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坐下！”
    楊梟突然低喝。
    他雖然沒麵子，可作為一方霸主，若此刻若真的大打出手，反而更顯得氣量狹小。
    楊鐧的胸口劇烈起伏著，如同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目光在林默和楊梟之間來回遊移，最終在義父嚴厲的目光下敗下陣來。
    他咬了咬牙，最終還是重重地坐回椅子上。
    那力道之大，讓人擔心椅子會不會被他坐塌，橫眉豎目，手指掐在手掌裏，快要見血卻都感覺不倒騰。
    那副模樣，活像一頭被鐵鏈拴住的猛虎。
    憋屈至極！
    “哈哈哈！”
    “林默這羊肉片的薄如盈月，真是不同凡響，本王得嚐嚐！！”古厲的大笑聲渾厚有力，在酒樓內回蕩，林默連番挫敗對方銳氣，讓他倍感麵上有光。
    他拿起筷子，夾起一片林默親手分割的羊肉。
    那片羊肉薄在燭光下幾乎透明，卻能保持完整的形狀，足見林默手法之精妙。
    他將羊肉放入口中，細細咀嚼。
    羊肉入口即化，鮮美的滋味在口腔中擴散開來。
    他又滿意地點點頭，稱讚道：“嗯……不錯，果然好吃啊！！”
    這番作態，擺明了是故意氣對麵的楊家父子。
    心中，大為解氣！
    古玥也眼含笑意。
    她伸出纖纖玉手，親自為林默夾了一片最嫩的羊腿肉。
    她的動作優雅自然，目光也充滿柔情。
    “林默，你多吃些。”
    她的雙眸在燭光下閃爍著溫柔的光芒，聲音雖輕，卻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一顆石子，在眾人心中激起層層漣漪。
    “好，你也吃！”林默微微一笑。
    這一幕，也讓古厲看在了眼裏。
    他這女兒向來高傲清冷，對任何追求者都不假辭色，何曾見過她這般溫柔體貼？更別提親自為人夾菜了。
    此刻，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林默一眼，又看了看女兒微紅的耳根。
    也不說話，隻是捋須微笑。
    “父親看著我做什麽？”
    古玥察覺到父親的目光，有些疑惑地問道。
    “哎……”
    古厲故作歎息，聲音中卻滿是調侃：“真是女兒大了不中留啊！也不見給我這當爹的夾菜！”
    他說著，還故意瞥了林默一眼，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古玥聞言，俏臉頓時飛起兩朵紅雲。
    她連忙也給父親夾了一塊羊肉，嗔怪道：“父王，您……您說什麽呢！”
    她的聲音帶著幾分羞惱，卻掩飾不住其中的甜蜜。這一幕溫馨的父女互動，在燭光下顯得格外動人。
    可這一幕落在方唐玉眼中，卻如同千萬根鋼針紮在心上。
    他死死攥著手中的象牙筷。
    指節因用力過度而泛白，發出細微的“哢哢”聲。
    他盯著林默的眼神，怨毒得如同淬了毒的刀子，恨不得將其千刀萬剮。
    嫉妒。
    嫉妒，已經讓他麵目全非。
    “哼！”
    楊梟忍無可忍。
    他突然起身，臉色陰沉如水，轉向古厲冷聲放話叫囂：“今日就到此為止吧！這點小把戲，不算什麽。”
    “明日我們就在這黃石山下解決所有恩怨。”
    “到時，見真章！！”
    古厲也站起身來，玄色大氅在夜風中獵獵作響。
    眼神，透著得意與傲然。
    “好啊！”
    “不管怎麽玩，我古厲奉陪到底！”
    此刻。
    兩位王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仿佛有無形的火花迸濺。
    那無形戰意散發而出，就連這客棧中的十幾盞燭火都猛烈地搖晃了起來，仿佛隨時都要熄滅下去。
    好在這無聲交鋒沒有持續多久，並隨戰北王楊梟怒拂衣袖離去結束。
    楊鐧臨走前，惡狠狠地瞪了林默一眼，那眼神如同毒蛇般陰冷，蘊含著刻骨的恨意。
    顯然。
    今晚在林默手上沒討到便宜，讓他懷恨在心。
    待楊梟一行人離去後，酒樓內的氣氛才稍稍緩和。
    “呼……”
    方霸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隨後他臉上的肥肉堆起笑容，端起酒杯向古厲敬酒：“古老兄，你手下這年輕人，年紀輕輕就有這等實力，當真不凡啊！”
    他小眼睛滴溜溜地在林默身上打轉：“這樣的人才，你是從哪兒找來的？”
    古厲端起酒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你錯了，林小友可並非是我麾下，而是我的朋友！”
    “哦？！”
    方霸的小眼睛瞪得溜圓，臉上的肥肉抖了抖：“朋友？！”
    一個堂堂鐵衣王，竟和一個毛頭小子交朋友？
    聞所未聞！
    “不錯！”
    古厲卻捋著胡須，眼中閃爍著讚賞的光芒，甚至語氣反而有些自豪：“我與林小友，乃是忘年之交！”
    方霸聞言，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他原本還想著能否將林默這樣的人才挖到自己麾下，沒想到古厲竟如此看重他，甚至以朋友相稱……
    那怕是沒戲了！
    他幹笑兩聲，連忙舉起酒杯：“喝酒！喝酒！”
    幾杯酒下肚，夜色已深。
    古厲起身準備告辭，方霸卻突然叫住他：“古老兄，等等！”
    古厲眉頭微皺：“還有何事？”
    方霸搓著肥厚的手掌，小眼睛閃爍著精明的光芒：“雖然你和楊梟積怨已久，但既然決定通過決鬥來決定天泉歸屬，一切盡在明日！”
    “到時不論輸贏，可要算數啊！”
    “那是自然！”
    古厲冷哼一聲，玄色大氅無風自動：“大丈夫一言九鼎，說話自然算數！”
    一旁的古玥冷冷開口：“方叔，誰都知道我父王為人一言九鼎。這話，你該去和戰北王楊梟說。”
    “好！”
    方霸連忙拍著胸脯保證：“那是自然的，咱們已約法三章，若他楊梟不認，莫說古老兄你，我也不會同意！”
    他話鋒一轉，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為了一個天泉，你們二人險些爆發一場全麵大戰，那可就生靈塗炭了！”
    “多虧我從中斡旋調停，可費了不少功夫……”
    這番話，聽起來像是在請功。
    顯然還有話。
    古厲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直接打斷道：“有話直說，不用彎彎繞繞！”
    方霸臉幹笑一聲，這才神神秘秘的開口：“到時候，我倒是有件事，想要求古老兄你答應！”
    聞言。
    古厲與林默對視一眼，二人心照不宣。
    這魁南王方霸，向來無利不起早的方霸，果然是有所圖謀！
    之前，倒都猜中了！
    古厲眼色微沉，一副看穿卻又不揭穿的樣子：“你的辛勞我也瞧在眼裏，有什麽事，隻管說。”
    “現在還不能說。”隻見方霸搓著手，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到時候，古老兄會知道的！”
    古厲氣笑了：“既是有求於我，何不痛快說出來？否則，我怎知該不該答應你！？”
    “哎！”
    方霸搖搖頭，滿臉堆笑道：“其實吧……說是有所求，實際上對我們兩家來說，都是好事，而且是天大的好事！！”
    “我保證，你也會高興的！”
    “不過在那之前，請容我賣個關子吧！！”
    見他這般故作神秘，古厲懶得再搭理，直接帶著林默和古玥轉身離去。
    “玥兒妹妹！”
    方唐玉見狀，連忙追上前去：“外麵天黑，我護送你回去！”
    古玥頭也不回，聲音冷若冰霜：“莫非，你覺得我父王和林默護不了我麽？”
    這話一出，古厲和林默都淡淡地瞥了方唐玉一眼。
    那目光中的輕蔑，讓方唐玉如芒在背。
    半晌，說不出話。
    直到三人徑直離去，隻留下方唐玉尷尬地站在原地。
    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無奈之下，方唐玉匆匆回到客棧，迫不及待地問道：“父王，剛才你為何不直接告訴鐵衣王，把玥兒妹妹嫁給我的事？！”
    方霸捋著小胡子，笑眯眯地說：“別急躁！好事不怕晚！若是明日他贏了楊梟，心情大好，再提反而更容易成功，喜上加喜！”
    方唐玉聞言大喜：“父王，你說的有道理！”
    但他轉念一想，又擔憂道：“可……若是鐵衣王輸了呢？那心情豈不是就不好了，還能答應嗎？”
    “笨！”
    方霸在兒子頭上敲了一下，笑罵道：“你小子，還真是榆木腦袋！”
    方唐玉委屈地揉著腦袋：“父王，我是不及你腦子靈光，既然如此……你就告訴我啊！”
    “哎！”
    方霸這才耐著性子解釋：“你想啊，若是鐵衣王輸了，心裏定然窩火，同時見到楊梟如今的強大，必然產生危機感！”
    他眼中閃過一絲算計：“這時候我提起聯姻，他自然知道兩家合璧是多大的力量，甚至再也不懼他楊梟！”
    “如此，他更是不得不答應了！！”
    “哎呀！”
    方唐玉高興得差點跳起來：“如此說來，不論明日他鐵衣王贏還是輸，古玥妹妹注定都是我的了？！”
    方霸傲然道：“放心，兒子，既然你喜歡那古玥，為父自然要替你弄到手！！”
    “哈哈哈！”
    “好極了……好極了！！”
    方唐玉眼中閃過一絲貪婪的光芒，仿佛已經看到古玥成為自己妻子的場景。
    他已經迫不及待了！！
    ……
    夜色如墨。
    邊境黃土上寂靜無聲。
    楊梟與楊鐧並肩而行，身後跟著一隊沉默的侍衛。
    楊鐧的臉色陰沉得可怕，額頭上青筋暴起，握著金背霸刀的手捏得哢哢作響。
    他猛地一腳踢飛路邊的一塊碎石，那石子如同離弦之箭，“砰”地一聲將遠處一堵土牆擊出一個碗口大的窟窿。
    “義父！”
    楊鐧咬牙切齒，聲音如同砂紙摩擦：“剛才，我真想一刀劈了那小子！”
    楊梟捋著絡腮胡，眼中閃爍著陰冷的光芒：“那林默，確實有些本事，比他古厲那不成器的嫡長子古少玦，強了不止一籌！”
    “哼！”
    楊鐧不屑地嗤笑一聲，眼中怒火更盛：“飯桌上的小把戲算什麽？不過是那小子運氣好罷了！”
    言罷，他猛地一揮手中大刀，帶起一陣淩厲的刀風：“若論真刀真槍的廝殺，他算什麽東西？！”
    “我絕不懼他！！”
    楊梟眯起眼睛，月光下他的麵容顯得格外陰鷙：“若我沒猜錯，明日古厲必然會派他出戰，你有多少把握？”
    楊鐧聞言，眼中戰意熊熊，如同一頭擇人而噬的猛獸——
    “九成！！”
    這兩個字擲地有聲，在寂靜的夜空中回蕩。
    自信十足！
    “好！”
    楊梟猛地一拍楊鐧的肩膀，眼中閃過一絲滿意：“有自信，有氣魄，不愧是我楊梟的義子！”
    楊鐧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明日，我定一刀劈了那小子，以泄我心頭之恨！”
    回到營帳，楊梟立即屏退左右。
    燭火搖曳，將父子二人的影子投在帳篷上，如同兩頭蟄伏的猛獸。
    隻見楊梟取出一張黃石山的地形圖，鋪在案幾上。
    他的手指點在天泉旁的一處空地，指甲在那處重重一劃，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跡：“明日決鬥就在這裏，這裏地勢開闊，正適合施展你的狂沙刀法！”
    楊鐧俯身查看，眼中閃過一絲嗜血的光芒：“正合我意！”
    他舔了舔嘴唇。
    仿佛，已經看到林默血濺當場的場景。
    “那林默今日展露的手段，不可小覷。”楊梟沉聲道，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案幾：“雖說你的實力已登峰造極，但也不能掉以輕心。”
    “哼！”
    楊鐧不屑地冷哼一聲：“花裏胡哨！在真正的廝殺中，這些把戲有什麽用？我的刀，一刀就能劈開他的花招！”
    楊梟看著義子自信滿滿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欣慰。
    這時，他起身走到兵器架前，取下一個烏木長匣。
    旋即遞到楊鐧麵前。
    “來，這個給你。”
    楊鐧接過木匣，打開一看，頓時眼前一亮。
    隻見匣中躺著一副烏金護腕，表麵刻滿繁複的符文，在燭光下泛著幽幽藍光。
    “這是……”
    “九陽護腕。”
    楊梟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得意：“戴上它，你的刀氣威力還能再增加三成！”
    “哦？！”
    楊鐧聞言，大喜過望。
    他迫不及待地戴上護腕，頓時感覺一股九陽之力順著手臂蔓延全身。
    他試著揮了揮刀。
    “唰唰唰！”
    刀風過處，仿佛要將方圓盡數絞碎。
    “好！”
    楊鐧眼中閃過一絲狂喜：“有此寶物相助，明日我更是必勝無疑，那小子死定了！！”
    楊梟滿意地點點頭，又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玉瓶。
    “還有這個！”
    “此乃是狂血丹，明日若遇險境，服下它！”
    楊鐧接過玉瓶，拔開塞子聞了聞，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撲麵而來。
    他知道——
    這是義父珍藏的秘藥，能在短時間內激發人體潛能，但代價是事後會虛弱三日。
    “不用了吧？”
    楊鐧看著那狂血丹，眼中卻閃過一絲傲然：“對付那小子，還用不上這個！”
    “哎！”
    楊梟不置可否，隻是意味深長地說：“有備無患！要知道，這天泉對我們而言，可是至關重要！”
    “隻能勝，不許敗！”
    “哪怕是九成勝算還不夠，必須……要十成！！”
    ……
    與此同時。
    鐵衣王三人朝著驛館回去。
    古玥仍對剛才方霸的言行耿耿於懷：“父王，那方霸明顯另有所圖，我們不得不防。”
    “嗯。”
    古厲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銳利：“他那些小心思，我豈會不知？對了……林小友，你怎麽看？”
    林默沉吟片刻：“方霸此人無利不起早。他如此賣力斡旋，果然是有所求，而且看今晚他的態度……”
    “所求之事，恐怕不小！”
    古玥蹙眉：“奇怪，他竟故弄神秘，也不知……會是什麽事？”
    林默微微一笑：“明日便知。”
    他看向古厲，“不過王爺放心，不論明日結果如何，我都會全力相助。”
    “好！！”
    古厲欣慰地點點頭。
    有林默這樣的高手在身邊，他心中踏實多了！
    夜色沉沉。
    黃沙城的街道上，一行人趕回驛館。
    就在此時。
    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隻見赤眉翁氣喘籲籲地奔來，寬大的衣袖被風吹得鼓脹如帆，仿佛出了什麽大事一般，連聲驚呼——
    “王爺！”
    “不好了……世子他、出事了！”
    古厲腳步一頓，眉頭瞬間皺了起來：“什麽事？”
    赤眉翁上氣不接下氣，大氣都顧不得喘，急忙解釋：“世子……世子不知怎麽了，睡得好好的，突然慘叫起來。”
    他雙手比劃著，聲音發顫：“帶我們上去一看，世子竟疼得滿地打滾，渾身還起了很多詭異水泡，軍醫們都束手無策。”
    “您快回去看看吧！！”
    “什麽？！”
    古厲臉色驟變。
    他猛地加快腳步，幾乎是飛奔著往驛館方向趕去。
    古玥也麵露驚色，她下意識地看向林默：“奇怪……怎麽會這樣？”
    “誰知道呢！”
    林默嘴角卻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眼中卻閃過一絲了然。?
    驛館二樓。
    古少玦的房門大敞著，裏麵傳來陣陣撕心裂肺的慘叫，幾名軍醫圍在床邊，手忙腳亂地施救。
    個個大汗淋漓，卻束手無策。
    “噔噔噔！”
    古厲大步跨入房間，眼前的景象讓他瞳孔驟縮——
    古少玦赤裸著上身，在床上痛苦地翻滾著，身上皮膚此刻布滿密密麻麻的紅色水泡，有些已經破裂，滲出黃色的膿水。
    頭發散亂，麵容扭曲，不住地嘶吼痛呼著。
    痛苦不堪！
    “父……父王！”
    古少玦看到古厲，掙紮著伸出手，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救……救我……”
    古厲一把抓住軍醫的衣領：“怎麽回事？！”
    軍醫嚇得麵如土色，結結巴巴道：“回……回王爺，世子這症狀，前所未見，隻怕是中毒了。”
    “可……卻又查不出毒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