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6章 各執所詞各懷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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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微臣以為,此事萬萬不可!”
    話音剛一落地,翰林學士劉三吾聞聽朱元璋此言,心中猛然一驚,當即跪拜在地,出言反駁。
    前幾日他為陛下密召,入後園商討立儲事宜,當時他便表明觀點,立皇孫為儲君。
    回去之後,劉三吾仔細盤算,心中愈發篤定,哪怕是陛下更為中意燕王朱棣,他也要拚死直諫。
    其中自然有為江山社稷的考量,皇孫朱允炆,為人仁孝守禮,年雖十五,但觀之已有仁君風範。
    這一點,與懿文太子朱標,十分相像,一眾翰林學士,見之欣喜。
    反觀燕王朱棣,常年身處北地,沙場征戰,行事剛直驕狂,且殺心極重,若是讓此人當了太子,等陛下百年之後,豈不又是一位鐵血皇帝?
    當今陛下手腕鐵血狠辣,縱觀數千年曆史,從未有過,劉三吾人雖老邁,可心智通明,自知如今天下,需要的是一位仁君。
    故此,當陛下言稱更為中意燕王時,劉三吾沒有絲毫的猶豫,甚至不惜觸怒龍顏。
    其他人並未說話,即便是素來剛直的刑部尚書楊靖,此刻也保持著沉默。
    他們在等待著陛下的回應,反駁的話,有一個人說出就已經足夠。
    坐在上麵的那位,可不是什麽良善之輩,曆來乾坤獨斷,喜怒不形於色,稍有風雨,便會大興屠刀。
    既然陛下已經表明看法,他們這些做臣子的,即便心中有什麽想法,隻說出一次便也足夠,不必過多重複。
    否則,身家性命恐難以保全!
    出乎意料的是,陛下神色並沒有變化,依舊是那一副平淡的模樣。
    麵對劉三吾的反對,朱元璋隻是平淡的問道:“為何?”
    “皇孫年富,世嫡之子,子歿孫承,適統禮也。即立燕王,置秦晉二王何地?”
    劉三吾將之前所說的話再度拿了出來,他近乎是聲淚俱下,繼續道:“陛下,皇長孫朱允炆仁孝寬厚,與太子殿下最為相似,由他嗣承,最為合適。”
    望草而知風動,趙勉也道:“劉大人所言極是,正所謂大統自有正位,長幼自有定序,相傳自有嫡派。順之則公,逆之則私,還望陛下明察。”
    “嗬嗬!”
    詹徽聞言冷笑道:“兩位大人言之鑿鑿,但似乎是忘記了些什麽!”
    劉三吾一抬頭,老眼微眯,道:“詹尚書有何見解,不如一並說出來,何苦在此藏頭露尾。”
    “不敢承見解二字,隻不過劉翰林口口言稱禮法,難道便忘記了,皇長孫另有其人,並非是朱允炆殿下?”
    劉三吾一聽,心中頓時一咯噔,細細思索,這才想起來,論及禮法,的確有一人更有資格被稱為皇長孫。
    那便是懿文太子第三子,朱允熥!
    當初懿文太子娶常遇春之女為妻,為正妃,生長子朱雄英,及朱允熥。
    而朱允炆,則是繼妃呂氏所生,雖說出生時間在朱允熥之前,但論及地位,遠不如正妃常氏所生的朱允熥。
    隻是正妃常氏在洪武十一年病逝,後續繼妃呂氏被扶正,也是理所當然。
    再往後,長子朱雄英早夭,呂氏所生朱允炆,年齡長於朱允熥,被稱為長子,也不算過分。
    但是,即便呂氏從繼妃扶正為正妃,所生子嗣朱允炆,從法統上來說,隻能被稱作是朱標的長子,而並非嫡長子!
    一字之差,天差地別,故此詹徽才會出言諷刺劉三吾,連法統正位都未曾認清。
    如此情況,劉三吾自然有所考量,不在法統上糾纏,轉而言道:“詹尚書莫要忘記,皇長孫殿下仁厚淳孝。眾所皆知,太子殿下薨逝,皇長孫殿下日夜慟哭,以至於形銷骨立,如此賢明仁孝,難道不能立為儲君?”
    劉三吾話中雖隻有對朱允炆的誇讚,並未提及朱允熥隻言片語,但意思非常明顯。
    太子薨逝,身為法統意義上的嫡長子朱允熥,卻不見有半分事跡顯出,這難道不是極大的錯誤?
    詹徽顯然是接收到了劉三吾傳遞而來的信號,心中暗道這條老狗,避重就輕,光撿對朱允炆有利的地方進行敘述,唯恐其他人不知道這件事情。
    而且故意在陛下麵前幾次三番的強調此事,擺明了是要利用陛下對太子朱標的深厚感情,來一次愛屋及烏!
    人老成精,古人誠不欺我,詹徽倒也不惱,順著劉三吾的話頭,道:“劉翰林好尖利的口舌,我與你論禮法,你卻和我說仁孝賢明。既然如此,之前陛下所說,燕王殿下為何不可立為太子?難不成劉翰林覺得,燕王殿下不夠賢明?”
    劉三吾須發皆張,一張老臉顯出濃重的怒氣來,憤道:“素聞詹尚書生性險刻,今日一見,果真如此!老夫何曾說過燕王不夠賢明?”
    這話劉三吾的確是不能說的,大庭廣眾,而且是在皇帝的麵前談論皇子的壞處缺點,那可真是不要命了。
    更何況,燕王朱棣鎮守北平,幾次三番將蒙元殘部擊退剿殺,可謂是戰功赫赫,在諸多皇子之中,能力極為突出。
    不過,眼下話頭已經展開,劉三吾也不得不繼續解釋,道:“微臣以為,燕王殿下雖戰功赫赫,但秉性驕狂。自古以來,唯有以仁孝治天下,天下方可長治久安,望陛下明鑒。”
    詹徽立刻接了話茬,道:“陛下,微臣以為,劉翰林所言有幾分道理,但皇儲之位,應當長幼有序,而今嫡皇長孫為朱允熥殿下,自當立嫡皇長孫!”
    “可……”
    眼看詹徽要和自己死磕嫡長之序,翰林學士劉三吾氣的吹胡子瞪眼,狠狠地盯了一眼詹徽,但又難以反駁。
    劉三吾曾教導朱允熥,朱允炆及諸多皇子,深感這些皇子皇孫之中,唯有朱允炆最得懿文太子真傳。
    其他皇子往後隻能當個閑散王爺,自不用多說,而朱允熥,生性頑劣,不思進取,每日功課也不完成。
    若不是生在帝王之家,劉三吾真想當頭給上幾棒,看能否敲醒這顆沉睡的頭顱。
    正因為對比過於明顯,劉三吾對朱允炆更是喜愛,此番言語,內心喜愛也占據不少因素。
    故此,詹徽這一番近似於胡攪蠻纏的論調,實在讓劉三吾氣憤不已,真不知朱允熥嗣承儲君之位,對他有什麽好處。
    想到此處,劉三吾靈光一閃,看向詹徽的目光中多出幾分鄙夷。
    是了,原是如此,也難怪詹徽如此執著,哪怕攪弄渾這潭水,也堅定支持朱允熥上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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