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當當！”
    終於，一陣鍛打聲在主會場拍賣台上響起。
    “好！”
    緊接著，一陣叫好聲，也是穿過拍賣台前設置的那道禁製屏障，傳到了拍賣台上。
    瘋老人的那塊“天陽玄鐵”已經煆燒完畢，現在進入到了鍛打階段。
    那道禁製屏障是透明的，可以看得清瘋老人的每一個細微動作。自然，隔絕的隻是聲音。這是天寶閣的一道防範措施，怕瘋老人發瘋，將他那上古錘技所發出的錘音潑灑向拍賣場中。
    當然也不是完全的隔絕。
    大約有一半的音量還是可以透過禁止屏障傳遞到外麵，甚至是水光屏中的各個分會場。
    這樣，即使是瘋老人發瘋，也不會傷害到觀眾。
    拍賣場中，現在是群情激揚呢。
    瘋老人煉器，那是一向的敝帚自珍，小裏小氣的。就算是他劍窟中的萬名弟子，看到過他真正施展上古錘法的也沒有幾個。
    這回可算是看到了。
    看到活的了。
    看到瘋老人的底褲了。
    看到瘋老人壓箱底的玩意兒了。
    眾人怎能不激動，不興奮，不臉紅脖子粗，不扯破喉嚨喊。
    瘋老人也算是拚了。
    就見拍賣台上，一座臥獸似的鐵砧橫呈，泛著青黑的光澤。而瘋老人正在手執一柄錘頭足足有兩尺長，粗如水桶般的八棱大錘，一錘一錘地擊打在放在鐵砧上的，那塊已經煆燒的通紅的“天陽玄鐵”之上。
    發出“當，當”的鍛擊聲。
    聲音清脆，宛如是珠玉落到盤中，倒是十分的悅耳。
    而他自己，此時已經是長袍襟擺撩起，紮於腰際。頭上花白頭發亂顫，有一大縷散於麵前。
    那樣子很是專注。
    進入到了第一波的鍛打之中。
    “當當，當當。”
    清脆的鍛打聲中，有大錘翻飛，有鍛件震顫，有火花四濺，有青焰嫋嫋。
    “不愧是北域第一器師呢。你看那身板，你看那氣勢，你看那架勢，你看那錘起錘落，你看那身形步法……”
    人們紛紛指點，紛紛讚歎。
    一時間倒是忘了，瘋老人把他們留在這裏，是做人質的。
    “這就是所說的上古錘技嗎？”有人質問。
    “土鱉了吧？這隻是第一輪鍛打，疏鬆器料，還用不到那上古技法。”有人質解釋。
    “這天陽玄鐵聽說可是頂尖的器料呢，堅硬得很呢。你們看，在瘋老人的錘下，宛如是麵團似的。”有人質讚歎。
    “你看那大錘輪的，呼呼生風呢。上抬、下砸、左劃、右撩，就像是玩似的。”更有人質羨慕。
    “嗬嗬，砸上了啊？”
    就在這時，一個怪怪的聲音響起。人們一起看向了聲音的來源處，那二層偏僻包廂。
    蘇穹從中走出。
    “這啥話？”
    “啥叫‘砸上了’？那叫鍛打，懂不？”
    有人立刻給糾正。
    “那不就是砸嗎？還‘鍛打’？鍛打是那樣的嗎？你以為是鄉村鐵匠鋪打造鋤鐮呢？老瘋子土鱉一個，你們是土鱉一群！”
    蘇穹用手先是一指正在鍛打的瘋老人，接著又是一劃拉，將所有人都劃拉了進去。
    甚至，那一指還劃拉到了也在觀看的天道宗眾人那邊。
    “哎，咋說話呢？”
    “誰是土鱉？”
    “別聽他在那兒比比，一會兒我看他咋鍛打？”
    立刻，以天道宗李鐵拐，唐寅為首，很是不滿地進行反擊。
    “想看本少出手是啥樣？天道宗每人先交五靈石。不要下品的啊。”蘇穹此時已經走到了二層欄杆處，雙臂壓在欄杆上，看著天道宗眾人。
    尤其是看著李鐵拐，唐寅。
    李鐵拐，唐寅直接轉頭，連瘋老人的鍛打也不看了，向後走去。
    “賤人！”
    轉頭的一瞬，還齊齊口吐芬芳。
    “沒勁，小氣樣，摳摳索索的，手指頭揩完屁股還得拿嘴嘬一嘬！”
    蘇穹白花花的大眼，很是鄙視地看了二人一眼，將“五兔子”的話有樣學樣，用到了二人身上。然後便是身形一閃，來到了拍賣台上。
    雙臂抱胸，又是看著瘋老人。
    “這就是你的上古錘法嗎？一般般呢。”又是撇嘴說道。
    “當當，當當。”
    瘋老人並不理他，繼續輪錘鍛打。隻不過，在那一瞬間，錘音變得急促，高亢了起來。
    “別不滿意，你那錘技還真的一般般。”蘇穹繼續挑釁。
    “當！”
    猛的，一聲尖利的錘音響起，宛如是一柄鋼針，直奔蘇穹而來。
    這一聲錘音，不同於之前，尖利中帶著嘯音。
    就連被禁製壁障隔離開的觀眾都是齊齊捂向了自己的耳朵。
    “噗！”
    蘇穹又是一口鮮血噴出，身形踉蹌。
    “哼哼！”
    那邊錘音繼續恢複到了先前的清脆悅耳，宛如天音之中。但卻是傳來了瘋老人的一聲冷哼。
    “該！”
    台下眾人一起發聲，“賤人！”也是學著李鐵拐、唐寅咒罵。
    “唉！”
    蘇穹抹了一把嘴角的鮮血，卻是歎息了一聲，“有眼不識金鑲玉啊，供個蠢貨當祖宗呢，沒辦法。”又是搖搖頭。
    倒是沒事。
    吐了一大口血，竟然走路還是“蹬蹬”的。
    “打不死的蟑螂！”又是有人看著不忿，補充了一句。
    蘇穹走向了拍賣台他這方的一側，抬頭看了看上空懸浮著的那團龍焰。但見真氣包裹中，那赤色火龍依然在其中盤旋咆哮，頗為滿意地點點頭。
    一拍自己的乾坤袋，“當啷”一聲，有東西砸在了拍賣台上。
    “這是也要鍛打了嗎？尼瑪，等他丫的露一手還真是不容易呢。”
    眾人問完便罵，罵完卻是立刻傻眼。
    眾人看到，那砸在拍賣台上的根本就不是什麽鐵砧，鍛錘，器爐、火鉗之類中的任何一種，而是一個木椅。
    “幾個意思？”
    “這是站著看嫌腰疼，嫌不舒服，要坐著看嗎？”
    “我靠，還有這閑心？這可是剛被人家一錘音砸的吐血呢，沒事就算了，還要坐著、翹著二郎腿看，這得多大的胸懷啊！”
    “是滴，是滴，咱是比不了啊。”
    但這還不算完，對於人們的議論，蘇穹根本無視。卻見他又是一拍自己的乾坤袋，“當啷，當啷”一大一小兩個聲音又是響起。
    “我……尼瑪！”眾人定睛，卻是一起再罵。
    他們看到的是，那木椅的前方多了一個木質茶幾，茶幾上還有一壺一盞。
    “這是拿這賭鬥場當茶館了啊！”
    人們此刻才算是恍然大悟。
    “哎呀呀，品著香茗，看著耍猴。舒坦呢，巴適呢，愜意呢，神仙過的日子呢。”
    嘴裏說著，一屁股坐到了木椅上。雙眼看著那邊“叮叮當當”正在鍛打的瘋老人，一隻手卻是握住了壺把兒，“嘩嘩！”壺嘴中一股細流流出。
    “嗯，香！”
    還抽動著鼻子，使勁聞了聞。又是舉起手中茶盞，衝著台下一晃：“好茶呢！”
    然後“滋溜”一口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