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5章 天泉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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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就在古少玦喉頭發硬,趴在那兒痛苦掙紮之際。
    奇跡,開始發生——
    隻見他臉上那些潰爛的紅包,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結痂。
    原本不斷滲出的膿水漸漸止住。
    癢痛感,竟也在迅速消退。
    立竿見影!
    “天啊!”
    “你們看……好轉了,好轉了!!”
    “……”
    見到這一幕,在場眾人都忍不住驚呼出聲。
    個個,眼神震驚。
    “咦?!”
    古少玦也很意外。
    此刻,他難以置信地摸著自己的臉和胸口,發現那些讓他痛不欲生的潰爛處,竟然變得幹燥平滑起來。
    那赤尾蠍之毒,竟真的解了!
    “這……”
    他瞪大眼睛,聲音因為震驚而顫抖,仿佛不敢相信那一碗驢糞馬尿湯,竟真能有如此奇效!
    “哈哈,太好了!”
    赤眉翁第一個衝上前來,一雙長眉激動地抖動著:“世子!好了……您的病好了,毒果然是解了!”
    玄骨老也拄著烏木拐杖快步上前,仔細端詳後,也忍不住嘖嘖稱奇:“奇了,這真是奇了……想不到那湯藥,竟真有如此奇效!”
    此刻。
    古少玦呆呆地坐在床上。
    他摸著自己不再疼痛的臉,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少玦,你現在感覺如何,可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古厲也驚訝問。
    “父王,我……我感覺好多了!”古少玦道。
    聞言。
    古厲才鬆了口氣,緊繃的麵容終於放鬆下來。
    旋即,他轉向林默,鄭重地拱手:“林小友,你這一味土方子,可很是讓人大開眼界!本王謝你了!”
    “王爺客氣,不過舉手之勞罷了!”林默微微一笑,寵辱不驚。
    古玥也很驚訝。
    纖細的手指不自覺地掩住了微張的朱唇,秋水般清澈的眼眸中,充滿了不可置信。
    驢糞,馬尿……
    這樣的東西,在林默手中竟成了靈丹妙藥,真是太神奇了。
    一時,她忍不住感慨——
    林默,你到底有多少古怪卻驚人的東西,是我不知道的?
    這時,古厲見古少玦被治好了病,卻遲遲沒有表示,頓時皺起眉頭罵了一聲。
    “混賬東西!”
    “多虧林小友的神湯妙藥救了你的狗命,還不道謝?!受人恩惠,還要本王教你禮數麽?!”
    古少玦的表情,卻顯的很不情願。
    可麵對父親那威嚴的眼神,他也隻能無奈道謝:“那什麽……多謝了!”
    這語氣,多少帶著幾分不情不願。
    林默負手而立,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謝就不必了,我是看王爺麵子。”
    說到這裏,他又意味深長地看了古少玦一眼。
    “隻望世子以後別再誣賴我下毒就好。”
    話音未落,他已轉身離去。
    古厲見狀,也安心離開,不過臨出門還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兒子一眼:“沒出息的東西!盡給老子惹麻煩!”
    一時。
    房間裏頓時安靜下來。
    “世子……太好了,您身上的毒解了,總算沒有耽誤明天的決鬥!”赤眉翁等三老喜上眉梢,一陣慶幸。
    “哼!”
    古少玦則冷哼一聲,歇斯底裏地指著那烏木衣櫃,冷臉將火撒到他們頭上:“你們這群廢物!還愣著幹什麽?這些畜生害得我這麽慘,還不給我弄死它們!!”
    “啊……是是是!”
    赤眉翁三人聞言,立刻撲向衣櫃。
    玄骨老拿出骨杖,青瞳嫗的掌風淩厲如刀,赤眉翁也緊跟著動手。
    “轟轟轟!”
    “砰砰砰!”
    一時間,房間裏劈裏啪啦響成一片,烏木碎片四濺,蠍子殘肢橫飛。
    不多時。
    那精致的烏木衣櫃就被砸成了齏粉,裏麵的赤尾蠍更是被碾得屍骨無存。
    “世子,放心吧!”
    赤眉翁抹了把額頭的汗水,氣喘籲籲地匯報:“全都殺死了!”
    古少玦陰沉著臉點了點頭,剛要開口,突然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嘔——”
    他猛地俯身,一口穢物直接噴在了赤眉翁的靴子上。
    “世子!”
    三老驚慌失措地圍上來:“您哪裏不舒服?”
    “廢……廢話!”
    古少玦擦著嘴角,臉色鐵青:“那小子給我喝驢糞馬尿……我現在肚子裏……嘔……”
    話未說完,又是一陣幹嘔。
    青瞳嫗連忙端來茶水:“世子,快漱漱口。”
    她小心翼翼地伺候著,聲音輕柔得像在哄孩子:“病已經治好了,您好好歇歇,明天一早一定全好了!”
    古少玦漱完口,虛弱地靠在床頭,仿佛失去了靈魂。
    喉嚨裏的惡心感,揮之不去。
    同時,他的目光還警惕地掃視著房間的每個角落,那些陰暗的縫隙裏,會不會還藏著可怕的赤尾蠍?
    這個念頭,讓他渾身發毛。
    “不成!”
    “這屋子……不能住了!”
    他突然神經質地對三老嗬斥道:“去!給我換一間房!要是再讓我看見一隻蠍子……拿你們三個是問!!”
    三老被罵得狗血淋頭,卻不敢有半點怨言。
    赤眉翁連忙吩咐下人準備新的房間,玄骨老和青瞳嫗則一左一右攙扶著世子轉移。
    離開時,古少玦還不住地回頭張望。
    眼神,一陣發怵。
    仿佛,剛才那些死去的蠍子,會突然複活追上來似的。
    院中。
    夜風帶著黃沙城特有的幹燥氣息輕輕拂過。
    林默站在一株枯樹下,仰望著滿天繁星,遠處黃石山在月色中隻剩下一個模糊的輪廓,那也是天泉的方向。
    “林默。”
    這時,輕柔的女聲從身後傳來。
    一回頭,便見古玥款款走來。
    月光為她雪白的衣裙鍍上一層銀邊,襯得她如同月宮仙子般清麗脫俗,那雙會說話的眼睛裏,此刻盛滿了好奇與敬佩。
    “你的醫術當真高明。”
    她在離他三步遠的地方站定,聲音裏帶著掩飾不住的驚歎:“居然連驢糞馬尿這樣的醃臢之物,到你手裏也能變成救人的寶貝。”
    “你真厲害!”
    夜風忽然變得調皮,拂亂了她的幾縷青絲。
    她隨手將發絲別到耳後,這個不經意的小動作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動人。
    林默看著她認真的樣子,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笑什麽?”
    古玥眨了眨眼,長睫之下滿是好奇。
    林默四下看了看,確定無人偷聽後,突然湊近她耳邊:“實話告訴你吧,那驢糞馬尿……根本不是什麽靈丹妙藥。”
    “咦?!”
    古玥疑惑問:“什麽意思,可我分明見到你……”
    “嗬。”
    看著郡主這幅好奇樣子,林默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從腰間暗袋中取出一個小玉瓶:“真正的解藥在這裏,至於那驢糞馬尿,根本不能治病。”
    “我之所以在湯藥裏加那些東西,隻是為了教訓教訓古少玦罷了!”
    什麽?!
    古玥美眸瞪得溜圓,紅唇微張。
    月光下,那張精致的臉蛋上寫滿了震驚:“這麽說,你是……騙他的?”
    “是啊!”
    林默狡黠一笑:“要不是看在你父王麵子上,我可不會管他死活!既然他誣陷我給他下毒,我當然要讓他吃點苦頭。”
    “而且,我不是什麽小人,但也絕不是什麽君子。”
    “招惹我,就要付出代價!”
    此刻。
    古玥這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
    她雖驚訝林默的手段,可腦中一想到方才古少玦喝那湯藥時硬著頭皮的憋屈樣子,就覺得忍俊不禁。
    “噗嗤……”
    她終究是沒忍住,當場笑了出來。
    月光下,她笑得眉眼彎彎,香肩不住抖動,那模樣如同冰雪消融,美得驚心動魄。
    “你……你太壞了!”
    她好不容易止住笑,聲音中還帶著顫音:“要是讓兄長知道……真不知,他會露出什麽表情!”
    “所以。”林默突然正色,做了個噤聲手勢:“這事兒,你得保密!”
    “咳……”
    古玥好不容易才緩了過來,旋即點了點頭:“放心,我會為你保密的!而且……你幹的漂亮!”
    她忽然覺得——
    眼前這個看似沉穩的青年,竟也有如此促狹的一麵,這份真性情,比起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不知可愛了多少倍。
    若林默這手段算是小人的話,那這樣的小人……
    她喜歡!
    ……
    翌日。
    黃石山頂狂風呼嘯,卷起漫天黃沙。
    熾烈的陽光直射而下,三方人馬齊聚於此,肅殺之氣在幹燥的空氣中彌漫。
    魁南王方霸挺著圓滾滾的肚子站在最前方,八字胡在風中微微顫動,臉上堆著虛偽的笑容。
    身後是兒子方唐玉。
    此刻,那小子正目光灼灼地盯著對麵的古玥,眼中滿是貪婪與占有欲。
    戰北王楊梟也到了。
    他身形偉岸,威猛無比,宛如一座鐵塔般矗立,虎目炯炯有神。
    而他的義子楊鐧站在身側,金背霸刀在陽光下泛著刺目的寒光,眼中燃燒著戰意。
    目光如刀,直刺對麵的林默。
    敵意,不加掩飾。
    鐵衣王古厲一襲玄色大氅,在風中獵獵作響,渾身散發出不怒自威之氣。
    林默、古玥、古少玦三人站在一旁。
    而莫老、赤眉翁、玄骨老、青瞳嫗四老分列兩側,全部到齊。
    今日。
    關乎天泉歸屬的決鬥,即將在這肅殺的氛圍中拉開帷幕。
    此刻。
    林默的目光,卻被山頂那方天泉吸引。
    他緩步走向泉水,發現這是一個古老的圓形水池,水池不大,池壁由青石砌成,上麵刻滿了歲月侵蝕的痕跡。
    而池中央,一眼清泉汩汩湧出。
    泉水清澈見底,在陽光下泛著粼粼波光。
    在這幹旱的邊塞之地,竟有如此靈泉,當真如天賜之物!
    他蹲下身,伸手觸碰泉水。
    指尖傳來的冰涼觸感讓他微微一怔——這水溫竟比想象中低得多,十分清涼。
    “小子!”
    一聲厲喝突然響起。
    楊鐧抱著雙臂,滿臉譏諷:“過了今天,這天泉就是我們黑金城的了!不是你的東西,別亂碰!”
    這話如同一把火,瞬間點燃了鐵衣王古厲的怒火。
    他臉色陰沉如水,儼然不爽。
    “放肆!!”
    古少玦急於表現,一個箭步上前:“閉嘴!這黃石山自古以來就是我們未央城的領地,天泉也是我們未央城的!”
    “今天,就讓你們知道什麽叫慘敗的滋味!!”
    “寸土不讓!”
    楊鐧聞言,哈哈大笑。
    他輕蔑地掃了古少玦一眼:“堂堂未央城世子,如今成了獨臂廢物,還敢在此大放厥詞?你這樣的殘廢,來幹什麽?”
    “丟人現眼麽?”
    “你!!”
    古少玦氣得渾身發抖。
    他下意識要拔劍,卻被赤眉翁死死按住:“世子,冷靜……冷靜!”
    楊鐧不再理會這個跳梁小醜,轉而將目光鎖定在林默身上。
    眼神敵意,一聲冷哼。
    “小子!”
    “昨晚是我大意,才讓你討了便宜,今天你可沒那麽走運了!”
    林默從容起身,撣了撣衣袍,他=迎著楊鐧挑釁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要看你有多少斤兩了。”
    決鬥還未開始,雙方已是劍拔弩張。
    山頂黃沙呼嘯,在眾人腳下盤旋著,仿佛也為這場對決讓路。
    楊梟迫不及待地踏前一步,目光如炬地望向方霸:“既然如此,那就快開始吧!這決鬥規則是什麽?!”
    鐵衣王古厲也不甘示弱,沉聲道:“這件事,一直是魁南王你從中斡旋,怎麽個比法,也聽你的。”
    “省的有些人,輸了不服氣!”
    言罷,他故意瞥了楊梟一眼。
    顯然是諷刺他。
    方霸挺著圓滾滾的肚子,笑眯眯地走到兩方人馬中間。
    他那雙小眼睛滴溜溜地轉著,臉上的肥肉堆起諂媚的笑容:“兩位王爺都是當世豪傑,我鬥膽定個規矩——”
    “三局兩勝!”
    “雙方各派出三人,年紀不限,來曆也不限!”
    說到這裏,他故意頓了頓,小眼睛在兩位王爺之間來回掃視:“但是有一點——兩位王爺,可都不許親自出手!!”
    楊梟聞言,仰天大笑。
    他猛地一拍胸膛,震得鎧甲錚錚作響:“哈哈哈,沒問題!想我黑金城高手如雲,人才輩出!”
    “莫說三人。”
    “就算三十,三百,三千個高手,也拿得出來!!”
    古厲冷哼一聲,冷著臉龐道:“我未央城雄踞北方數百年,根深蒂固,底蘊深厚,人才濟濟,也不是吃素的!!”
    他目光如電,直視楊梟。
    “不過有一點!”
    “今日這戰後,你楊梟若是敗了,從此你的人不許再越雷池一步,更不許再碰這天泉水!否則,老子不會再手下留情!!”
    “哼!”
    楊梟虎目圓睜,絡腮胡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誰輸誰贏還不知道呢,鐵衣王未免高興的太早了!!”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仿佛有無形的火花迸濺。
    那股肅殺之氣,讓在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風沙中,滿是火藥氣。
    方霸站在場中央,臉上始終掛著笑容:“既然如此,那就開始吧!先說好,今日這場決鬥,點到為止!”
    “畢竟既已經打算用決鬥方式和平解決,就沒必要再引發不必要的流血和死亡!沒問題吧?!”
    古厲負手而立,微微頷首,聲音沉穩。
    “可以!”
    對麵的楊梟冷哼一聲,語氣驕傲:“本王也沒意見!”
    可楊鐧卻急了。
    他壓低聲音道:“父王,要不您改改這規則?!若是點到為止,到時候我怎麽殺那姓林的小子?!我還要出口惡氣呢!!”
    昨晚,他在飯桌上想給林默下馬威,挫挫未央城的銳氣。
    可結果……
    威風掃地的,反而成了他!
    這讓楊鐧懷恨在心,發誓一定要找回場子,甚至還打算在今日這場決鬥之上,當場要了林默的命。
    以泄,心頭之恨!
    楊梟眼神一沉,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弧度:“點到為止又如何?刀槍不長眼,偶有失誤,也是情有可原!”
    這話雖未說透,但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楊鐧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嗜血的光芒,嘴角不自覺地上揚:“是,義父!!”
    他握緊手中的金背霸刀,目光如毒蛇般死死盯著對麵的林默。
    那股毫不掩飾的殺意,連站在數丈外的古玥都感受到了。
    她眉頭微蹙,低聲對林默道:“林默,要小心這個楊鐧,他一直盯著你,恐怕是把你當成了死敵。”
    林默負手而立,青衫隨風輕,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無妨,不用在意。”
    那語氣,從容淡然。
    仿佛在談論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分明是壓根沒把對方放在眼裏。
    “那好!”
    方霸見雙方再無異議,挺著肚子高聲宣布:“開始吧!戰北王,鐵衣王,二位請派出第一回合的高手!!”
    古厲並未急於行動,而是目光深沉地望向對麵。
    作為一方霸主,他深知第一戰的重要性——既要試探對方虛實,又要保存己方實力,先看他楊梟如何出招!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楊梟並未派出他那得意洋洋的義子楊鐧,而是突然喝道——
    “殘劍!”
    “這第一回合,你上!!”
    下一刻,隻見那戰北王陣營中緩緩走出一位老者,那老者身形佝僂,白發蒼蒼,臉上布滿了深紋。
    在他的腰間別著一柄斷劍,劍身隻剩半截,鏽跡斑斑。
    看起來,毫不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