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八章 方醫生,見你好難!(求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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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金宏洲坐在了診室裏,身著白大褂,在他的對麵,坐著一個特殊的光頭,穿著衛衣加牛仔衣。。
    方子業隻能看到他的背麵,而之所以說他比較特殊,是因為他的頭皮褶皺而起,布著紅疙瘩!
    如果非要類比的話,可能方子業小時候看過與之類似的頭皮就是電視劇裏的“裘千尺”。
    裘千尺隻是帶了頭皮道具,而在這大哥的頭上,卻是實打實的。
    方子業還注意到,他的右手邊擺放著一頂假發,右手在假發中不斷的抓捏著,動作格外僵硬。
    幹啞的聲音非常怪異:“金醫生,我來了這麽多次了,怎麽今天方醫生就有空,以前就沒空呢?”
    金宏洲抬著眼皮看了一眼,看到了方子業正好出現在門口之後,便仰起頭說:“子業,你來了!~”
    隨著金宏洲的話以及眼神,男子也轉了身。
    男子的臉龐看不出具體的年紀,額頭上有幾條非常突出的疤痕疙瘩矗立,眉毛已經完全沒了,一雙眼睛,左右的眼皮揪扯成一大一小。
    他戴著口罩,看不清具體的麵貌,但他的脖子處,也是有肉贅一般的疙瘩。
    從頭到脖子,看不到任何正常的皮膚膚色。
    隨著轉身,可以看得到,他的雙手大概形狀還在,但指甲沒了,而且雙手的動作都頗為僵硬。
    “洲哥。”方子業邁步往裏走進,一邊頂著男子的打量。
    男子的怪異音色再次送入到方子業的耳裏,多了幾分驚疑:“金醫生,他就是方醫生嗎?會不會,弄錯了?”
    男子看方子業的年紀,也不過三十歲左右,最多三十歲出頭。
    在他看來,能夠被其他人格外推崇的專家,至少也是四十歲左右的成熟中年,甚至是五十歲左右的中年,才符合他的身份。
    金宏洲便介紹:“郭州,這位就是你要找的方醫生了,我們創傷外科,目前就這一位方醫生,也是你口中的那位,技術非常牛掰的醫生。”
    金宏洲可能與對麵挺熟的,所以介紹起來,也沒有打什麽官腔。
    “子業,這是郭州,其實已經來我找了你很多次了。”
    “但你知道,我們這裏是創傷中心,是急診,不是門診,我也沒什麽特別好的辦法。”金宏洲說。
    對麵的身份是比較特殊,可一不致命,二沒有急診,他也不好把人就往創傷外科科室裏送。
    現在的創傷外科,很多人都盯著,可不是金宏洲敢隨意送病人進去的地方。
    甚至有傳聞說,創傷外科現在儼然已經成了中南醫院裏的第二個高幹病房。
    方子業就笑著自我介紹了一下:“你好你好。我是方子業。”
    “之前我一直都是住院總,負責病房裏的事務,所以一直沒機會到急診或者門診。”
    “您找我是?”方子業雖然在電話裏聽到了金宏洲轉達了對方的訴求,可也要親自對證了才能確定。
    方子業雖然身著便裝,但經過一係列事情的洗練,如今的氣質越發沉穩,麵對比方子業年紀更大的金宏洲的“吹捧”,依舊麵不改色!
    男子也是混過體製內的,像方子業這樣的氣質,要麽就是家裏有底氣,讓他從小就習慣了上位者的氣質,要麽就是在工作中摸爬滾打,一步一步打下來的江山。
    一直成績第一的人,再一次考了第一之後,你問他有什麽感覺,他會反問你還要什麽感覺。
    但如果一直都是二三十名徘徊的人突然考了第一,他就會很興奮,很緊張,因為這個成績與他之前的成績跨度太大。
    “方醫生,我可算是碰到您了!”男子眼神幾轉,就趕緊恢複了求診的神態。
    “之前一直都是聽我的同事領導對您讚不絕口!”
    “我叫郭州,郭是郭嘉的郭,州是神州的州,和金宏洲醫生的洲是不一樣的。”他說話的語速很慢,音色很怪異,可也盡量地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和一些。
    方子業道:“那要謝謝你的同事還有領導的讚美!我先進去穿一件工作服啊。”
    方子業在創傷中心診室也掛了有工作服的,隻是為了方便之前的會診。
    “好嘞!~”男子重新坐下。
    方子業重新走出來後,白大褂已經是穿好了,但是沒有佩戴胸牌,方子業的胸牌如今還在創傷外科的醫生休息室裏休假。
    “你好你好,郭州,可以大概地說一下你的情況嗎?”
    “我看你站得也挺好的。”方子業問道。
    郭州於是就把自己的過往講了一遍。
    大概是一年前,郭州在參加一次火宅救災現場,在走向煤氣罐關閥門的過程中,煤氣罐爆了。
    火氣撲麵而來,將他的上半身衝了一遭,後麵雖然立刻送到了協和醫院的cu進行診治!
    保住了一條命,再經過燒傷科的手術,保住了一部分的功能。但他也是失去了很多前程,眼看著就要變相退了。
    目前的消防轉業安置也不容易。
    更重要的是,郭州也挺慘的,想生一個女兒,結果第一胎是個雙胞胎兒子,便想著再拚一把,拚個女兒的。
    結果他老婆非常給力,直接又生了一個雙胞胎的兒子!
    生下來之後,郭州一家是又喜又憂。
    可孩子都生了下來,也不能不管啊?
    家裏四個孩子,雙胞胎一起吃母乳是根本吃不飽的,一個月僅奶粉錢就要六七千……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你希望可以通過手術,再多拯救一些功能,然後安排去更好的崗位,想多掙點錢?”方子業直接將他的話,轉述成更加直白的意思。
    郭州聞言,雖然不好意思,可還是很實誠地點了點頭。
    “方醫生,這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如果我家裏就隻有兩個崽,轉業之後,我和我老婆兩個人咬咬牙,還能供得起。”
    “我們的工資不至於覺得會餓死。”
    “但是,方醫生,四個啊?而且還是四個兒子,我轉業的時候,必須要考慮一下工資的問題。”
    “就是這樣,我也覺得,壓力非常非常大!~”郭州道。
    早知道現在這樣,那第二胎他絕對不拚什麽女兒了,你看看拚到現在,拚到他得玩命了。
    很多工作,隻能讓你相對小富即安,絕對不能大富大貴。
    之所以是相對小富即安,你一個普通的公務員,要養四個孩子,那你不是自己給自己找刺激麽?
    郭州吞咽了幾口唾沫後,又慢悠悠道:“方醫生,我已經求診過很多很多醫院了,也見過很多教授專家,他們都建議我不要動。”
    “因為即便是手術,也可能不會有什麽助益,反而還會白挨一刀。”
    “我同事,我領導他們,也是這麽建議的。”
    “但的確是,實際情況不允許我躺平。如果沒辦法轉業到薪資比較高的崗位,我可能就要裸轉去創業了!”
    “但方醫生你也知道,創業這是一個更大的坑,做得好則罷,萬一做不好的話,我哪個孩子要是餓死了,或者說我老婆突然有一天跟我過不下去了,我一點都不怪她……”
    創業有風險!
    方子業道:“如果按照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以及你的訴求,我也會建議你不做手術。”
    “手術畢竟是一次創傷,也是一次打擊。”
    “而且,郭州您知道嗎?您現在的訴求,其實與單純的健康沒太大關係,而是屬於‘健美’一類了。”
    “在我們醫學看來,隻要你的功能,與普通的正常人無太大的差異,是沒有治療指征的。”
    “所謂為了更高的工資,更充沛的體力去做手術這個說法,是不成立的。”
    郭州現在屬於什麽情況,能吃,能睡,能走,能動,也沒有疼痛難忍的症狀。
    可以說,他康複得還挺好,跑也跑得還行。
    就是聲帶受到了影響,美觀也受到了影響。
    “可是,方醫生,我以前跑得很快的,我的體力比現在要強得多,那時候,我在我們隊裏麵,其他兄弟就沒有不服我的。”
    “現在?我連吊車尾都算不上,而且我這雙手,拿下筷子,做個飯還行,我要是再去參加什麽任務的話,連水管子都拿不穩了。”郭州伸出自己‘纖細’的雙手。
    郭州沒有聽到方子業的拒絕,便試探性地問道:“方醫生,你有辦法對不對?你沒有和其他教授那樣,聽了我的話之後就直接把我趕走!”
    “你肯定有辦法。”
    久病成醫這個說法可能不對,但是多次就醫之後,對於醫生的神態變化進行察言觀色能力,郭州還是鍛煉了出來。
    方子業搖了搖頭:“不不不,你誤會了。”
    “我肯定不能趕你走,而且我們醫生,其實應該聆聽患者的心聲,趕人是不對的。”
    “但你的這個手術,我也是做不了的。可能達不到你的心理要求!”
    功能健複術,方子業目前隻有一個規劃,還沒有進行相應的理論儲備和推導。
    這需要很久的置業時間。
    一個新手術,絕對不是想做就能去做的,即便方子業如今的基本功比以前更強,方子業完全可以通過自己的基本功,再給他搶一些功能回來。
    但手術就是手術,基本功的單項操作是單項操作。
    心髒不停跳縫合術,也是縫合術的一種,你一般的外科醫生能操作得出來?
    郭州馬上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道:“方醫生,你說,你有什麽顧慮,或者說有什麽想法,我都可以接受的!~”
    郭州其實心裏想說,方醫生,或許有一點,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你,金宏洲也沒有給你講,那就是我和他,還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郭州的老婆,是金宏洲外公的親兄弟的外甥女!
    雖然這個關係是有點遠,但好歹攀得上一點點關係。
    在漢市這個地方,有這麽點關係在,就足夠兩家之間走動了。
    也或許是這個關係不太近,所以金宏洲沒有盡全力地把他往方子業那裏塞,但也因為這個關係不太遠,所以金宏洲也告訴了他一些其他的話題。
    方子業的能力很強,而且正在琢磨著做這樣的手術,你如果願意而且著急的話,可以找方醫生試一試。
    “什麽叫可以談的?”方子業笑了。
    “大哥,這不是談生意,也不是因為不想給你做而不做手術,而是這個手術它。”
    “這麽說吧,這個手術它目前不成熟,你難道還想當試驗品。”
    “當!~”
    “反正賭一把,成了就是成了,不成,我就下海!~”郭州道。
    郭州看到了金宏洲和方子業二人異樣目光,趕緊解釋:“下海經商。下海經商。”
    “現在這社會太過於浮躁,一些詞語都快被玩壞了。我現在哪還敢搞那些事兒啊?”
    金宏洲聞言,笑了笑道:“那可不一定,郭州你傷的隻是手手和臉,並不是腰!~”
    大力出奇跡!
    關上燈,蓋上被子,富婆要享受的是你的這張臉麽?
    方子業還是搖頭:“如果是這樣的話,我覺得你這個手術還是不適合做。”
    “謝謝你對我的信任!~”
    方子業頓覺壓力山大!
    對方如果是因為自己的個人夢想,個人職業追求,想要做一個功能健複術,方子業還可能考慮考慮。
    他隻是為了多掙點錢,萬一沒能多掙錢,家裏就將“揭不開鍋”!
    這種壓力,是最基本的溫飽問題,方子業哪裏敢接?
    “我做不了!~”方子業如此篤定。
    金宏洲聽到這裏,就看了方子業一眼,也還是很懂事地勸:“郭州,這方醫生你也看到了,你們聊也聊過了。”
    “方醫生既然都說了做不了,肯定就是做不了的,你也別強人所難!”
    金宏洲雖然沒有說自己與郭州的關係,但心裏得有一杆秤。
    方子業的能力早就超過了他,如今身份和地位都不一般,金宏洲雖然與方子業沒有什麽師兄弟的關係,好歹是結下了一段善緣的。
    若是經營得當,以後說不得可以混一個帶組的教授當當,他可不希望這點事情,直接影響到他與方子業之間的關係。
    郭州沉默了一會兒,又抬了抬頭,看了看方子業。
    因為他已經沒辦法抬眼皮了:“方醫生,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所以才不願意給我做手術?”
    “還是說,怕我找你的麻煩?”
    “我自己變成了這樣子,和方醫生你也沒有關係啊?”
    方子業心裏的確是這麽想的,道:“郭州,你的手術訴求太不直接了,或者說是太空泛了,我都不知道你的目標點具體是哪些?”
    “我怎麽好做呢?”
    “患者和醫生的預期目標不一致,最後是非常容易出現分歧的。”
    “比如說,我給你做了手術,你最後轉崗的時候,依舊沒有能力去選一個比較好的技術崗。”
    “那我也解釋不清楚啊?”
    郭州是基本沒有可能去轉行政崗的!
    雖然說,行政崗沒有明確規定顏值得體,但也不可能太不得體!
    至少,目前為止,方子業沒有看到任何一個領導,是完全破了相的!
    有可能是方子業自己的閱曆不足,但也覺得,這方麵可能有潛在的規矩。
    你可以不好看,但不能太嚇人。
    而為了這個去做一個美容術的話,顯然又是不劃算的,因為他的燒傷,以及傷及到了皮膚根本,如果去做美容,都未必能康複!
    “方醫生,你要你盡力就行,我不追究的。”
    “因為再怎麽爛,再怎麽壞,我也好歹有保底的東西。”郭州咬著牙說了這句話。
    就他現在的情況,屬於是模仿,拿了獎的,再怎麽不濟,也不會直接把他開除,最多就是轉到清閑的崗位!
    隻要郭州不死,每個月多少有點,而且是旱澇保收的那種。
    這是最底線,也比工廠裏的流水線工人要稍微強一點點。
    方子業不再說話。
    郭州又繼續道:“方醫生,你不知道,我為了找你,跑了多少趟。我是誠心來求診的。”
    “我是大概八月份聽到我領導的推薦就來這裏找你了!”
    “但那時候,這裏的人說,方醫生你已經不在創傷中心上班了,我就想去科室裏找你,不過找了很多次,都被你們的值班醫生給勸走了。”
    “我不是來找麻煩的,我是來求診的,方醫生你不方便,也情有可原。”
    “隻是,後來我看門診的時候,你們的主任也說,我這個手術,科室裏做不了,中南醫院都做不了。也不給我開住院證。”
    “就沒有人敢給我開住院證。”
    “但我不能放棄啊,為了我的孩子,為了我那個,我自己作出來的小家,我也得拚一把!~”
    “再後來,我找了點關係,終於是開到了住院證,又預約到了明年!~”
    “看著上麵密密麻麻的排隊病人,我隻能繼續來創傷中心碰運氣了,還好我遇到了金醫生!”郭州說著自己的求診曆史。
    他為了開一張住院證,都花費了自己的關係。
    可以見得,他現在這個情況,在醫院裏有多麽不待見,他的訴求,有多麽的無理。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情況太過於複雜,何至於跑了那麽多醫院,都無人敢接診?
    倒是也有一些莆田係醫院願意接診,也願意手術,但他不敢去啊!~
    協和、積水潭、華西這樣的名院都不敢接的活兒,他們敢接,這一聽就是有鬼!
    “方醫生,所以……”郭州繼續懇求起來。
    ……
    送走郭州之後,金宏洲才不好意思地道:“子業,不好意思啊,你今天剛休息,就要你來幫我推諉病人了。”
    “我著實被他找了太多次,他若是不找到你這個正主,估計不會消停!~”
    金宏洲雖然叫方子業為子業,其實儼然已經將方子業看作上級!
    醫院裏,職稱分明。
    絕大部分的情況下,職稱和實力都是掛鉤的,除了一些少數走歪門邪道上位者。
    特別是在教學醫院,你如果是走其他旁門上位的,實力征服不了自己的下級,那你想作威作福可不可能!
    能在教學醫院裏混的,多有一些門路和實力的,要麽拍屁股走人,要麽啊,就直接往省委甚至更高級的衛生健康部門寫舉報信。
    大不了就走唄,你還能拿我咋的?
    你想要在教學醫院裏拿捏住所有的下級醫生,基本不可能。
    一般這樣的醫生或者同事,都是非常客氣的,直接將自己邊緣化,混吃等死。
    “洲哥,你這麽說就客氣了。”
    “如果不是真的沒有把握幫得到他,我也不想拒絕得這麽幹脆。”
    方子業說完,又是很好奇地問了一嘴:“這個郭州說,他找我找得很難,這句話該怎麽理解啊?”
    “洲哥,你一個電話過來,我從來沒有推諉過的吧?”
    方子業說完,細細再次打量洲哥。
    金宏洲比方子業記憶中,要壯實很多。可能是被下了住院總之後,特意去健身了!
    中長發,大背頭,脖子修長,更顯孔武有力。
    方子業的記憶中,還是金宏洲與病人說‘細長’話題這樣的意氣風發。
    當然,比以前更加沉穩了些。
    金宏洲起身,走向了創傷中心診室的門口,而後就把門給閉上了。
    並且用後背頂住了門:“子業,你自己還不知道吧?”
    “你發現沒有,自從你去了創傷外科之後,你接到的急診電話就少了。”
    “你肯定以為這是蘭天羅還有王元奇兩個師弟頂起來了是吧?”
    方子業眉頭一皺,成了川字。
    “蘭天羅和王元奇兩個人頂起來,隻是一部分的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有人不希望你在科室裏的擇期手術被打擾。”
    “所以給我們這些下級啊,下了套疊令。”
    “我們可以打謝晉元副教授的電話,打袁威宏的電話,打陳芳副教授以及其他人的電話,都不能隨意地打擾到你!”
    “有人這麽保你在住院總期間的任務量,舒服吧?”金宏洲開了一句玩笑。
    “誰?”方子業隻是問了一個字。
    金宏洲道:“是誰不重要,甚至可能不是一個人。”
    “在他們看來,創傷外科或者說中南醫院不缺你一個住院總,但很缺你方子業這樣一個非常頂級的創傷外科醫生。”
    “毀損傷的保肢術算什麽?”
    “功能重建術才是最重要的!”
    “到了一定位份的人,你看過哪幾個因急診入院的?”
    “因急診入院的,都是隔壁神經外科和心內科或者心髒大血管外科的業務了!”金宏洲說得已經非常直白了。
    天底下,最不如意的人,都是最底層的人。
    即便是住院也是如此。
    一般因急診創傷入院的,你縱觀全國所有的醫院,除了極少數個例之外,大部分都是底層人士會因為創傷入院。
    其中,以快遞員、外賣員、各種司機為多。
    再則,就是混得不如意跳樓的,或者運氣不好被砸了的。
    金宏洲突然又道:“子業,創傷發生更多的地方,是馬路上,是工地裏,是靠著勞力和消磨時間去奔生活的!”
    “這才是急診設立的本質!~”
    金宏洲的這句話,有些像網絡上非常知名的考研谘詢博主張老師的話。
    ——
    他們不會去某大學這樣的大學招聘!
    方子業回顧自己的住院總生涯,感覺的確是如此。
    除了三月份到六月份期間辛苦了一些,天天急診擇期手術輪軸轉。
    從七月份開始,方子業回到了創傷外科之後,接手的急診手術就相對少了。
    但還是有,但那都是蘭天羅和袁威宏他們處理不了的毀損傷,會讓方子業上台去。
    那時候,還有聶明賢在,聶明賢是第一個頂了方子業位置的人!
    “洲哥,這些我都不知道!”
    “謝謝你。”方子業當然不知道,他處於被保護的狀態,是相對受益者!
    急會診,有創傷中心替方子業看了。
    平會診,以前有洛聽竹,後來有李源培、有嚴誌名這些博士在幫忙跑,實在拿不準地才讓方子業再去看一眼。
    方子業直接可以在得到他們查體匯報之後,遠程看診。
    病曆的審閱,有人幫了!
    方子業除了給本科生帶教之外,就是給自己的師弟們偶爾上上課,剩下的就是科室裏的功能重建術。
    方子業也做得挺嗨,畢竟學識點的收益很多嘛!
    金宏洲又趕緊道:“不好意思啊,子業,你別誤會,我不是想搞你的心態或者給你帶來負麵情緒。”
    “我隻是,想要說一下基本情況。”
    “我知道的,洲哥,咱們兩兄弟,若說得太過於細致,交情就淺了。”
    “兩年前,您帶教我的事情,我一直都記在心裏的。”方子業道。
    “得了!”金宏洲擺了擺手。
    “咱們都還年輕,說這些回顧往事的話幹嘛?”
    “說點開心的。”
    “護照在手吧?簽證辦好了沒有?準備去哪裏浪一圈?或者幾圈?”金宏洲就把話題轉移到了比較輕鬆的方麵。
    長時間地工作之後,休息度假,才是打工人真正的生活。
    方子業搖頭:“不出國,我和聽竹決定了,祖國的大好河山都沒來得及一觀,出國幹嘛?”
    “我和她打算,一路沿著長江逆流而上,看能坐船坐到哪裏,回我老家一趟,去她老家一趟。”
    “半個月的假期預算就沒了,剩下的半個月,我們去一趟草原,再去一下最北邊的漠河看看,然後就回來打工!”
    漠河聽說是比這裏冷得早的,如果要看雪景,十一月份就合適了,十二月份則太冷了。
    “也挺好,逆遊長江,嘖嘖嘖啊!”
    “我要是李太白,我估計都想打你!”
    “他逆境時,順流而下數千裏,你順境時,逆流而上,直奔俞市……”金宏洲羨慕地說。
    “嘿嘿!~”
    “時代不一樣了,怎麽看都是看,就不必在意這麽些細節了。”
    “洲哥,要是沒其他的事情,我就先走了。”方子業說。
    金宏洲打開了門,小聲道:“子業,剛剛出去的這個郭州,是我親戚。”
    金宏洲在方子業放白大褂的時候,這麽講了一句。
    方子業聞言一愣,而後快速地眨了眨眼。
    假裝並沒有聽懂:“洲哥,過幾天給你寄土特產!~”
    方子業心裏是聽懂了的。
    郭州是我的親戚,他都見不到你方子業,普通的患者更加如此。
    子業,你已經被‘供養’起來了,你要注意啊!
    方子業著實也沒有比較好的辦法。
    還是那句話,暫時沒有比較好的辦法時,就先隨波逐流,得過且過唄。
    等到找到了解決辦法的時候,再想著如何去應對。
    出門之後,方子業就給洛聽竹發了信息:“準備好了嗎?聽竹,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準備好了,我老師也批複了我的假期!~”
    “但作為要求就是,我必須要把博士畢業的論文寫完,哈哈哈~”洛聽竹發來大笑表情。
    誰能理解,在八年製的最後一年,博士畢業的階段,還能夠有長達一個月的假期?
    而且還是老板簽批的。
    洛聽竹顯然是幸福的,她現在的階段,最多算是博士實習,有證的實習,一不是住院醫師規範化培訓,而不是本院職工。
    想要請假一趟,非常容易,直接走第二臨床學院的教務處就可以批複了。
    學生請假和職工請假,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謝謝師兄,我這也是托了你的福。”洛聽竹後來補了一句。
    方子業道:“我們兩個還客氣啥?”
    “我還覺得遇到你是我的福氣呢!~”兩人的聊天,逐漸趨於膩歪……
    從漢市到俞市,是有直達的遊輪的!
    不過,方子業和洛聽竹並不打算坐這兩趟,兩人本來就是隨遊,就是走到哪裏,就去哪裏旅遊。
    如果一開始就既定了起點和終點,那就也太沒意思了!
    方子業與洛聽竹見麵的地點是在洛聽竹租住的屋子裏,洛聽竹已經將兩人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就隻差兩個人的電腦放進洛聽竹新買的電腦包裏。
    在打車前往坐船渡口的時候,方子業才給劉煌龍發了一條信息:“謝謝劉老師提醒和指點!”
    方子業在這一刻,終於是明白了劉煌龍之前所說的那句話!
    有些事情,自己的老師鄧勇,不一定兜得住。
    其中包括但並不限於這一次!
    方子業覺得,鄧勇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但他也沒有表態,甚至都沒有把這件事告訴給方子業。
    方子業可以分析得出來,這是鄧勇為了保護自己,不讓自己煩心,不對此死心。
    然而,其實方子業現在的內心,有些五味雜陳!
    人總是要成長的,你慢慢會意識到,你的父母你的老師,都隻是一個普通人。
    你如果要長大,你可能需要跨在他們身上走過去。
    鄧勇牛逼麽?
    當然牛!
    漢市大學的教授,中南醫院的主任,鄂省醫學會創傷外科分會的副主任委員,在一個省內的專科幾乎已經走到了登頂的位置。
    方子業在鄧勇的庇護下,幾乎在這個省內的專科可以自由行走!
    誰敢隨意招惹,無故地針對方子業?
    段宏也不行!
    然而,鄧勇他是完全無敵的麽?
    當然也不是!
    鄧勇早就說過,要走學術路線,不到院士終是懸,你所以為的自由,也不過是相對自由。
    大部分人想做的事情,在做的事情,都未必是他想做的,要做的,憑著自己的本心去做的。
    如果真是這樣,一般都是你的能力相對有限,或者是地位非常超然!
    一個縣醫院裏的醫生,你就是自由的。
    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你甚至可以說你能力不濟,連骨折的手術都做不了!
    有人打你麽?有人會逼你麽?
    並不會。
    方子業也沒遭遇過被打,更沒有人逼他做什麽!
    逼人做事,多麽直接而無腦的手段啊!
    聰明人誰和你創傷外科出身,玩刀玩得出神入化的人有肢體衝突?別人在其他方麵都不和你衝突,就直接把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你甚至都意識不到!
    如果不是有人牽頭來破這個甕中局,方子業可能要推遲幾年才能意識到這一點!
    “師兄,你在想什麽?”坐在車上,洛聽竹發現方子業一言不發,陷入了沉思,笑著的她多問了一句。
    “我在想,明天要吃什麽,明天要到湘省的嶽市,嶽陽樓肯定是要逛的,湖邊的石鍋魚肯定還是要吃的。”
    “就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的特色!”方子業並未將自己的煩惱吐給洛聽竹!
    看著她這麽開心,方子業當然不好掃興!
    方子業以前就想過一個問題!
    網絡上很流行的一句話。
    說誰誰誰沒有遭受過社會的毒打之類的,誰又遭受了社會的毒打之類的!!
    其實啊。
    大部分人,連遭受社會毒打的機會都沒有,他們遭受的隻是生活的毒打。
    想要被社會的毒打,這都還要有一個入門的資格!
    絕對優於他人而不被錄取,是社會的毒打之一。
    相對優於他人而不被錄取,你怎麽知道你就一定比他人優秀?為什麽要錄取你?
    社會是一個綜合態……
    師父。
    師父,他不是不曾言,也曾暗示過,但無能為力。
    “那種視野太高了,師父已經幫不了你了,但或許,在某一天,你會麵臨一個選擇。”
    “是當一個院士醫生好,還是當一個人民的醫生好。”
    “以上全都是我的猜測。”
    這是鄧勇在方子業麵前說過的原話,那一刻,方子業沒明白他的意思。
    但現在,方子業總算是清楚了鄧勇的意思,總有一天,方子業必須要做一個抉擇出來!
    ……
    11月2日。
    周五。
    湘省,嶽市!~
    方子業和洛聽竹二人十分期待地在洞庭湖旁,熟人推薦的評分最高的石鍋魚等著上菜。
    看著旁桌白花花的湯汁兒以及淡淡的魚香味兒,洛聽竹就忍不住吞咽了幾口唾沫。
    一邊慢慢將圍脖摘下,一邊說:“師兄,看這裏的人數,就知道這家石鍋魚非常正宗。”
    “你是找了誰打探的啊?”
    這個店子不是旅遊區的正對門,而是一處非常幽靜的院子裏。
    能找到這裏的,都是本地的老饕。
    “托人找的,你不是也看到了嘛!我手機裏的通訊錄很多的。”方子業笑了笑。
    方子業說完,無意中往門口看了一眼,臉色微變。
    脫口而出:“臥槽,怎麽他就來了?”
    “誰?”洛聽竹一聽,轉了轉自己的脖子。
    方子業看到對方的時候,周彥教授也正好被一眾人引進到院子裏,並且其中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還客氣道。
    “周教授,今天實在是辛苦了,如果不是你來的話,我還真不知道今天這個病人該怎麽辦了。”
    “明天那一台手術,還得周教授您費費心。”
    “這一家是老店子了,周教授!~”
    周彥伸出了自己修長的手指,本來眉頭緊皺的他沒由一笑,道:“黃主任,你們運氣真好,或許啊,明天那個病人的手術就有解了!~”
    “我碰到了個熟人,過去打個招呼。”
    周彥說完,便朝著方子業的方向走來,滿臉地笑吟吟:“方教授,沒想到,在這裏還遇到了您呢!”
    “這位是,方教授的夫人?”
    方子業帶著洛聽竹站了起來:“周教授好,洛聽竹,我女朋友,我們暫時還沒有結婚。”
    “湘雅醫院手外科周彥教授!”方子業給洛聽竹介紹。
    方子業之所以對他印象比較深刻,一是因為華國手外科分會的主任委員騰清和教授的強調,二則是,對方的年紀也同樣很年輕。
    “周教授好!~”洛聽竹的表現非常端莊,如同就是看到了自己的老師一樣。
    “坐坐坐,不用這麽客氣。”
    “方教授,昨天看到你的信息,我還以為你是隨口一問,沒想到你還真的來了。”
    “正好我今天接到了一個遠程手術會診,就真這麽有緣分地碰到了。”周彥大概地解釋了幾句,免得被方子業誤會他是特意追著而來的。
    “周教授,那真的很有緣分。”方子業趕緊道。
    “方教授,您先吃飯,我那邊還有點事,如果方教授你不忙的話,方不方便吃飯結束之後,請你們去喝一杯咖啡?”
    “我想順便請教方醫生您一些事情,當麵聊一聊!”
    “如果方教授不方便的話,我就線上請教了!”周彥也是很大方地這麽說著。
    方子業看了洛聽竹一眼,洛聽竹趕緊道:“周教授,我們是隨玩,明天後天出發都沒關係。”
    旅遊主打的就是一個自由和放鬆,如果行程安排得如同特種兵的話,就失去了遊玩的樂趣。
    “周教授,很樂意向您請教。”方子業道。
    “那就等會兒再見!~一定再聊啊,我是真的要請教。”周彥一邊回頭,一邊強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