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租界巡捕房。
    何愛媛快步回來，高橋等人說：“已經確定方子傑的目標就是章湘元。他明天會有大動作，從現在開始我們每個人都要提高警惕，一刻也不能放鬆。”
    此刻的章湘元還什麽都不知道。他的整個身心都沉浸在即將通過捷徑改變國籍的愉悅中，乃至他到達日租界料理店時臉上還殘留著笑容。
    康浩不明就裏，反而擔憂的問：“您怎麽這麽快，難道……？”
    章湘元笑嗬嗬的拍拍他的肩膀，說：“放心吧，都談妥了！不愧是你的朋友，是個痛快人！”
    他用目光找章文宣的身影，沒看見，這才轉換心情，皺起眉頭。
    康浩忙低聲說：“我過來時貴公子就已經不見了，跟著他的人好像知道他去了哪兒都過去找了！”
    章湘元苦惱的道：“這孩子怎麽就這麽沒出息，唉，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
    康浩寬慰道：“沒什麽，以前我也幹過很多蠢事，等結婚就好了！”
    章湘元：“但願！”
    康浩：“接下來晚輩就不陪您了！”湊到他耳邊低聲道：“方子傑突然找我不知道有什麽事？”
    章湘元：“那小子是個麻煩主，滿腦子鬼心思，你小心點別讓他算計了！”
    康浩感激的點頭。
    .
    英租界教會女校附近的咖啡館內，透過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女校的校門口。章文宣正躲在綠色植物遮擋的座位上，觀察著外麵。當他突然看著保鏢們找到學校外麵時嚇得急忙往座位裏麵貼，恨不得立刻變成紙片人。
    自從他答應父親不再見方子傑後，章湘元就看他看的很緊，不是天天帶在身邊就是讓人跟著，以至於他想單獨過來找陳雪冰都沒有機會。他控製不住自己內心的不安，覺著隻有看到陳雪冰才能舒緩。
    終於，他看到陳雪冰坐著洋車回來了。
    陳雪冰還沉浸在逃離方子傑後的恍惚中。
    她下車後，剛拿出錢交給車夫，就被猛然出現的章文宣嚇了一跳。
    章文宣看著她的眼睛都紅了，二話不說，拉起她就走。
    陳雪冰看著他的樣子有些害怕，忍不住掙紮道：“章少爺？你這是……”頓時收住後麵的話，隻見幾名保鏢快速湧過來，立刻前後左右的堵住了他們的去路。
    保鏢頭目：“少爺……”
    章文宣厲聲大喝：“都別過來，我說幾句話就跟你們回去！”
    保鏢們見他神情怪異，口吻堅決，不敢過分緊逼，但依舊機警防他再次逃離視線。
    陳雪冰見周圍路過的人都看他們，使勁掙開章文宣拉著自己的手，但立刻又被抓住了。
    章文宣努力放緩表情，用溫和的笑容和聲音說：“你這兩天都在忙什麽，我打電話過來都說你不在。”
    陳雪冰心虛，不敢看他，說：“我，做了份兼職，不敢讓學校知道，所以……”
    章文宣感到好笑：“兼職？你都是我章文宣的太太了還兼什麽職，馬上辭了！”拿出錢包，把裏麵所有的現金都塞在她手裏：“你先花著，下次我多帶些給你！”
    陳雪冰忙把錢還給他：“不行，章少爺，這錢我不能要……”
    章文宣武斷的製止道：“拿著，別不好意思，我是你男人，你花我錢天經地義！還有，你怎麽還叫我章少爺，從現在起，本少爺準許你叫我名字……”
    陳雪冰難堪而懇切的說：“章少爺，你聽我說，上次……”
    章文宣根本不容她說話，立刻又說：“上次我跟你說的宅子，父親答應買了，隻是最近幾天我比較忙怕抽不出時間，下星期，下周末吧，我帶你一塊兒過去，再叫上你家裏人，咱們當場就買，房契上寫你的名字……”見她還要解釋什麽，便拿起她的手吻了一下：“我知道你有很多話要跟我說，但我得走了，父親等著我，是要緊事……”湊近她耳邊低聲說：“這事關乎章家的未來，你也有份！”看到陳雪冰猶疑的目光，笑了：“有什麽好驚訝的，章家的事就是我的事，以後都不會瞞你，所以，你就把想我的話都存起來，以後慢慢說給我聽！”
    陳雪冰拿著章文宣硬塞給他的錢，眼睜睜的看著他被保鏢們擁上汽車，匆忙離去，不知道該怎麽辦。
    章文宣根本不給她開口說話的機會，隻是單方麵的發泄情緒，一廂情願的自作主張。
    .
    老字號飯館中，不管是大堂還是包間都彌散著食物的濃香。
    小包間內，方子峰看著大塊朵碩的方子傑，問：“你過幾天就走？”
    方子傑啃著肘子：“是西南運輸公司的業務，購製北方特產到歐洲交換那邊的油類、電訊器材，反正就是一堆國內造不了的稀缺物資！”
    方子峰心裏一緊：“也包括軍用品？”
    方子傑：“我隻負責跑腿，兩邊都是由宋子文那頭聯係的！”
    方子峰：“康浩的船、你的腿，你倆的關係好像不像我們看到的！”
    方子傑扔下啃光的骨頭，喝茶，打馬虎眼說：“這不簡單省事嘛，你可別跟章伯伯提，回頭他又該懷疑我針對他了！”
    方子峰：“那是不是針對他？”
    方子傑在他銳利的目光下，心懷鬼胎，閃爍其詞的說：“瞧你說的，他是你嶽父，大嫂的父親，我幹嘛針對他呀！”
    方子峰的目光暗沉下來，露出愧疚之色。
    方子峰：“前幾天，我無意中聽到他跟會計科趙科長說話，原來去年的鴉片和盜竊公款的事，都是他們串通了勾結外人陷害你，目的是讓你我反目把你趕出方家。當時要不是孝華攔著我差點衝出去跟他們翻臉。”
    方子傑全不當回事，笑著說：“算了，大哥，咱兄弟倆好容易吃頓飯老提亂七八的事幹什麽，來，喝湯！”給他盛湯。
    方子峰看著他的舉動，感覺溫暖：“我都多少年沒吃過你給我盛的飯了！”
    方子傑：“沒多久，也就十來年吧！”
    方子峰心情起伏，喝了口湯：“鴉片的事我跟你道歉。”
    方子傑：“哎呦喂，這我可受不起！我記得你喜歡吃甜的，這湯好像有點兒鹹，要不要再要一份？”說著話就要搖鈴叫跑堂夥計。
    方子峰忙製止他，看著他嬉皮笑臉的樣子，也笑了：“我的口味也跟以前不一樣了，這些年常在廠裏，吃喝上早沒那麽多講究啦。”見他吃好喝好，便給他倒茶說：“子傑，男人隻有成家才能立業，才能安定下來。有沒有好女人跟著你？帶回來讓我看看，即便是外國人我也能接受，但不能是去年慶典上跟你過來的那種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女人！”
    方子傑喝茶：“就我這樣的，好女人要不是倒了八輩子黴，還是躲著點兒好！”
    方子峰：“別這麽說，你可是我親弟弟，方家的二爺！”
    說著話，他從隨身的公文包裏拿出一厚本相冊攤放在他麵前，打開。
    相冊內是各家千金小姐的照片和介紹。
    方子傑一看就知道他要幹什麽，頓時苦不堪言，果然聽得方子峰說：“倉促間我隻找到這幾個，都是跟我們方家門當戶對、待字閨中、品性端正的姑娘，你看看有沒有喜歡的，如果都看不上，我再讓人擴大範圍……”
    方子傑不等他說完就誇張把頭摔在桌子上，悶叫：“大哥，你還是跟我斷絕關係吧！”
    本節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