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猜想著，難道是因為自己之前元氣大傷，如今剛剛恢複蘇醒過來，所以……身體和腦子還有些遲鈍？！
    不對啊！
    他可是純陽之體，又練就了一身強悍筋骨，短短七天就能自愈那一身對旁人而言幾乎足以要命的傷。
    而現在，他還覺得自己頭腦清醒，身體輕快靈活，沒有任何不妥和不適的地方。
    那……是怎麽回事？！
    “算了！”
    “許是還沒緩過來，不過試試本事，大概也能察覺的出來！”
    林默雖然疑惑不解，可眼下也一時想不明白。
    好在還有別的辦法。
    隻見他緩緩抬起自己的右手，同時並攏食指和中指，眉頭微微皺起，口中默念了一聲——
    “紅蓮業火，起！！”
    紅蓮業火，可是他引以為傲的本事。
    這等高達萬度，能融化一切，甚至能達到焚天煮海恐怖地步的神通，可是那天地間異火之首！
    而經過他長久以來的修煉，已經是練到了爐火純青，操控自如的地步。
    一個念頭，一句口訣，便能讓紅蓮業火現身。
    可誰知……
    一分鍾過去了。
    三分鍾過去了。
    五分鍾過去了……
    林默就那麽盯著自己的手指，足足等了好幾分鍾，可卻遲遲不見那紅蓮業火一如往常那樣在指尖騰起。
    “什麽？！”
    林默愣了一下。
    他不死心，在此捏起指訣，繼續低喝——
    “紅蓮業火！”
    “起！！”
    “……給我起！！！”
    但，不論他試了多少遍，不論他念了多少句口訣，可他那手指上卻全然不見半分紅蓮業火的影子。
    他……竟喚不出紅蓮業火了！！
    “靠！”
    “這不是見鬼了嗎？！”
    林默慌了。
    他甚至已經沒法淡定了。
    非但無法動自己的神念探查自身，甚至連引以為傲的紅蓮業火都喚不出來，這讓他心裏咯噔一聲。
    一個不妙的念頭，瘋狂湧上了腦海。
    可，他不敢相信。
    因為這個念頭，讓他不論如何也無法接受。
    這時，他目光一轉，望見了方才慕容秋實遞給他的太初古劍，他立刻身體前傾，將古劍拿在手裏。
    可……
    不知是不是錯覺。
    平日裏拿在手中輕若鴻毛，無數次與他並肩作戰的太初古劍，今日拿在手裏居然仿佛沉了不少。
    一下，給了林默一種沉甸甸的感覺。
    但林默已經顧不上這個。
    他現在心裏有些慌亂，更想要迫不及待的急於求證著什麽，更向是一個溺水的人，見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隻見他手持太初，橫劍在眼前。
    氣息一沉，眼神凝重。
    “太初！！”
    “綻放神力！！！”
    就在林默那急切的目光裏，太初古劍卻沒有任何反應，沒有如平日那樣，以劍鳴聲回應他。
    無事發生。
    它就像沒聽見一樣。
    “這？！”
    林默瞪大雙眼，幾乎難以置信。
    心裏那不妙的預感，竟一下子又加深加重了幾分。
    隨後，隻見他深呼吸了一下，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隨後一聲低喝，試圖催動體內靈力灌注進太初古劍中。
    試圖，強製將它喚醒！
    可……
    莫說喚醒這手中的太初古劍了，林默甚至震驚的發現——他竟連催動靈力都做不到了，什麽反應都沒有。
    體內沒有靈力奔走，也沒有任何的靈壓。
    一絲一毫都沒有！
    他甚至，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的感受不到了體內靈力的存在，至於什麽丹田氣海……也毫無感覺。
    他仿佛成了一個瞎子。
    對自己的身體，對自己的修為和實力都無法了解半點兒，甚至無法催動神念，更無法調動體內靈力！
    他仿佛……沒有靈力了！
    什麽，都沒了！！
    死寂。
    一時，這山洞裏隻剩下了眼前篝火劈裏啪啦燃燒跳動的聲音，林默則呆呆坐在幹草上，瞪大雙眼，張開嘴巴，滿臉都是懵逼與茫然。
    整個人，仿佛都像是被雷給劈了一樣。
    他傻眼了！
    原本，他隻是想看看自己的實力有沒有因為這次的元氣大傷而受到影響，最好實力可不要折損什麽的。
    可現在……
    這哪叫什麽受影響，哪叫什麽折損？！
    這……
    這特麽的是直接啥都沒了，啥也不剩，全毀了！！！
    林默就那麽呆呆的坐著，渾身僵硬，滿臉寫著淩亂，動都不動一下，魂兒似乎都不在身體裏了。
    有的人雖然看起來活著，可實際上已經死了。
    他……仿佛坐化了。
    山洞不遠處。
    慕容秋實從草叢裏撿起一隻毛茸茸的灰色野兔子，那兔子固然可愛，但……此刻顯然已經有億點點死了。
    不過好在死的不是那麽痛苦，甚至走的十分安詳。
    渾身上下，連個血點兒都沒有。
    “哎……”
    慕容秋實用手在灰兔身上輕輕撫著，眼神多少有幾分不忍：“別怪我，我也不想，但……林默需要補身子。”
    “隻能委屈你了！”
    就在這時。
    身後，她和林默藏身的山洞裏，一道崩潰怒罵，響徹方圓——
    “靠！”
    “完了，完了，全特麽完犢子個屁的了！！”
    “……”
    這突然出現的嚎叫，倒是把慕容秋實驚了一下，她立刻回身，望向那山洞的方向，一臉不解。
    “林默？！”
    “他……怎麽了？壞了，該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慕容秋實心頭一緊。
    她意識到不妙，唯恐出事，趕緊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想要趕緊去查看情況。
    “林默！”
    下一刻。
    她就回到了石室。
    她一眼就見到林默坐在篝火旁，情緒崩潰，仰天大罵，口中還直呼什麽“完了……完了……”之類的。
    那模樣，甚至看起來已經有了幾分癲狂。
    就連小白都被他嚇的不輕，此刻已躲在了角落裏，看著眼前這平日裏分明是個正常人，此刻卻變的如此不正常的主人，瑟瑟發抖。
    “啾！”
    見到慕容秋實，那小家夥好像見到了什麽救星，立刻飛身而起，一下撲進了她的香軟懷抱之中。
    “啾啾啾……啾啾！！”
    它十分著急，一陣不住的焦急鳴叫，還用那胖乎乎的小尾巴朝林默指過去。
    似乎，正在急切的說明剛才的情況。
    可……
    慕容秋實哪裏聽得懂？！
    不過見林默那一臉的悲憤和激動的情緒，她也感到不安，立刻上前跪坐在林默身邊，語氣充滿了關心。
    “林默，你怎麽了？”
    “什麽完了？”
    林默身體顫抖著，喘息粗重，抬起那有些血絲的眼睛，望向眼前這位一臉擔憂的漂亮女人。
    半晌，才聲音顫抖說了一句——
    “沒了！”
    “我的修為……沒了！！”
    什麽？！
    這話一出，頓時讓慕容秋實吃驚不小，這一瞬間，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修為沒了？”
    “不……不會吧，林默，你確定沒和我開玩笑？！”
    玩笑！？
    林默搖了搖頭，簡直欲哭無淚：“慕容師姐，這種事，我怎麽會和你開玩笑？！我的修為真沒了！”
    “我的身體裏，已經空空如也！”
    “什麽都沒了！！”
    他的語氣透著幾分嘶啞，幾分悲怒。
    畢竟……
    這對他而言，可謂是晴天霹靂。
    一個修者，尤其是一個像林默這麽強大的修者，那一身大江大河般的渾厚靈力和令人望塵莫及的強大修為，可是引以為傲的資本。
    是他們的驕傲，更是立世的根本！
    是全部！！
    可現在，林默一點靈力，一點修為都沒了，好不容易修煉到了這個地步，居然落得這麽個結果！
    這換誰能接受？！
    “這……”
    慕容秋實傻眼了。
    她也沒想到，自己出去一趟這麽點兒功夫，居然……出了這樣天大的事！
    “林默，你先別急，我……我幫你看看！”
    “我探探！”
    見到林默著急，她也著急。
    她立刻探出如玉玉手，輕輕搭在了林默的靈脈上，屏住呼吸，想要細細查探。
    “沒用的……”
    林默搖了搖頭，表情複雜道：“我體內已經沒有靈力了，我竟無法調動施展，你自然也查探不出。”
    果然！
    正如林默所言。
    慕容秋實探查後，發現林默體內竟真的猶如一潭死水，甚至半點兒靈力都沒了。
    而這也意味著——
    他的修為，真的不見了！！
    “見鬼！”
    林默越想越憋屈，幾乎無法接受這等沉重打擊。
    失去修為，就等於成了廢人！
    這比殺了他還難受！
    “怎麽會這樣呢？！”
    慕容秋實瞪大一雙麗眼，難以置信的看著林默：“你的修為哪兒去了，難道……是那白衣老者所為？”
    “是啊！”
    林默憋著心裏的惱火，腦海中浮現出銀閣長老的臉，暗暗咬了咬牙：“當然和那老東西脫不了幹係。”
    “一定是他對我動了什麽手腳，又或許是最後那一招，把我重傷！”
    “現在，要麽我丹田廢了，要麽我靈根毀了。”
    “再無別的可能！！”
    這話一出，頓時讓慕容秋實的心裏也“咯噔”了一下，一時，她看著林默的目光微微變了。
    多了幾分惋惜，多了幾分心疼。
    她覺得可惜。
    這個男人，年紀輕輕，卻修煉到了那樣足以為傲的境界，簡直堪稱是萬中無一的天縱奇才。
    如今他就已經取得如此成就，若假以時日，更是難以想象。
    沒人知道，他究竟還會站的多高。
    可惜……
    這次重傷，老天雖保佑他活了下來，留得了性命，可卻讓他失去了那一身足以撼動天下，引以為傲的強大修為。
    這個打擊，太過沉重，他如何能接受的了呢？！
    “林默，你……”
    看著林默又變的消沉起來，慕容秋實不忍心，紅唇微微張開著，本想勸他幾句，或者說些什麽。
    但……
    她最後卻是欲言又止，什麽話都沒說出來。
    畢竟，她能理解林默此刻的心情。
    若換做自己……
    自己，恐怕也一定會難以承受這等修為盡失，心血盡廢，突然間從高處跌落塵埃的打擊吧！
    在這種時候，任何安慰，都是那麽蒼白。
    那，有什麽用呢？
    此刻。
    林默隻覺得憋屈。
    那心裏的悲怒之火，直蹭蹭往他腦殼裏鑽。
    銀閣長老……
    那個混蛋老東西，居然把自己害的這麽慘，搞的這麽狼狽，如今自己雖然活了下來，可卻修為盡失。
    從此，淪為廢人！
    一想起這個結果，林默就忍不住對那個萬惡的老東西恨之入骨。
    但他也隻能想想。
    之前實力巔峰全盛時期都姑且不是那老怪物的對手，更何況現在淪為區區一個凡人，一個廢物！
    他感覺自己憋屈的仿佛被人從九天拽下，狠狠摔進泥巴裏。
    甚至，還又被踩了一腳！
    憋屈！
    真特麽的憋屈啊！
    林默看著自己那已毫無半點靈力波動的手，心情複雜，怎麽都不是滋味。
    如今他成了這樣，還怎麽去找母親，還怎麽去查仙萊和那神門上官？
    他已經做不到了！
    現在的他，就是螻蟻，誰都能踩一腳，誰都能捏死！
    “啾……”
    許是聽明白了林默的話，也意識到現在他的淒慘狼狽處境，小白也不再害怕，反而跳到了林默肩頭。
    那圓滾滾的小腦袋，就在林默的臉上輕輕的蹭著。
    仿佛，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主人。
    感覺臉上癢酥酥的，林默伸出手去，小白也乖乖的爬進了他的手掌心。
    林默將它舉在眼前，苦澀失笑。
    “小白，你也看到了，如今我修為盡失，什麽也不是了。”
    “要不……”
    “你去另擇明主吧！”
    說完，林默閉上眼睛，發出一聲深深的歎息。
    他也很不舍。
    畢竟小白就像他的孩子，從破殼時就養到現在，早已有了很深厚的感情。
    但……
    他如今沒了修為，什麽都做不了，也沒法再養小白了。
    這倒也是實話。
    一來，以林默現在的凡人之軀，根本就不可能賺取來足夠多的財富。
    沒有財富，便自然買不起那麽多天材地寶。
    小白胃口大著呢！
    就算它身為罕見稀有的天階靈獸，擁有自動感應周遭方圓天材地寶的本能，可卻並不是每天都能找到。
    畢竟，天材地寶可沒那麽多！
    若是繼續跟著他，以後怕不是要三天九頓了。
    二來……
    沒了修為，林默甚至已經無法自保。
    若是繼續帶著小白在身上，萬一遇到眼毒的，認出了小白天階靈獸的身份，必然會動強搶之心。
    甚至，是殺心！
    試想，一個連半點兒修為都沒有的“廢人”，卻整天帶著隻天階靈獸幼崽到處跑，去招搖過市……
    不搶是孫子！！
    如此一來，非但林默隨時都有性命之虞，若小白被那些邪惡之人搶去，後果更是不堪設想。
    林默倒想小白離開自己，去另擇一位好主人。
    可誰知。
    仿佛是聽懂了林默的話般，小白竟有些急眼了。
    “啾！”
    “啾！啾！”
    它口中不停地發出焦急的鳴叫，小腦袋還搖的和撥浪鼓一樣，顯然是不肯離開林默，更不想要什麽新主人。
    萬物有靈。
    更何況，是小白這樣生來具有高貴血統和超高智商的天階靈獸。
    從它破殼而出的那一刻，它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林默，也正是從那一刻開始，它就認定了林默是主人。
    此生，都不可能會改變。
    它可不要！
    甚至，它還站在了林默的手掌心裏，來回晃動著那胖乎乎的小尾巴，似乎有些耀武揚威的模樣。
    此刻，它仿佛在說——主人，就算你成了廢人，成了個一無是處的人，小白也不會離開你！
    以後，小白保護你！
    那些壞人，也全交給小白來打跑！！
    “小白，你啊……”
    林默心底一熱。
    他忍不住將小白捧在懷裏，可卻也被這小玩意兒給整感動了，一時間，心緒也變的五味雜陳。
    如今修為盡失，他甚至都不知該去往何處。
    甚至，都沒臉再回晴天城。
    難道，讓自己以這一副廢人之軀，以這麽一副落魄不堪的狼狽樣子，去見寧師師，去見他老丈人麽？
    至於未央城的紅顏知己，古玥郡主……他更沒臉去見了。
    他還要臉！
    “林默……”
    慕容秋實不忍心看林默這麽消沉下去，她深吸一口氣後道：“雖然我知道，眼下你聽不進去安慰。”
    “但……”
    “你別消沉，事情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哪一步。”
    “嗬！”
    林默苦笑一聲，語氣充滿了無奈何自嘲：“修為都沒了，廢人一個，這若還不算山窮水盡，那什麽才算？”
    “慕容師姐，你知道嗎？”
    “我現在這心裏……真的，比死了還難受！！”
    一番話，聽的慕容秋實心裏也不是滋味。
    石室裏安靜到極點。
    安靜到，隻有那篝火跳躍的輕微聲音。
    “慕容師姐。”
    許久後，林默輕歎一聲，望著她道：“謝謝你救了我，你還照顧我這麽久，我很感激，但已經夠了。”
    “你不是還要回青雲書院複命嗎？”
    “你走吧！”
    “可你這樣，我……”慕容秋實還沒說完，可卻搖了搖頭，一臉同情。
    “沒事兒！”
    林默不想讓她擔心，隻能強顏歡笑，去裝作不在意：“不管怎麽說，我好歹撿回一條命，我還活著呢。”
    “你為了做的已經夠多了。”
    “咱倆，互不相欠。”
    慕容秋實沉默了。
    可她終究放心不下，沒有就此離開，而是低垂著眼簾，若有所思的望著那篝火失神。
    忽然，她抬眼望向林默。
    “或許……”
    “有一個人，可以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