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白守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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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認清自己對程槿年的真實感情,沈聽肆完全無法抑製自己內心噴湧的情緒。
    不過,對上程槿年關切的眼神,他一瞬間冷靜了下來。
    “槿年,阿北打傷送飯的下人逃走了,我猜他是往宣平侯府來了。”
    程槿年又驚又怕:“什麽?”
    沈聽肆連忙安撫她:“別著急,我快馬加鞭,應該比他快。”
    程槿年心裏一頭亂麻,下意識道:“你趕緊派人守在門口,把他給攔住。”
    沈聽肆有求必應:“好。”
    “石頭,你……”
    “不不不,回來。”
    程槿年突然改口:“算了,讓他來侯府吧。”
    沈聽肆臉色大變,遲疑了許久,輕聲問道:“……難不成,四姑娘真的病重了?”
    程槿年語氣上揚:“這麽快就傳到你的耳朵裏了?”
    見此,沈聽肆眯了眯眼:“難道……這裏麵有蹊蹺。”
    程槿年下意識左右看了看,點了點頭,對他招手:“你過來,我悄悄和你說。”
    沈聽肆求之不得,興奮得湊近程槿年,耳朵都要貼在她的粉唇上。
    程槿年不自在地往後挪了半步,請了清嗓子低聲給他解釋。
    “四姑娘以死相逼,三老爺和三夫人不忍心真讓她餓死,於是,說服了老太君和侯爺,讓她假死,成全她和阿北。”
    “因此,府裏偷偷放出她染了重病的消息。”
    沈聽肆恍然:“原來如此。”
    “沒想到,宣平侯府還有三老爺這樣的爺們兒,我原本以為都是像宣平侯那樣唯利是圖,賣女求榮之輩呢。”
    程槿年:“……”
    她無奈地瞪了他一眼。
    沈聽肆討好一笑,放軟了聲線:“對不起,我錯了,好槿年,你就原諒我吧。”
    程槿年驚訝得嘴巴長大。
    他咋了?
    今天怎麽這麽不對勁兒。
    沈聽肆突然笑著拋出了一個問題:“你不讓我攔著阿北,是想要考驗他吧?”
    “不是。”
    程槿年咬牙切齒:“為了和他在一起,四姑娘受了這麽大的罪,阿北也要受點兒苦才是。”
    “否則,他不知道這份幸福來之不易,不知道好好珍惜。”
    聽到這話,沈聽肆脖子一冷。
    自家的小姑娘,可真是不好惹。
    不過,他怎麽看怎麽喜歡。
    “你說得對。”
    兩人沒說兩句,老婆子敲了敲門:“槿年姑娘,老太君問起你來了。”
    程槿年回道:“知道了,馬上。”
    她抬頭看向沈聽肆:“我走了,等這件事情了了,我請你吃飯。”
    沈聽肆笑容滿麵:“那就這麽說定了。”
    ……
    鬆鶴院。
    她剛一邁進院子,青蒿一臉激動得迎了過來。
    “槿年,你去哪兒了?你知道不知道,發生大事兒了。”
    程槿年心裏飛快閃過一個念頭,臉上不動聲色好奇道:“什麽大事兒?”
    青蒿神秘兮兮道:“四姑娘的心上人想要闖進府裏,被三老爺抓住了。”
    果然如此。
    程槿年恍然。
    “那他現在……”
    “在清花院,四姑娘不是關在哪裏的嗎?”
    自從四姑娘出了祠堂,三夫人就把她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青蒿接著道:“聽說,三老爺命人將他捆起來,揚言要把他打死呢。”
    程槿年心裏一緊。
    “真的?”
    明明她知道,三老爺不可能把人打死,但是不知為何,她心裏還是十分緊張。
    “這個誰知道呢?老太君帶著清梅姐姐急匆匆地趕過去了,留我在這兒等你呢。”
    程槿年急道:“那咱們也趕緊過去吧。”
    青蒿點頭:“嗯嗯。”
    兩人攜手急匆匆往清花院的方向走去。
    還未走進。
    三老爺憤恨地嘶吼聲傳進她們的耳朵裏。
    “你這個黑了心肝的混賬,勾引了我女兒,還害得她染上重病,我今天就要打死你。”
    阿北聲音虛弱,卻充滿了堅定:“三老爺打死我我也甘願,隻要……隻要能讓我見上寶姣一麵。”
    “寶姣也是你配喊的?”三夫人聲音尖銳刺耳:“要不是你,我的寶姣至於到現在這個地步嗎?”
    “都是你逼死了我的寶姣,你怎麽不去死?”
    阿北毫不猶豫道:“寶姣不在了,我絕不苟活。”
    三老爺冷笑一聲:“嗬,說得好聽。”
    兩人對視一眼,默默地走進去,站在老太君身後。
    老太君淡淡地看了兩人一眼。
    麵前,阿北滿臉燦白,跪在地上,脊背透著絲絲血痕,倔強地看著三老爺。
    三老爺滿臉怒火,猛地從懷裏掏出一瓶藥,丟在了地上:“行,我給你這個機會,你先把這瓶毒藥喝了,我就讓你進去看寶姣。”
    “好。”
    阿北沒有一絲遲疑,抓起藥瓶,仰起一口幹了進去。
    見此,三老爺表情一滯。
    三夫人同樣一怔,然後雙眼湧上淚水。
    身前,老太君長長得歎息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雖然沒有看到老太君的表情,但是她可以聽出,這聲歎息裏麵的鬆懈之意。
    程槿年明白,老太君這是認可阿北了。
    為了四姑娘,他連性命也可以拋出去,自然不會辜負她。
    侯爺和其他三房的人都沒有來。
    他們知道這是一場戲,沒有來演戲的興趣。
    三老爺甩袖,滿麵不甘心,聲音仿佛從牙縫裏擠出來一般:“哼,帶他進去。”
    四姑娘的貼身丫鬟小紅急忙應答:“是。”
    “阿北公子,快跟我來吧。”
    阿北擠出一個笑,腳步急促地跟了過去。
    程槿年複雜地看著他的背影。
    她心裏感歎:四姑娘也要離去了,恐怕這一生再也見不了幾次了……
    老太君突然伸出手:“走吧,回去了。”
    程槿年收斂心神,扶住她:“是。”
    ……
    四姑娘房間。
    阿北看著麵容憔悴地四姑娘,瞬間心疼地雙眼充血:“寶姣,對不起,我應該早些來找你的,都怪我,讓你受了這麽多苦。”
    四姑娘貪婪地看著他,艱難地伸出手想要撫摸他的臉頰:“沒關係,這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阿北連忙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語氣含笑:“我聽說你病重了,別害怕,我一生一世都陪著你的。”
    “沒有人能再把我們分開。”
    四姑娘眼神深情化不開:“嗯。”
    ……
    半個月後。
    一個清晨,青蒿洗漱完畢,呆呆地站在走廊前出神。
    青蒿從背後拍了拍她:“怎麽了?”
    程槿年猛地回神,搖搖頭:“沒什麽。”
    青蒿對她使了使眼神:“老太君心情不好,沒怎麽吃東西,她最聽你的,你去哄哄她唄。”
    程槿年了然:“嗯,好。”
    其實,今天四姑娘就要離開京城了。
    三老爺和三夫人終究舍不得,並沒有對外宣布四姑娘病重離世,而是說她身染重病,需要去城外的別院調養身子。
    可憐天下父母心。
    三老爺和三夫人這是在給四姑娘留後路啊。
    若是有一天她後悔了,也還是可以回家。
    伺候完老太君用膳,她小聲告了假。
    老太君沒有多問,直接答應了。
    “去我放錢的箱子裏拿點兒零花錢,出去給自己買點兒胭脂水粉,好好打扮打扮自己。”
    程槿年心裏暖洋洋的,擺手拒絕:“不用,我自己有錢。”
    老太君睨了她一眼:“有什麽?你那幾個錢,自個兒留著成親後花銷吧。”
    聞言,程槿年不再推脫。
    “槿年謝過老太君恩賞。”
    巳時末刻上午十一點),她穿戴好出了院子。
    路過二門,正巧一陣風襲來,她手上的帕子被風吹走了。
    “哎呀~”
    程槿年連忙追上去。
    剛到二門邊,突然撞到一群公子哥兒,其中為首的,是自家的二公子,林平。
    她忙躬身行禮:“二公子好。”
    林平語氣溫和無比:“槿年不必客氣,祖母最近可還安康?”
    程槿年點頭:“老太君一切都好。”
    “那就好。”
    他一臉笑意:“有你在身邊照顧祖母,我們也都放心了。”
    程槿年謙虛搖頭:“二公子太看得起奴婢了。”
    身後,幾個公子兩兩對視一眼,看向程槿年的眼裏藏不住的好奇。
    這姑娘是誰?
    聽兩人對話,好像隻是一個丫鬟?
    可這通身的氣派風度,哪裏是一個丫鬟能擁有的……
    突然,一個男子的聲音插了進來:“槿年姑娘,你可是在找這個?”
    程槿年下意識看過去,露出了驚喜的笑容:“我的手帕。”
    “對,正是這個。”
    她看向麵前長相清秀,氣質溫潤的男子,微微福了一禮:“多謝公子。”
    男子禮貌一笑:“舉手之勞。”
    旁邊的男子打趣道:“白兄,還是你心細。”
    “守塵,你什麽時候這麽熱心了?”
    白守塵笑了笑不說話:“嗬嗬。”
    林平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我們準備外出參加詩會,就此別過了。”
    槿年是祖母院裏的大丫鬟,還多次幫過大姐,他心裏早就沒有把她當成下人了。
    於是,聽到這些人不尊重槿年,放肆調侃她,眼神立刻冷淡了下來。
    不過幾個窮舉子,竟然敢調戲他家的姑娘?
    白守塵察言觀色,立刻沉下臉,認真道:“好了,別再胡說了,免得壞了人家姑娘的聲譽。”
    聞言,那幾人一臉不以為然。
    一個丫鬟罷了,算得了什麽?
    林平看向他的眼神緩和了許多,同時更厭煩另外幾人了。
    他隱藏住內心的不耐煩,催促道:“好了,詩會要來不及了,咱們趕緊走吧。”
    對此,程槿年一直一言不發,默默地注視著一行人離去。
    直到他們消失在自己眼前,她才轉身離去。
    但是,眼裏的怒火表達了她內心的不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