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患得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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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周潔睜開眼,第一個念頭就是:今天初四,謝雲飛應該已經回來了。
她一陣欣喜,迅速翻身下床,拿上毛巾去公共衛生間洗漱。
回來時,路過樓梯口,她習慣性地透過小窗戶瞄了一眼。隻見對麵男生宿舍的三樓,一個熟悉的身影靠在欄杆上吞雲吐霧。
她嘴角上揚,下了幾步樓梯,來到窗口,笑吟吟地望著他。
謝雲飛注意到她的身影出現,四目相對,他拋了一個飛吻,周潔捂著嘴笑。謝雲飛指指樓下,周潔點點頭。
周潔下到宿舍樓底,才發現昨夜下了一場雨,地麵上濕淋淋的,頓時感覺寒氣襲人。
她走向等在長椅旁的謝雲飛,幾天不見,他似乎更加帥氣迷人了。
“六年不見,你過得還好嗎?”他雙手插在外套口袋,對她揚眉一笑。
周潔一愣,瞬間會意過來,啞然失笑。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們兩天沒見,不就是六年嗎?
她嘟起嘴,幽怨地說:“你一去就是六年,我能過得好嗎?”
謝雲飛笑著上前捏一下她的臉,“調皮,我這不就回來了嗎?”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條折疊整齊的淺粉色絲巾,笨拙地為她係上。
絲巾柔軟細膩的質地,溫柔地嗬護著她的肌膚,帶來陣陣暖意。
周潔眼含驚喜,倒不是因為絲巾的價值高低,而是感動於他的這份心意。
粉色絲巾襯著她白皙的臉越發嬌豔,謝雲飛非常滿意,“喜歡嗎?”
周潔撫摸著絲巾,笑著點點頭,“謝謝。”
“不表示一下?”謝雲飛指指自己的俊臉。
她捶了他一下,嬌嗔道:“討厭啦,這是在廠裏。”
廠區雖然冷冷清清,幾幢宿舍樓卻是虎視眈眈。
“哪有人?要不我親你也行。”謝雲飛望著她羞紅的臉頰,十分的嬌媚,很想一親芳澤。
周潔還來不及躲開,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她臉上親了一口,然後得意地笑著說:“我們走吧。”
周潔無奈地在心裏翻個白眼,他總是這麽不分場合!
兩人勾肩搭背地前往出租屋,天上竟然下起雨來,不過雨勢不算大,他們決定加快腳步趕路。
老天很不解風情,雨點越下越密。此刻離出租屋已經不遠,謝雲飛把外套脫下,頂在周潔頭上,拉著她跑向出租屋。
一進到出租屋,他來不及寒暄,急切地對劉姐說:“劉姐,麻煩你找條幹毛巾給我。”
劉姐見他頭發往下滴著水,急忙起身幫他找毛巾。
周潔取下頭上謝雲飛的外套,抖了抖水珠。這雨真大,還好有這外套擋住,並沒有被淋濕多少。
她抓了幾下長發,忽地一條毛巾在她頭上遊動,謝雲飛一邊擦拭一邊說:“趕緊擦幹,別感冒了。”
周潔望著他的俊臉,一股暖意從心中湧起,流向四肢百骸,渾身暖洋洋的。
他不顧自己淋濕的頭發,首先照顧她,關心體貼到細致入微,叫她如何不被感動?她沒有看錯他。
假期很快結束,紡織廠開工了。
周潔去宿舍約胡巧巧一起上班。
過年期間,她忙著談戀愛,胡巧巧也是行蹤不定,她們很少見麵,這下大家都該收心上班了。
“巧巧,搞好了沒有?”
胡巧巧正對著鏡子搽麵霜,“好啦,我正準備去叫你,你就來了。”
周潔注意到她手指上塗著紅色指甲油,非常漂亮。
兩人走出宿舍,周潔問她:“你過年去哪裏玩了?很少看見你。”
胡巧巧以為她知道了,也不隱瞞,略顯羞澀地說:“我在廠外麵住。”
周潔大吃一驚,她去外麵住?
她一個人肯定不會去住外麵,那可能就是和男朋友,他們感情發展這麽快嗎?
她試探地問:“和……男朋友?”
胡巧巧臉上一層紅暈,笑著點點頭,她現在的幸福快樂心情,恨不得分享給全世界知道。
“他是我們廠的嗎?對你好不好?”
“是其他廠的,對我很好很好,帶我唱歌、跳舞、看電影,還去飯店吃飯,和他在一起,我覺得好開心。”
就算再好也不能住一起呀!周潔卻不好把這話說出口。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想法,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強加於人。希望她是遇上了對的人,會好好珍惜她。
周潔見到夏晴,非常親切,激動地上前要擁抱她:“晴晴,真想你啊!”
夏晴笑著躲開,假意嫌棄道:“你隻會想男朋友,哪裏會想別人?”
“討厭。”周潔斜睨她一眼,換了話題,“過年去哪裏玩了,怎麽都沒看見你?”
“我可是經常看見你們,兩個人恨不得粘在一起。”
“哎呀,哪有那麽誇張。”周潔含羞說道。在廠裏她可是很矜持的好不好,都不好意思手牽手。
“有次在宿舍樓下卿卿我我的,我在對麵宿舍都看見了,說的沒錯吧?”
周潔羞得無地自容,就那麽一次,怎麽偏偏被她看見了呀?
“你快看,他又在看你了。”夏晴逗她說。
周潔才不上她的當,過年天天看,現在少看一眼也沒什麽。
她不想再聊自己的話題,就打趣說:“他還有幾個老鄉,要不我幫你介紹一個?以後—”
她想說以後她們兩個離得近一點,忽然就住了嘴,怎麽越說越離譜,想到哪裏去了?
夏晴聽出她的意思,見她害羞,故意追問:“以後怎麽樣?你快說呀!”
“大家集合!”謝雲飛在那邊喊了一聲。
周潔立即拉上夏晴,“走,過去集合啦。”
上班後不久,阿芝笑盈盈地來到車間,給每個員工派發一個開工“利是”。
雖然隻有五塊錢,卻彰顯了廠裏對員工的重視,也讓員工更有歸屬感。因此這間廠的工人一般不想跳槽。
廠裏織布機的訂單增多,織機區又增加了兩個女孩和一個男孩,加上周潔和夏晴,一共五人,負責所有織布機。
織機區人多了,謝雲飛就不好再對周潔有小動作。他坐在辦公桌前又覺百無聊賴,想著不如幫翻紗機的女孩們幹活,順便還可以閑聊幾句。
隻是不知道她會不會在意?她以前就是以此為借口拒絕他,現在應該不可同日而語了吧?
他決定先試探一下,趁著幫忙換紗時和一個女孩子說笑了一陣,並且確定周潔是能看見的。
第一天,她無動於衷;第二天,她視若無睹;第三天,第四天……無論上班中還是約會時,她都沒說什麽,照樣笑顏如花。
看來,她想通了。本來他就是正大光明地聊天,又沒有偷偷摸摸背著她說笑,她還是很識大體的。
於是,他穿梭在機器之間,雖萬花叢中過,卻片葉不沾身。
周潔注意到謝雲飛似乎又恢複了風流的本性,和女孩們說說笑笑,隻覺得非常非常刺眼。
她壓下心底升起的怒意,每天自我催眠:他是幹部,不可能不和別人說話,他們也就是開開玩笑聊聊天。不要草木皆兵,那樣的小心眼。
這天下午,周潔查完布後,靠在機器旁,習慣性地在車間裏搜尋謝雲飛的身影,卻是心肝一顫。
謝雲飛一手撐在機器上,側頭和旁邊的女孩子說笑著,還不時激動地比劃幾下。女孩笑得花枝亂顫,用紗管捶了謝雲飛一下。
那個女孩叫阿媚,性格活潑大方,很喜歡開玩笑,以前謝雲飛就比較喜歡和她說笑。
周潔記得,阿媚的飯卡也是用透明膠粘過,瞬間心裏就不好了。
那根心裏的刺,此刻終於刺破了她偽裝的大度。
她怒氣頓生,是可忍,孰不可忍?
謝雲飛進來織布區,找周潔說笑,見她神情冷淡,並不回應。約她晚上拍拖,她馬上搖頭拒絕,讓他莫名其妙。
“你怎麽啦?”他伸手去捏她的臉。
“沒什麽。”她躲開他的手。
他仔細瞅著她,十分納悶。她明顯有事,為什麽不直說,卻讓他來猜?他又不是肚裏的蛔蟲,怎麽猜得到!
謝雲飛愣怔了片刻,鬱悶地走了出去。
周潔看著他的背影,冷哼一聲,嗬,這就開始不耐煩她了嗎?
第二天,謝雲飛再次來到織布區,見周潔趴在機器上,望著轉動的機器出神。
“你在想什麽?”他湊近她,笑著問道。
周潔冷冷地瞟了他一眼,並不出聲。
謝雲飛摸不著頭腦,又無計可施,一把拉過她的手,在她雪白的手背上咬了一下。
周潔吃痛,猛的縮回手臂,惱怒地瞪著他。
“你到底怎麽啦?”他有些抓狂,看著她漂亮的大眼睛,真想能看進她的心底。
周潔移開視線,心裏一陣難受。
他竟然還沒明白什麽原因!
既然兩人談戀愛,就應該遵守戀愛規則,彼此忠誠,不去沾花惹草,這難道還需要她來提醒嗎?
難道結婚以後,也要時刻提醒,你不能再娶一個女人回來了?
他和女孩玩笑打鬧,在別人眼裏完全就是打情罵俏,有沒有考慮過她這個女朋友的感受?將她的臉麵置於何處?
如果一定要她提出抗議他才明白,那就真沒意思了。
她很羨慕宿舍裏的一個女孩,她和男朋友的相處模式是那樣美好。
他們經常一起在圖書室裏看書,兩人都是那種恬靜的氣質,在一起時淡淡的、靜靜的,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他們不用太多言語,隻需一個眼神,彼此就會懂得,一切盡在不言中。
那樣的男孩子給人的感覺就是:安心。
謝雲飛給她的感覺,卻恰恰相反,不確定因素太多,讓她患得患失,心力交瘁。
她猜測,他這麽無所顧忌,還有一個她不願正視的原因:他對她隻是逢場作戲!
謝雲飛受到她的冷落,再次負氣而去。
回到辦公桌旁,他煩躁地抓抓頭發,精心打理的發型被抓得亂七八糟,像個雞窩般頂在頭上。
女人的心思真難懂!有話偏偏要悶在心裏,偏偏要讓人來猜,張嘴說句話有那麽難嗎?
他冥思苦想她不高興的根源。
應該不是他和女孩說笑,不然她早就生氣了,不會等到現在。既然不是這個問題,那會是什麽原因呢?
忽然他腦子裏靈光乍現,莫非她在想那個分了手的男朋友?
聯想到初一逛街的那天,她和那個華姐聊天後的異常表現,他確定以及肯定:他猜對了!