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0章 暗殺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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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
    紅蓮教主給出了明確回複。
    血玉念珠在他那蒼老的手中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又對楊鐧道:“既如此,你便回去與戰北王複命吧。”
    “等等!”
    可楊鐧卻突然上前一步,正色道:“教主且慢!除了通知您這件事,我父王還有一事相求!”
    “嗯?”
    紅蓮教主指尖懸在一顆刻著猙獰鬼麵的玉珠上,殿內燭火無風自動,在他臉上投下搖曳的陰影。
    “還有何事?”
    “請教主派出教中高手,先行誅殺鐵衣王府一個客卿!”楊鐧抱拳時,鐵甲護腕碰撞出錚鳴。
    “客卿?”
    紅蓮教主雪白長眉一挑,臉上頓時浮現出了幾分笑意來:“區區客卿,也值得戰北王特意囑托?”
    “也值得,本尊的紅蓮教出手?”
    此刻。
    楊鐧臉上肌肉抽搐,右拳不自覺地攥緊。
    他那鎧甲下的傷口似乎又開始隱隱作痛——那是林默的劍留下的,而今日黃石山巔,慘敗給林默那一幕的屈辱,也再度浮現。
    “教主,恐怕您有所不知!
    楊鐧的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般,透著暗惱與陰狠:“那小子,如今可是古厲麵前第一紅人,堪稱左膀右臂!”
    “實不相瞞!”
    “此番天泉之爭,全因他從中作梗,才致父王滿盤皆輸!”
    什麽?!
    大殿內頓時響起一片驚呼聲。
    兩側肅立的紅衣教眾們麵麵相覷,似乎有些難以置信。
    區區一個客卿,一個毛頭小子,竟就能左右了他戰北王楊梟那個老狐狸的謀劃?!
    此刻。
    之前那臉上有金蓮刺青的黑衣男子笑了一聲:“真是稀奇,堂堂威名赫赫的戰北王,竟會忌憚一個毛頭小子?”
    “他很厲害麽?!”
    他身高九尺,腰間懸著一柄纏滿符咒的鬼頭刀。
    眼神犀利如鷹,煞氣騰騰。
    顯然。
    他並不相信。
    而楊鐧的臉色,也漲得紫紅。
    雖然今日決鬥之事,他為了麵子,本不想說出來,可……
    事關重大!
    此行,他必須說服紅蓮教出動高手,暗殺林默那小子。
    為此……他什麽也顧不得了!
    下一刻。
    隻見楊鐧猛地扯開胸前護甲,露出一身尚未結痂的劍傷——那些傷口密密麻麻,一個傷口,都是一道劍氣所傷。
    而這樣的傷口,光在他上半身就不下幾十道。
    猙獰而又刺眼,怎個淒慘了得!
    “諸位!”
    楊鐧強壓下心中的憋屈與憤怒,向所有人展示他那狼狽的傷口,語氣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身上這些傷,全都是是今日在黃石山巔決鬥留下的。”
    “結局,是我敗了!”
    “可你們又知道,敗了我的,就是那小子麽?!”
    什麽?!
    聞言,大殿內頓時炸開鍋,所有人都有些難以置信。
    就連那黑衣大漢,也都笑容僵硬。
    這也不怪。
    畢竟如今兩家都結盟了,他們當然清楚楊鐧的實力——這個二十五歲就達到飛天境後期的天才。
    真正的人中之龍!
    可沒想到,名聲大噪的黑金城世子楊鐧,竟會輸給一個籍籍無名,他們聽都沒聽過的小子?!
    此刻。
    紅蓮教主手中的念珠,又開始了轉動。
    他那滄桑卻犀利的眼神,盯著楊鐧掃視了好一會兒,知道發現,對方似乎並沒有半點說謊。
    良久,他才悠悠開口——
    “你說的那個未央城王府客卿……是誰?”
    “林默!”
    楊鐧咬著牙吐出這個名字,眼中滿是翻騰的怒火與欺辱:“父王說,此子不除,將會成為一個絕對的禍害。”
    “保不齊,還會影響大局!”
    “若是能趕在與鐵衣王古厲全麵開戰前將其誅殺,隻會越來越棘手!”
    “林默?”
    “沒聽說過啊……”
    “完全沒聽說過,到底是哪冒出來的小子?”
    “……”
    教眾們交頭接耳,臉上寫滿疑惑。
    可就在這時,站在最靠的一道紫色身影,卻微不可察地顫了顫。
    正是赤伶,這紅蓮教的大司命!
    林默……
    這個名字,讓她十分驚訝。
    她太熟悉了。
    如今,她的體內被種了一隻毒蠱。
    同時,這毒蠱正是那個叫林默的男人留給她的“臨行禮物”,一個隨時能取她性命的致命威脅!
    想不到,那小子如今這麽出風頭。
    不過……
    對於林默在決鬥中勝了楊鐧這件事,她卻沒有太多的驚訝,隻因她早就已經體會過那小子的妖孽手段。
    否則,這毒蠱也不會在她身體裏。
    此刻。
    她聽著楊鐧仍在咬牙切齒地描述著那個鐵衣王府的客卿,一個叫林默的小子。
    他的語氣越來越憤怒,甚至開始咒罵。
    咒罵,也都越來越狠。,
    他儼然是除了讓紅蓮教警惕看中之外,更多的是宣泄著自己內心的憤怒與不滿。
    也是……
    赤伶輕輕呼了口氣。
    那個妖孽,實力也的確配得上戰北王楊梟都如此忌憚!
    “——此人不除,必成大患!”
    楊鐧的怒吼在大殿中回蕩。
    他終於發泄完了。
    而經過他這麽一場聲嘶力竭的咒罵級宣泄表演,在場那些紅衣教徒們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表情古怪。
    之前他們不知道林默,可現在……他們都知道了。
    非但知道,還非常震驚。
    因為根據楊梟的描述,那姓林的小子儼然就是一個最大的禍患,一個不盡早鏟除,就會成為洪水猛獸的存在。
    一個極其危險的分子!
    此刻。
    就連那始終端坐在蓮座之上,不輕易喜怒於行的紅蓮教主,那蒼老的眉頭都已是深深蹙了起來。
    他現在,大抵也是信了那鐵衣王古厲麾下,有這麽個棘手的家夥。
    “鬼刀。”
    他那蒼老的聲音突然響起,“這任務,就交給你如何?”
    下一個。
    那位臉上刺著金蓮紋大漢走了出來,可他卻眼神犀利如刀,渾身散發出一股無比攝人的煞氣。
    仿佛他不會畏懼任何人,隻會讓任何人畏懼於他。
    “教主放心!”鬼刀的聲音如同悶雷,“有我鬼刀出馬,哪怕是大羅神仙,我也要提他腦袋回來!”
    “哈哈!”
    “鬼刀出馬,定能馬到成功!”
    一位身著赤紅長袍的長老撫須讚歎,眼中閃爍著敬畏的光芒。
    他環顧四周,聲音洪亮:“畢竟,他可是咱們紅蓮教的頭號金牌殺手,殺人無數,卻無一失手!”
    “對付一個毛頭小子,必是信手拈來!!”
    “不錯!”另一位老者立即接話,激動得聲音都提高了八度:“去年刺殺赤雲宗宗主時,那老匹夫連鬼刀大人的影子都沒看見,就被一刀斷喉!”
    “據說……死時還保持著喝茶的姿勢呢!”
    “……”
    大殿內頓時議論紛紛,數十名紅衣教徒交頭接耳,臉上都露出崇敬之色。
    越說越玄乎!
    可實際上,這並非是什麽玄。
    這些人說的那些震懾人心的名號和恐怖戰績,全都是真的!
    此刻。
    鬼刀傲然立於眾人中央,九尺高的身軀如同一座鐵塔,臉上金蓮刺青在搖曳的燭光下泛著猙獰的光澤,嘴角掛著誌在必得的冷笑。
    仿佛那個叫林默的小子的首級,已是囊中之物!
    這時,紅蓮教主目光一轉,卻是落到了赤伶的身上。
    旋即,再度開口。
    “赤伶,你與鬼刀同去。”
    “什麽?!”
    殿內頓時一片嘩然。
    幾名護法都忍不住驚呼出聲。
    對付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需要出動教內第一金牌殺手,以及一位尊貴的大司命兩位大能?
    這未免有些太給那小子麵子了!
    此刻。
    赤伶猛然抬頭。
    這個動作讓她鬢邊一支紫玉簪的流蘇劇烈晃動,在燭光下劃出淩亂的軌跡。
    要知道,如今她體內可是被林默種了毒蠱,小命都被那個家夥捏在手裏,非但如此,她還被迫成了那小子在紅蓮教的內應。
    她沒想到,教主竟會讓她同行,讓她去刺殺林默……
    這不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嗎?
    “嗯?”
    紅蓮教主見她神色有些怪異,便沉聲問道:“赤伶,莫非你有什麽想法?”
    赤伶不敢露出破綻。
    因為她知道,這紅蓮教的教規有多麽森嚴,森嚴到殘忍。
    若她內鬼身份暴露……
    她不敢想!
    “回教主。”
    赤伶深吸一口氣,努力維持昔日鎮定:“區區一個客卿罷了,鬼刀一人足矣,且近來教內事務繁多,我還是留下處理比較好。”
    她雖努力保持鎮定,不想讓旁人看出她的心虛。
    可……
    那語速卻比平日快了半拍。
    紅蓮教主倒是不知她此刻心裏的想法,更不知,如今她已經成了林默的內應。
    “戰北王都忌憚的人物,豈是等閑?”
    教主手中血玉念珠輕輕轉動,發出清脆的碰撞聲:“你與鬼刀一同前去,方才能萬無一失。”
    “聽著——”
    “三日內,取林默首級來見!”
    赤伶紅唇微微啟合了幾分,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麽,可一對上紅蓮教主那雙不怒自威的犀利老眼……
    便什麽話,一時都不敢說出來了。
    最終,她隻能無奈應下。
    “赤伶,遵命。”
    “太好了!!”楊鐧在一旁喜形於色:“太好了!有鬼刀和大司命同時出手,那小子就算有通天之能也插翅難飛!”
    他眼中閃爍著複仇的快意,聲音都因興奮而微微發顫。
    接著,他又道——
    “對了!我剛好熟悉那邊境地形,願為二位引路,到時也好助二位一臂之力,順便也報我與他角鬥場上的一箭之仇!”
    深夜。
    當楊鐧離開紅蓮教大殿時候,身後便多了兩人。
    鬼刀,和赤伶。
    清冷的月光灑下來,將三人的身影拉得老長。
    楊鐧走在最前麵,不時回頭看向身後兩位紅蓮教高手,臉上堆滿討好的笑容。
    “鬼刀……紅蓮教第一金牌殺手!”
    楊鐧眼神透出滿滿的欣賞:“早就聽聞你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據說你那把鬼頭刀下,已經斬了三百六十五顆頭顱?”
    月光下,鬼刀那臉上金蓮刺青在暮色中顯得格外猙獰。
    他粗壯的手指撫過腰間那柄纏滿符咒的長刀,發出沙啞的笑聲:“不!準確來說,是三百六十六顆。”
    “因為,今晚就要再添一顆!”
    說著,眼中閃過一絲嗜血的光芒:“那姓林的小子腦袋,我要定了!!”
    赤伶默默跟在二人身後,紫紗長裙隨著步伐輕輕擺動,她那精致的麵容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唯有那眸子深處,閃爍著複雜的光芒。
    每當聽到“林默”二字,她藏在廣袖中的手指就會不自覺地輕顫一下。
    她這是要去殺一個能隨時要她命的人……
    太荒唐了!
    直到今日,她都忘不了,那臭小子令人發指的厲害手段!
    比如,如今在她體內的毒蠱。
    “咦?”
    “大司命為何如此沉默?”楊鐧突然回頭,眼中帶著幾分疑惑。
    赤伶麵上卻不顯分毫。
    她優雅地抬起手,將一縷被風吹亂的發絲別到耳後,聲音清冷如泉:“本座隻是在想……該如何才能讓那林默死的更加痛苦。”
    “如此,才更有趣。”
    “哈哈哈!”楊鐧聞言,頓時大笑起來:“不愧是紅蓮教的大司命……有你那千變萬化的幻術相助,那小子更是死定了!”
    他等不及了。
    等不及,要看到林默那小子死在自己和這兩位紅蓮教高手腳下,那狼狽的樣子,和痛苦淒厲的哀嚎!
    可殊不知。
    赤伶此刻,已是心急如焚。
    是真殺了林默,蠱毒發作必死無疑。
    但若違抗教主命令,紅蓮教懲治叛徒的手段,比死還要可怕百倍,這個兩難的處境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此刻。
    黃沙城客棧,燈火輝煌,人聲鼎沸。
    大堂內,二十張紫檀木案幾呈扇形排開,每張案幾後都坐著未央城的核心人物。
    正中央的主席位上,鐵衣王古厲身著一襲暗金色錦袍,心情大悅,神采飛揚。
    “諸位!”
    他突然高喝一聲,聲如洪鍾:“今日一戰,我未央城大獲全勝,奪回天泉,實乃大喜之事!”
    滿堂賓客立刻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放下酒杯,恭敬地望向他們的王。
    古厲環視一周。
    目光最終落在身旁的林默身上,眼中滿是讚賞。
    “而這一切,都要歸功於我們的大功臣——”
    “林小友!”
    “若非他力挫楊鐧,又指點玥兒擊敗韓碩,今日勝負尚未可知!本王能得此人才相助,乃是大幸!來,都來敬他一杯!”
    隨著古厲一聲令下,大堂內頓時熱鬧起來。
    莫老第一個起身。
    他那布滿老繭的手舉起酒杯,聲音洪亮如鍾:“林公子劍法精妙,老朽佩服!這一杯,敬你!”
    “莫老,客氣了!”林默微微頷首,喝了一杯。
    緊接著,又有十幾位統領紛紛離席,排著隊來向林默敬酒。
    有敬他劍法超群的,有讚他智謀過人的,還有感謝他指點郡主獲勝的,讚美之聲,不絕於耳。
    而林默麵前很快排起了長龍,一杯接一杯的美酒被侍女們源源不斷地斟滿。
    來敬酒的人,也絡繹不絕。
    “林公子海量!”
    “再來一杯!”
    “今日不醉不歸!”
    “……”
    而林默看似豪邁地一杯接一杯,實則暗中運轉九轉玄功,將酒氣從指尖逼出。
    一滴透明的液體悄然滴落在地毯上,瞬間消失。
    無聲無息。
    古玥坐在林默的身側。
    她今日一襲月白色廣袖流仙裙,裙擺上繡著若隱若現的銀線雲紋,發間隻簪一支羊脂白玉雕成的蘭花,清麗脫俗。
    見林默已經連飲十幾杯,她終於忍不住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
    “林默。”
    古玥湊近耳邊低語,聲音如清泉擊石,還有幾分關心:“少喝些,傷身。”
    她纖纖玉指將一碟清蒸鱸魚推到他麵前,魚身上鋪著的薑絲切得細如發絲,眼神柔情:“還是多用些飯菜吧!”
    “好!”
    林默鬆了口氣,感激她解圍。
    正要動筷,卻被古厲的大笑聲打斷。
    “哈哈哈!”
    “玥兒何時學會關心人了?”
    他故意提高聲音,引得滿堂賓客都看了過來:“林小友,你可知道,我這女兒平日裏對誰都是冷若冰霜,今日這般溫柔,連為父都嫉妒了!”
    古玥雪白的臉頰頓時飛上兩朵紅雲,在燭光映照下更添幾分嬌豔。
    “父王……”
    她嗔怪地瞪了父親一眼,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細碎的陰影:“女兒隻是見林公子喝得太急了,怕傷了他的身子。”
    “嗨!”
    “怕什麽,林小友的酒量本王是知道的,他可是我鮮能找到的在酒桌上旗鼓相當的對手!!”
    古厲大手一揮,立刻有侍從上前將林默的酒杯斟滿。
    “來,林小友,今日不醉不歸!”
    古玥見狀,輕輕歎了口氣。
    她不動聲色地將一盅醒酒湯推到林默手邊,又為他夾了幾樣清淡的小菜:“林默,別聽父王的,他呀,是想要把你教成酒鬼呢。”
    “吃菜!”
    那優雅的動作,關切的眼神,活像個剛過門的小媳婦在照顧醉酒的夫君,看得滿堂賓客都會心一笑。
    林默,也微微紅了老臉。
    這一幕落在不遠處的古少玦眼中,讓他手中的青銅酒樽幾乎被捏變形。
    他陰沉著臉坐在偏席,麵前的山珍海味絲毫未動。
    明明是熱鬧喜慶場景,可他卻無半分喜悅。
    有的,隻是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