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傑一離開吉田屋歌舞伎廳就發現章文宣的手下像尾巴一樣在跟著他。他什麽也沒做，任由對方跟著，然後與康浩匯合。
    康浩很快就注意到他身後的尾巴，看了方子傑一眼，感歎道：“大概這就叫物是人非，時過境遷吧，兒時的玩伴變成如今的摸樣。”
    方子傑難掩落寞的說：“所以我剛才在想，也許當初按照原計劃去美國是最好的選擇。”
    康浩：“但現在騎虎難下，無論怎樣都回不去了。”
    方子傑默認，與康浩交換眼色，在岔路口同時加快腳步分頭行動。
    他們後麵盯梢的人出其不意，愣了愣，這才分頭追趕，但追出街口時，方子傑和康浩已經都沒了蹤影，而街道的另一邊已經是英租界。
    英租界，美國酒吧熱鬧依舊。
    方子傑和康浩坐定，小東子從吧台拿來酒。
    小東子：“怎麽樣？”
    康浩：“不怎麽樣。”
    小東子看方子傑，小心的問：“爭取到時間了？”
    方子傑沉思著，邊喝酒邊說：“一點點。”
    康浩岔開話題說：“要想進那家巡捕房至少得準備五六天。”
    小東子：“我這邊還好，我師父跟小虎隨叫隨到。”
    方子傑不語。
    康浩猜到什麽，問：“縮減到三天？”
    方子傑搖頭，繼續喝酒。
    小東子也明白了，拙舌，看康浩。
    康浩咬了咬牙：“冒點險，後天開工。”
    方子傑歎氣，給他倒酒，開口說：“必須明天搞定！！！”
    小東子差點把喝下去的酒吐出來。
    康浩也是啞了一下：“明天？！！”忍不住用英語罵了一句，隨後就認真琢磨起來。
    小東子見他倆都在認真思考，也跟著動腦子，但實際上什麽也想不出來，沉不住氣的說：“傑哥，不是我打擊你，是我覺著你再怎麽聰明，也沒法子讓咱們在半夜溜進巡捕房，還在他們的食堂地上挖個三米深的大坑。”
    方子傑卻看著周圍的喧鬧，微微一笑道：“夜裏確實不行得白天動手。”說著話起身準備行動。
    小東子傻傻的看著他的舉動，重複：“白天？還是明天？！！”
    方子傑不由分說拉起他，與起身結賬的康浩說：“對，今晚咱們都睡不成了！”
    小東子忙追著他們往酒吧外走：“這是去哪兒啊？……”
    .
    日租界，吉田屋歌舞伎廳包廂內。
    醉成泥的章文宣盡力控製住自己接著電話：“是啊，全按，你說的做了，他沒，起疑！”
    電話急轉至另一頭，竟然是上海的一家高級會所。
    跟章文宣打電話的人居然是裝扮高雅的何愛媛。
    何愛媛狀似漫不經心的接著電話，身體語言是在關注斜對麵一名胖男人。
    那個胖男人正色迷迷的盯著何愛媛。
    他的同伴看到他的目光，心領神會的招手叫過服務生低聲吩咐了兩句。
    何愛媛向胖男人露出曖昧的微笑，卻對著電話說：“那就好，我後天一早到！”
    掛了電話，何愛媛隨手招呼吧台後麵的調酒師要酒，但說和做的並不一樣，並且是日語：“幫我安排明天一早的飛機。”
    調酒師拿眼角餘光掃了眼胖男人，也用日語說：“時間是不是太緊了？難道你不信任幫你辦事的人？”
    與此同時，服務生正在胖男人同伴的授意下過來跟何愛媛傳話。
    服務生：“小姐，那位李先生想請您跳支舞。”
    何愛媛看了胖男人一眼，一笑，待服務生離開後，她露出笑容，低聲接著調酒師的話，說：“這邊的事今晚搞定就不趕！”起身，從對方手裏接過剛剛調好的雞尾酒：“不是我不信任幫我辦事的人，而是我隻信自己！”
    言畢，她抿一口酒，款步走向胖男人。
    胖男人歡欣鼓舞，故作姿態的伸出手，紳士般的帶著何愛媛進入舞池。
    歌舞伎廳門外，不被仁信的章文宣把喝進去的酒全吐在了陳雪冰身上。
    兩個姨太太不敢嫌棄章文宣，就一起推開了麵前的陳雪冰，然後爭先恐後的討好照顧章文宣。
    章文宣在吐過之後，頭已經暈倒不能自理，任由下人架上汽車。
    另有手下跑來向章文宣匯報：“少爺，方子傑他們一直沒回酒店，兄弟們還在找。”
    但章文宣醉的不省人事，完全沒有反應。
    很快，兩輛汽車帶著章文宣等一眾人離開，唯有陳雪冰被推搡擁擠至街邊。
    遭人遺忘的陳雪冰站在深夜的大街上反倒鬆口氣，把被章文宣吐髒的外衣脫下來扔進垃圾堆，獨自離開。
    這時候她已經無力怨天怨地或悔恨過去，隻能寄希望與母親和兩個妹妹能夠平安。同時她也知道，隻要還在章文宣的勢力範圍內，她們就休想得到片刻安寧。
    原本，她打算獨立離開這座城市，但現在，她必須考慮帶著她們一起走……
    當然，她也可以向方子傑求助，可她實在張不開口。為什麽？她說不清，她隻是覺著如果自己開口，她和方子傑之間本來平等的關係就會發生變化，而那種變化是她無法想象的……
    .
    另一邊的英租界。
    方子傑和康浩、小東子三人正在疾步而行。
    方子傑：“文宣的背後還有其他人，那個人才是我們真正的對手，如果不快的話就沒這麽好的機會了！”
    小東子：“其他人？誰？難道我們對付不了？”
    方子傑：“這跟能不能對付沒關係，是盡可能避免不必要的衝突，也就是，能用腦子的事就不要動手解決。”
    大腦一直高速運轉的康浩終於開口道：“裝潢公司和檢修部門的東西我上次進去就搞定了，剛才又確認了他們的排風係統，還沒解決的是挖掘器材。小東子，這麽晚五金店應該都打烊了，你有門路給咱們搞個夜市？”
    小東子總算跟上節奏，一笑：“我沒有，但我師父有！”
    方子傑笑得古怪：“還有個特別的活兒需要你親自去辦！”
    憑著長久的相處經驗，小東子一看到他這個笑容就不禁打了個寒戰。
    於是，三更半夜，他捏著鼻子摸黑爬進一家農戶的牛棚，深一腳淺一腳的去收集牛糞，其間幾次幹嘔欲吐……
    本節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