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紛紛一愣。
    當他們仔細思考了一番林默的話後……還別說，這話，倒還真有幾分道理。
    起碼他們反而比林默，要更加了解清雲齋主的性子。
    倔強，執拗。
    那可真的是寧折不屈啊！
    作為“鄰居”，彼此間已相處了這麽多年，可就算對他們這些各大古武家族，那老頭兒也是向來擺著一副臭臉。
    脾氣，別提多古怪了！
    再結合林默的猜測，他們覺得不無可能。
    “主子，您說得對！”
    衛梟雄立刻提議：“保不齊，那清雲齋主說不定還真活著呢！咱們不如一起去會會那擎天霸！”
    “清雲齋主到底是生是死，咱們也必須親眼看看！”
    其他幾個家主，也紛紛讚同附和。
    “對！”
    “衛家主說的有道理。”
    “主子，咱們殺過去吧，如果清雲齋主還活著，咱們就把他救出來，給您治病！順便，再滅了擎天霸那個膽大包天的魔頭！！”
    “……”
    說實話。
    林默也沒想到，想要見一見那清雲齋主居然會這麽難。
    真是橫生枝節，曲折啊！
    不過事情到了這一步，他也沒得選擇了。
    眼下，聽起來倒還真就隻有那清雲齋主這麽個傳說中的高人，有可能解決自己眼下頭疼的問題。
    就算隻是猜測，就算希望渺茫，他也要去親眼看一看。
    若那老人真如自己猜測的那樣還活著……
    那是最好！
    “好。”
    “去瞧瞧也好，勞煩你們帶路吧！”林默點了點頭。
    可一聽他這話，一眾古武家主們卻受寵若驚。
    “哪裏哪裏！”
    “不敢不敢！”
    “您是咱們的主子，談何勞煩？為您效力，是我們應該做的！”
    “……”
    “大哥哥！”
    這時，青兒追出幾步，扯住林默的衣角，眼睛含淚：“如果我師父還活著，煩請大哥哥一定把他老人家救出來。”
    “青兒就他這麽一個師父，就他這一個親人。”
    “我不能沒有他！”
    看著這孩子眼中的悲痛，林默能理解。
    這孩子生下來就是棄民，還死了父母，命運多舛，被丟棄在步步凶險的昆侖山，本活不到現在的。
    那清雲齋主撿了他帶回來撫養至今，又當師傅又當父母。
    師徒二人的關係，自然深重。
    “放心。”
    林默揉了揉那青兒的腦袋，無奈苦笑：“如果他還沒死，我一定把他救回來，要知道，我可比你更不希望他死！”
    說完，他帶著眾人離去。
    接下來。
    在衛梟雄等一眾古武界家主的帶領下，殺氣騰騰地殺向昆侖山脈深處的西南方向。
    那裏，是青兒所說的擎天霸的地盤。
    ……
    昆侖山。
    西南方向。
    在人跡罕至的深山之中，聳立著座座房屋。
    那些房屋多以竹子和木頭，加以藤蔓捆綁建造而成，看起來十分原始，而且十分的潦草粗獷。
    這樣的房子，漫山遍野，隨處可見。
    幾乎占據了大半座山。
    而就在半山腰處，卻以無數堅石修建出了一座高達的城牆。
    城牆之上，翻飛的旌旗上是三個大字——
    “黑天寨！”
    城牆之上，有許多手持刀槍的守衛，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這些人個個衣衫襤褸，卻個個眼神狠惡非常。
    “隆隆隆！”
    不多時，一陣急促的馬車聲傳來。
    “開門開門！”
    “兄弟們打獵回來了，今天可是大豐收！！”
    隻見幾十人騎快馬而來，為首的光頭大漢更是氣焰囂張，吆五喝六。
    而在他們之後，有一輛囚籠馬車。
    馬車裏卻並非是什麽獵物。
    而是人！
    十幾個同樣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的棄民，此刻被囚禁在那囚籠之中。
    他們絕望無比，驚恐大叫。
    但，無濟於事！
    很快。
    寨門打開。
    許多守衛們聞訊趕來。
    見到那囚籠裏關押的滿滿當當的人，眾人全都高興壞了。
    “二當家的，還是您厲害！”
    “出去一趟，才半天功夫，就抓了這麽多兩腳羊？”
    “抓回來這麽多，夠兄弟們吃好一陣子了！”
    “……”
    “嘿嘿！”
    光頭獰笑起來，得意洋洋：“老子什麽時候空手而歸過？不過是棄民而已，昆侖山裏還不多的是？”
    “對了，大當家的呢？”
    眾人回答：“在地牢裏呢，那個該死的老家夥，竟然執意都肯為大當家的卜上一掛，老骨頭硬的很。”
    “大當家的在收拾他呢！！”
    “知道了。”
    二當家光頭立刻吩咐道：“去，立刻把這幾個兩腳羊料理了，洗剝幹淨，對了……老規矩，那寶貝隻有大當家當享！！”
    “是！”
    守衛們激動無比，七手八腳，匆匆將囚車拉走了。
    寨子後方，山洞深處。
    “啪！啪！啪！”
    沉悶的鞭打聲，響徹在漆黑昏暗的地牢裏。
    一位渾身陰氣森森的黑袍老者，正端坐在一張太師椅上，此刻，正在閉目養神。
    那嘈雜的鞭聲和慘叫，對他造不成一點影響。
    這時，石門打開。
    “噔噔噔！”
    二當家光頭屁顛屁顛，匆匆趕來。
    到了那黑袍老者身邊，恭敬地彎腰，雙手將一副托盤呈上。
    那托盤上似乎有什麽東西，上麵蓋著紅布。
    也不知是何物。
    隻是若細看之下——那紅布下的東西，竟還在微弱地跳動著。
    “大當家的，這是剛得的寶貝，還熱乎著呢！”
    “您請盡快享用吧！”
    同時，他一手將托盤上的紅布掀開。
    赫然是一顆心髒！
    那心髒顯然是剛摘下來的，鮮血淋漓，尚有餘溫，而且竟還在跳動著！
    那畫麵……
    簡直是驚世駭俗！！
    黑袍老者，緩緩睜開了雙眼。
    雖然蒼老，可那一雙眼睛卻狠戾十足，令人不敢直視。
    下一刻。
    他伸手將托盤上的血色心髒捏在手裏，當眾之下，竟往嘴裏送去！
    這一幕，誰看了都會嚇瘋。
    可二當家光頭和周圍的人，似乎早就已經司空見慣。
    臉上，全無表情。
    光頭甚至眼睜睜的看著黑袍老者吃下，還舔了舔嘴唇問：“嘿嘿，大當家的，這滋味……如何啊？”
    “鮮活，佳品！”
    老者舔了舔嘴角的殘血，獰笑的令人毛骨悚然。
    這時，眼前傳來一道憤怒罵聲。
    “畜生！”
    “擎天霸，你這該死的魔頭……簡直是惡貫滿盈，死不足惜！”
    “你就不怕人神共憤麽！！”
    那罵聲，充滿憤怒！
    “大膽！”
    光頭橫眉豎目，厲聲罵道：“老東西，竟敢對我們大當家不敬，我看你是找死，活扒了你的皮！！”
    這時。
    黑袍老者緩緩抬起狠戾的雙眼，向前方昏暗看去。
    隻見前方，聳立著一根木架，而木架之上，五花大綁一個青衣老者。
    那老者白須白發，神色憤怒。
    可渾身上下，卻早已被鞭打的鮮血淋漓，皮開肉綻。
    已是慘不忍睹！
    這老者，不是別人。
    正是兩日前，被擎天霸派人擄走的清雲齋主。
    此前，擎天霸就想要讓他為其卜上一卦，他執意不肯，結果卻惹惱了擎天霸，把他抓到這裏囚禁起來，百般折磨。
    可他寧死不屈，執意不肯。
    他本就不願為擎天霸這等無禮狂徒占卜。
    加之這兩日被囚禁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裏，他見到了更多，也徹底看清了擎天霸這幫人的真麵目。
    比他想的，還要更加可惡，更加駭人聽聞。
    這幫人，全是魔頭！
    尤其是這擎天霸，更是魔頭中的魔頭。
    他手下這幫人，原本都是昆侖山中的棄民，他選擇了一部分修為厲害的，收為手下，還教他們練魔道邪門功法。
    甚至，還啖人肉食人血！
    這等聳人聽聞，甚至都不似人能做出來的恐怖惡事，竟也是他們那所謂修煉魔功中的一環！
    何其恐怖！
    而這一係列恐怖見聞，非但沒能擊毀他的意誌，反而讓他更加厭惡擎天霸等人。
    他寧死不屈！！
    “哼。”
    擎天霸也不動怒，反而冷笑起來：“清雲齋主，我不想與你廢話，說，到底願不願意，為我卜這一卦？！”
    “休想！”
    清雲齋主啐了一口，憤怒道：“老夫就是死，也不會為你這人神共憤的大魔頭做事，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有本事，你就殺了老夫，看老夫皺不皺頭！”
    “來！！”
    聞言，擎天霸眉頭一擰。
    一身寒氣。
    他那微微顫動了一下的手指，仿佛昭示著他那早已按捺不住的殺心。
    恨不得，立刻一指捏死這老東西！
    但……
    這老家後，畢竟是奇人。
    而眼下，他想要得償所願，想要創下不朽的榮耀與功勳。
    清雲齋主，還不能殺！
    終究。
    擎天霸還是按捺住了濃烈殺心，讓一絲理智占了上風。
    “找死！”
    二當家卻忍無可忍。
    他凶神惡煞，殺氣騰騰地衝上前去，從火爐中抽出一根燒灼到通紅的烙鐵。
    眼神狠厲，毫不留情地死死抵在清雲齋主胸膛。
    通紅烙鐵，燒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
    青眼陣陣！
    “啊啊啊啊！”
    清雲齋主目眥欲裂，痛苦的嘶吼聲響徹地牢。
    他感受著自己的血肉被燒灼。
    他甚至能聞到味道。
    痛不欲生！
    “哼哼！”
    二當家變態地獰笑起來，狠狠抵著不鬆手，咬牙笑著：“老東西，老子倒要看看是你這把老骨頭硬，還是老子的烙鐵硬！！”
    “混賬……”
    清雲齋主老眼因痛苦折磨而變的赤紅，卻依舊不肯屈服，嘶吼道：“就算你們殺了老夫，老夫也不會說！”
    “給老夫個痛快！”
    “休想！”
    二當家殘忍地笑著：“除非你這老東西乖乖為我們大當家卜一卦，否則，你想死都沒那麽容易！”
    而擎天霸就那麽冷眼看著二當家折磨清雲齋主。
    一雙陰戾老眼，絲毫不為所動。
    反而，透出冷笑。
    見清雲齋主已經痛不欲生，這才陰惻惻地開口逼問：“如何，這回你該說了吧？現在，告訴我——”
    “我此番攻打古武界，究竟能不能成功？”
    “還有，我的壽數，還剩多少年？！”
    這兩個問題的答案，就是如今擎天霸最想要知道的。
    當初，在名門正派修行時，他就是公認的，出類拔萃的，難得一見的絕世天驕。
    甚至還有人斷言，不到四十歲，他就能橫壓江湖。
    成為，武林盟主！
    可貪婪的擎天霸，根本不滿足於那漫長的時間與等待。
    他隻想走捷徑。
    他發瘋般的想用最短的時間，最快的速度，讓自己立刻得到橫壓華國武道界的力量，成為首屈一指的第一人。
    至於什麽方法，什麽代價，都不重要。
    因此，他才墮入魔道。
    通過修煉那些陰暗殘忍的魔門秘法，他的實力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魔道，雖被天理，被名門正派所不容。
    但確實強大！！
    即使為了躲避追殺，流落到昆侖山這樣鳥不拉屎，沒有資源也沒有任何機緣的地方，他也能通過修煉魔功，持續暴漲修為。
    如今！
    他的實力，已經抵達了天王境。
    正因為強大，才讓他滋生了比橫壓華國江湖更加瘋狂的想法——他要入侵古武界，他要成為古武界霸主。
    隻有這樣，才是抵達真正的巔峰！
    但，擎天霸不放心。
    因為他雖苦修多年，抵達這麽一個驚世駭俗的境界，可他早就聽說，古武界高手如雲，能人異士眾多。
    而且對方有十八古武家主，個個傳襲千年。
    擎天霸再強，也是勢單力薄。
    在這種關頭之下，他變的神經兮兮，甚至將一切寄托在占卜算命上。
    所以，他盯上了清雲齋主。
    而此刻。
    擎天霸不惜殘忍折磨清雲齋主，也想迫切知道答案。
    “說！”
    二當家緊跟著喝罵道：“老東西，你耳朵聾了，沒聽到我們大當家的問你話？！再不說，老子就再讓你吃烙鐵！！”
    清雲齋主被折磨的痛不欲生。
    他已年邁。
    若再來一次……
    這條老命，隻怕就要交代在這裏。
    可他自有傲骨，任何事都不會委屈求全，更遑論臣服聽從他擎天霸這麽一個為禍蒼生，惡貫滿盈的大魔頭。
    現在，他隻是不想再繼續受折磨，反一心求死。
    他想要痛快的死！
    因此，他需要激怒這個魔頭，才有可能。
    他打定了主意。
    “好……”
    隻聽清雲齋主忍著痛苦，艱難開口：“魔頭，你不就是想要卜卦麽……老夫，為你卜上一卦！”
    “哼。”
    擎天霸冷哼一聲：“老東西，算你識相！！”
    接著，他使了個眼色。
    一旁的二當家，這才用刀斬斷了繩索。
    “撲通！”
    清雲齋主遍體鱗傷，站都站不起來，虛弱至極。
    他倒吸涼氣，強撐坐起。
    接著，便見他動作吃力地從懷中掏出一顆龜甲。
    那龜甲看起來十分古老，不知已使用了多少年，傳襲了多少代。
    接著。
    當著淩天霸和二當家等人眼前，清雲齋主口中念念有詞，將龜甲丟向身前地上。
    “哢！”
    隨著清脆聲響，古老的龜甲應聲散開。
    外人或許看不懂。
    可作為內行的清雲齋主，卻能從這看似淩亂的幾片龜甲中，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與含義。
    隻見他盯著那幾片龜甲看了半晌。
    不知發現了什麽。
    他那慘白的老臉上，先是一陣愕然。
    旋即，又看了一眼擎天霸。
    忽然，笑出了聲。
    “哈哈……”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啊……”
    他的笑，聽起來有些戲謔的味道。
    意味不明。
    “嗯？”
    擎天霸蹙眉，盯著他沉聲問道：“你笑什麽，我想知道的答案，到底是什麽？”
    “老東西，別裝神弄鬼，快說！！”二當家喝罵道。
    “有意思。”
    清雲齋主望向擎天霸，老眼滿是戲謔，仿佛忘記了一身的傷，一身的疼。
    隻聽，他不緊不慢的悠悠開口。
    “擎天霸，你不是想知道，這兩個問題的答案麽？”
    “那老夫現在就告訴你，你聽好了——”
    “你會敗。”
    “你根本贏不了古武界，相反你會慘敗！”
    什麽？！
    此言一出，眾人震驚。
    就連擎天霸，也臉色狂變。
    如今，他修為已至天王境，放在凡塵江湖上，已經是舉世無敵！
    哪怕是入侵古武界，就算不是必勝，也有一戰之力！
    可沒想到……
    這清雲齋主，竟說他非但會敗，而且是慘敗？！
    怎麽可能！！
    “媽的！”
    二當家火冒三丈，當場惡狠狠喝罵道：“老不死的東西，你看準了沒有？我們大當家修為恐怖，深不可測，堪稱當世第一強者，無人能敵！”
    “你該不會是老眼昏花，看不清楚吧！”
    “給老子看仔細再說！！”
    麵對質疑，清雲齋主搖了搖頭，笑著堅持自己的意見：“沒有必要！這結果，老夫已經看的很清楚了。”
    “你們不信，老夫也沒辦法！”
    “你！”
    二當家十分惱火，可一時卻又不知如何反駁。
    畢竟，這一堆散亂的龜甲，在他看起來簡直是亂七八糟。
    根本看不懂一點！
    “罷了！”
    擎天霸眼神有些惱火，旋即又繼續問道：“先不說這個！另一個問題，我的壽數，還剩多少？！”
    清雲齋主盯著擎天霸，那染血的嘴角，笑意更甚。
    旋即，他伸出一根手指。
    “一年！？”
    擎天霸驚詫不已。
    清雲齋主搖頭。
    “那……是一個月？！”擎天霸又驚聲問。
    “不。”
    清雲齋主又搖頭，旋即道出一句驚人之言——
    “你的壽數，僅剩最後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