影，周圍的一切仿佛都一下子不存在了……
    她的耳朵裏隻有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四周萬籟俱寂……
    然而，她還沒拉進自己跟袁孝華的步行距離，就突然看到方玉紅從主宅側門出來跟上了袁孝華。
    主宅側門離袁孝華的距離顯然比陳雪冰這邊近很多，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袁孝華和方玉紅說笑著一起走向那處角門。
    她瞬間僵立在地，周圍的一切都如同海嘯一般湧入她的五感，把她活活拖回現實的沼澤中……
    .
    方家別院，院大門多，其中一處角門內外隻有運送慶典物品的車輛人流進出。
    袁孝華停步在汽車前，意外的看著方玉紅，問：“真的？！！”
    方玉紅笑著上車：“沒錯，李白的畫姥爺本來就是要當賀禮送給你，拿來拍賣隻是為了逗你！”招呼他：“快上車，咱們還得趕緊回來呢！”
    袁孝華笑而搖頭，跟著上車。
    夕陽落日下，牆角掩映中，陳雪冰眼睜睜的看著袁孝華和方玉紅驅車離去的方向，沒有了任何知覺。
    剛剛是夢境重現，還是現實如夢？
    而這個過程中，袁孝華從頭到尾都不知道陳雪冰的存在，更無從了解一個少女對他埋藏了十多年的情愫！！
    本節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